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不可同日而語
「義父，這樣真的沒關係么？」
杜若玖面對眾人那驚訝的神情視若無睹，只是看向周鶴亭，語氣中似有無奈之意。
「哼，還用得著說，區區小賽，拿來練手都嫌不夠。」
周鶴亭絲毫不以為意。
「不，我不是指這個。」
杜若玖視線清掃，便是收穫了一大堆震驚的面容。
「哦，你說他們，哼，我周鶴亭的徒弟，難道他們不應該認識一下？」
見杜若玖指得是這個，周鶴亭就更不放在心上了。
「啊哈哈，原來是周大師的徒弟，難怪，難怪啊。」
五老此時已經圍了上來，面上均是帶著微笑，看著杜若玖，那神情甚是和藹慈祥。
同之前遠遠旁觀，一副大師做派的模樣大相徑庭，此時，五老儼然便是親切的長輩一般。
面對五老的熱情，杜若玖此時唯有沉默。
那擂台之下，那沈玉亦是滿臉震驚，她望著擂台上的杜若玖，難以描繪心中的震撼。
沒有人比她更能體會周鶴亭在中醫界的地位了，而身為周鶴亭唯一的徒弟，那地位，自是非同一般。
更不用說，杜若玖不久之前，才剛剛贏得了「嘗百草」大賽。
沈玉不認為，那種本事，是因為有周鶴亭那樣的師父，才擁有的。
畢竟，鑒定中藥材，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思及此，沈玉眸光閃了閃，她咬了咬唇，望著擂台上那抹淡雅的身影，心中頓時有了計較。
周鶴亭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給在場眾人帶來了多大的震撼，他開口道：
「區區小事，不過是趁杏林中人在此，便順帶提上一句。」
眾人無語，這哪是小事，簡直是天大的事情啊，周鶴亭周大師竟然有了關門弟子。
此事，便是登上某些報刊的頭版都不為過！
說了這麼一句，周鶴亭便腳步一動，徑直行下了擂台。
五老忙不迭地湧上前。
周鶴亭淡淡地掃他們一眼，開口道：「你們圍過來做什麼，比賽不是還沒結束？」
五老愣了一下，這才恍然。
周鶴亭出現，他們早便將那勞什子「嘗百草」大賽給忘得一乾二淨，此時方才想起。
「對，對，是沒結束，那您這邊請。」
秦老趕緊說道。
周鶴亭這才微微頷首，微一側身，便在五老的簇擁之下，往那座位行去。
周鶴亭年紀雖然較之五老年輕了許多，然則他滿頭銀霜，被五老如此簇擁著，竟然毫無不妥之感。
及至那座位前，五老便是恭敬非常地請周鶴亭入座，正是最前頭那把小葉紫檀帝王椅。
周鶴亭亦是不推辭，便是徑直入座。
自此，那頭把交椅，終是有了主。
五老亦是在那後面的五把椅子上，一一落座。
其後，那尾隨著周鶴亭而出現的尤老、許老、何老、賀老幾位跺跺腳，能讓整個都城震上一震的老爺子，便是徑直往那五把椅子後面的貴賓席位行去。
那貴賓席上，自是有人將千金難得一票的座位讓了出來，此不必提。
這四老亦是悠然入座，只是探長了脖子，面上帶著焦急的神情，便是關注著周鶴亭。
因周鶴亭的出現，眾人難免心情動蕩，至了此時，才重新將目光移至那擂台之上。
唯見那衛長青面色乍青乍白，望著那安之若素地坐在那頭把交椅上的周鶴亭，及至他那背後態度恭敬的五老。
又將視線轉向那五老身後，翹首以盼的何老爺子，面色不由得愈發青白。
「怎麼，連我都贏不了，你還妄想能比得上我師父？」
純澈的聲音，卻是滿含著嘲諷。
衛長青面色一變，頓時瞪了過去。
只見杜若玖面色淡淡，微微勾起一抹笑意，卻是美人如蘭。
然則，杜若玖唇角的笑，落在衛長青的眼中，卻是異常刺眼。
他衛長青天之驕子，什麼時候被人如此嘲諷過，他眼神一厲，瞪了過去，當場便要發作。
然而，他眼角的餘光卻是不經意間瞥到擂台之下，那頭把交椅的位置。
「你這個……」
原本欲口吐侮辱之言的嘴巴，卻是不由得顫了顫，終於是沒有罵出來。
衛長青心中的震撼，絕不比在場的眾人少上一分，甚至較之其餘眾人，他心中震撼只多不少。
那矮個兒老人，何老爺子。
別看此時面上帶著笑容，貌似是個和藹的老人。
實際上，他真真是個狠角色，其心狠手辣的程度，聞名整個東南亞。
可以說，整個東南亞，沒有人敢在他頭上動土，除非是不想在東南亞那片混了。
便是這麼一位老太歲，何曾見過他追在另一人身後。
更何況，看著亦是不像對尋常醫師的追捧。
這周鶴亭，亦不是什麼簡單的角色。
而杜若玖，卻正是如此人物的徒弟……
抿了抿唇，衛長青將語氣放緩了，忍著氣，盯著杜若玖，開口道：
「之前的藥材盒，我便是願賭服輸。」
聞言，杜若玖不免冷哼了一聲，道：「就算你不服，也是輸。」
衛長青面色一黑，手倏地攥緊，惡狠狠地瞪著杜若玖。
衛長青強忍著怒火，開口道：
「之前的便罷了，那最後一隻玉盒中的藥材，我確實從未曾聽過，你怎麼解釋？」
杜若玖側轉過身，便是根本就不看衛長青。
「我何需向你解釋。」
言下之意，這衛長青還不配。
「你！」
這衛長青惱羞成怒，便是再也按捺不住，轉頭便是向那五老大聲喊道：
「我就是不服！別說這最後一隻玉盒沒有打開，就是那藥材名，也是從未聽說過！」
整個古樓之中，便只是聽見這衛長青的聲音回蕩。
五老頓時不悅地皺了皺眉。
那位於五老之後的何老爺子，本來目光全放在周鶴亭身上了，此時被打斷，不免將視線轉向那衛長青。
掃過一眼，亦是皺了皺眉，自語道：
「這不是衛家的小子嘛，怎麼跟鶴亭的徒弟嗆起聲來了？」
何老爺子正愁找不到機會討好周鶴亭