第四十六章 罪狀
「奶奶！」
杜嫣然轉過了視線，望向樓梯上方，忽然便是眼睛一亮，忙不迭地出聲喊道。
杜若玖微微側首，便是見到那二樓樓梯口，出現了一個衣著極其華麗的老太太，神情嚴厲地看了過來。
如此作態，除了杜老太太還能有誰。
待到見到神情淡然的杜若玖之時，杜老太太嘴角更是下撇得厲害。
「放肆，誰准你來這裡的！」
杜老太太呵斥了一聲，那嚴厲無比的聲音在整個大廳中回蕩。
李媽大氣不敢喘，戰戰兢兢地貼牆站著。
杜嫣然望見杜老太太，面上倒是顯露出高興的神情來。
她立即得意地瞥了杜若玖一眼，那神情，彷彿是在說：我看你怎麼辦。
旋即，她便是連忙迎上前去，雙手攙扶了行下樓來的杜老太太。
見著杜嫣然，杜老太太的神情倒是十分和藹，拍了拍她的手，隨後看向杜若玖時，面上的笑容卻是消失得一乾二淨。
於兩人下得樓來之後，一個身影，亦是悄悄地跟了下來，正是杜若玖的姑姑，杜青霞。
杜老太太氣勢較盛，眾人皆是忽略了杜青霞。
杜青霞看看神情冷然的杜若玖，又看了看杜老太太那強勢的背影，嘴唇嚅了嚅，終是沒有出聲。
「奶奶，杜若玖剛剛要打我，你快點把她趕出去。」
杜嫣然一手指著杜若玖，向杜老太太告狀。
聽見杜嫣然這麼一說，杜老太太立即便是瞪向了杜若玖，呵斥道：
「沒家教的小畜生，誰給你的膽子來這兒撒野，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
聞言，杜若玖眸中閃過一抹寒意，不免勾起一抹冷笑，她絲毫不畏懼杜老太太那嚴厲的目光，冷然道：
「這裡是杜家，我姓杜，倒是您，似乎才不是姓杜的吧，這裡是什麼地方，您倒是說來聽聽。」
言下之意，杜老太太在這裡才算是個外人。
「你！」
杜老太太一聽，眼中厲光一閃，不知道是觸到了什麼心事，頓時抬起了手臂。
那留著尖銳指甲的手，便是指著杜若玖，神情顯然是猙獰到了極點。
杜嫣然冷笑了一聲，看著杜若玖說道：
「你在說什麼，奶奶憑什麼不能在這裡？你才是那個要滾出去的吧，都已經被趕出杜家了，不知道還有什麼臉敢站在這裡。」
杜若玖壓根就不理會杜嫣然，她淡淡地掃過杜老太太那鐵青的面色，眼眸一閃，嘴角不免勾起一抹冷笑來。
「我說得對不對，你怎麼不問問你奶奶？」
聽見杜若玖此言，杜老太太頓時又驚又疑，望著杜若玖，嘴唇同手臂皆是顫抖了半天。
「你是什麼意思？！」
她瞪著杜若玖，目光閃爍片刻。
杜若玖冷冷地看著杜老太太，毫無回答之意。
杜老太太打量了杜若玖半天，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面色又是一變，神情倒是安定了下來。
她冷哼了一聲，微微眯起了那遍布皺紋的眼睛來，緊緊地盯著杜若玖，那模樣，活似一條毒蛇。
「我知道你不服，我們一條條來清算。」
杜老太太盯著杜若玖，那塗著厚重口紅的唇，便開始一張一合了起來，恰好，她便是立於那碩大的觀音像前。
懸挂在牆上的觀音像，神情祥和，那慈悲的眼眸，便是看著杜老太太。
然則，杜老太太卻是眼神怨毒，縱然面上拍了粉，嘴上塗了口紅，饒是如此裝扮，卻是使人感到她的面貌，委實醜陋不堪。
如此鮮明對比，讓杜若玖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諷的笑意來。
只是，此種情景，杜老太太是毫無所覺的。
她盯著杜若玖，說道：
「首先，你不知廉恥，搶了嫣然的未婚夫，不要臉面地攀上了顧家，就這頭一件事情，把你趕出家門亦不為過。」
聽見杜老太太如此說，杜嫣然眼中亦是不免閃過一抹怨恨的光芒，瞪著杜若玖的目光便是愈發地兇狠了。
簡直是恨不得直接衝上前來，撕了杜若玖那張雲淡風輕的臉。
杜若玖嘴角那嘲諷的笑意不變，看著杜老太太，說道：
「我倒是不知道，顧行止何時變為了杜嫣然的未婚夫。」
杜老太太重重地哼了一聲，厲聲說道：
「若不是你，顧行止當然會選擇我們嫣然，你有哪點比得上嫣然的？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個！」
聞言，杜若玖眼中便是冷光一閃，她唇角的笑意不變，便是說道：
「那不如這樣，我現在便將您的話告訴顧家，看看他們是怎麼說的。」
說著，杜若玖便是輕輕抬眸，盯著杜老太太，一字一句地問道：
「您看這樣，如何？」
杜老太太倒抽了一口氣，望著杜若玖，嘴唇哆嗦了幾下，面色頓時又紅又白了起來。
杜嫣然不知道，這杜老太太還能不知道，那顧行止若是真看得上杜嫣然，豈會對杜家不理不睬的。
「你別岔開話題，我們先將你的罪狀講個清楚明白！」
杜老太太瞪著杜若玖，繼續說道：「這第二項，便是你跟野男人私奔，敗壞我杜家門風！」
她說著便是望向杜若玖，厲聲說道：
「你知不知道外面人都是怎麼說我們杜家的，老祖宗的臉都被你給丟盡了。」
杜嫣然自從杜老太太出現，面上便一直掛著得意的神情，此時便是愈發得意地瞥向杜若玖。
杜若玖，終究是鬥不過杜老太太的。
不僅僅是杜嫣然，便是杜青霞，連同在一邊旁觀的李媽，亦是這個想法。
杜青霞擔憂地望著杜若玖，深深地嘆了口氣，眼眸黯淡了下來。
接著，杜老太太便是連氣都不喘一下，瞪著杜若玖，繼續說道：
「我還沒說完，還有這第三……」
杜老太太話未說完，一個老邁卻宏亮的聲音便是響了起來，道：
「杜芳氏，我早便知道，你會霍亂了杜家。」
乍聞此聲，杜老太太身體下意識地一顫，面色驚恐地，倏然望向杜若玖的身後。
只見敞開的大門前，出現了一個身影，由於逆著光，便是看不清楚面貌來。
待到他緩緩行至廳內，眾人才看清楚了來人為何。
那是一位穿著長衫的老者，氣勢強大，徑直行至廳內，那頗具威嚴的視線，便是掃過一圈，將每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杜老太太接觸到老者的目光，竟然渾身一顫，方才氣勢洶洶責問杜若玖的氣勢，此時此刻便是熄滅得一乾二淨。
「老……老太爺……是您，您怎麼來了？」
不可一世的杜老太太，竟然連聲音亦是在顫抖。
看著杜老太太那惶恐，老者便是冷哼了一聲，道：
「我若是再不來，恐怕小玖便要被你趕了出去，以後這杜家，可以直接改名姓方了。」
說著，老者銳利的目光直直地看向了杜老太太。
聽見這老者這麼一說，杜老太太頓時面色一白，那蒼老渾濁的眼睛中，滿是驚駭。
那老者見著杜老太太這副模樣，冷冷地哼了一聲，轉過身來，面對杜若玖之時，神情便是和藹了許多。
「小玖，你過來，我有個故事要跟你說。」
望著面前這個老者，杜若玖唇角微微一勾，出聲喊道：「老太爺。」
那老者一聽，便是欣然頷首。
原來，這老者，便是之前於「杏林集」上見過面的杜氏主家老太爺。
只是，這杜老太太見到老太爺的樣子，可是太不對勁了，杜若玖唇角微微勾起，掃過一眼，便向杜老太爺行去。
杜老太爺亦是不客氣，徑直行於那客廳中的大張紅木椅上坐下。
杜若玖緩緩地行了過去。
那杜老太爺一手放在紅木椅子扶手上，指尖摩挲幾下。
這紅木椅年代已久，卻是愈發顯得光滑明亮，是上好的木材所制。
杜老太爺微微仰著頭，閉著眼，似乎是在沉思。
及至杜若玖行至面前的時候，他便是睜開了眼睛，看向杜若玖，笑著說道：
「你們這一輩恐怕不知道了，這套紅木椅，同主家如今擺在杜氏老宅中的一套，是一模一樣的，當初，便是一起打造了兩套。」
杜若玖亦是行至這紅木椅旁，便是姿態優雅地落座於杜氏老太爺對面。
聞言，她亦是抬手搭上那紅木扶手，感受著那冰涼滑膩的觸感。
倒是真的是塊好木料，顏色經久不退，倒是越發鮮艷了。
兩人徑直坐著，竟是完全無視了呆立一旁的杜老太太同杜嫣然。
杜若玖微微一笑，說道：
「我只知是祖傳的，倒是不知道來歷。」
杜氏老太爺聽見杜若玖如此說，倒是毫不意外，他微微頷首道：
「沒錯，有些事情，時間長了，便會被人遺忘。」
此言，不知是感嘆，亦是其他。
杜氏老太爺繼續說道：「有些事情，便是你父親，也不一定清楚。」
「可是啊，身為杜氏主家，有些事情，你們不知，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杜氏老太爺說著，便是目光一厲，側首望向杜老太太。
後者心一慌，差點站不穩。
旁邊的杜嫣然趕緊扶住她，不滿地說道：「奶奶，你怎麼了，他是誰啊？」
杜老太太沒有回答杜嫣然，戰戰兢兢地向前兩步，開口道：「老太爺……」
可惜的是，老太爺根本就不搭理她，而是看向杜若玖，面上的神情卻是愈發慈祥了。
便是於杜老太太那惶恐的視線之下，杜老太爺便是說道：
「小玖，當年杜氏兩家的關係相當密切，可是，當時就是因為發生了一件事情，使得兩家的關係就此淡了。」
說著，他的語氣愈發輕緩地說道：「你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事嗎？」
杜氏老太爺的聲音雖輕，然則，那杜老太太的心緒卻是越發不安，她嘴唇動了動，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但卻沒有說出口。
「當年你親奶奶去世之後，一個女人忽然找上門來，說她身邊帶著你爺爺的骨肉。」
聞言，杜若玖眼眸中寒光一閃，便是似笑非笑地掃向杜老太太。
只見後者望著杜氏老爺子，嘴唇哆嗦得不成樣子。
原來當年，杜若玖的親奶奶是去世之後，如今的杜老太太，便是找上杜家，原來她便是杜若玖爺爺之前的情人。
而當時，她身邊還帶著一個孩子，說是杜若玖爺爺的骨肉。
那個孩子便是杜若玖的大伯，杜青河。
當時這件事情，在都城之中傳得沸沸揚揚，成為了一件醜聞。
杜家主母屍骨未寒，便有舊情人，私生子找上門來，杜家到底是接受還是不接受呢？
當時杜氏主家是堅決反對的。
杜若玖的奶奶，實際上是杜氏主家世交的一個大家族曹家的千金。
當時杜若玖的爺爺能夠娶到曹家千金，還是杜氏主家從中出了一把力。
那曹家完全是看在杜氏主家的面子上，才會將掌上明珠般的千金嫁給杜若玖的爺爺。
眼看著出現了這種事情，曹家自然生氣。
更何況，當時的杜老太太，並不是什麼千金小姐，她曾經是杜家的幫傭，勾搭杜若玖爺爺這件事情暴露，被趕出杜家。
那曹家亦非不講理之流，杜若玖爺爺若是真續弦，那他們也無從反對。
只是，這麼一個品行不端的女人，又是於人家千金屍骨未寒的節骨眼上出現，實在是極其打臉的一件事情。
杜氏主家為了在曹家那裡好交代，亦是堅決反對將杜老太太留下。
然則，當時杜若玖爺爺，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異常固執，非要娶杜老太太，還要認回兒子。
最終，這件事情，以杜氏兩家斷絕關係告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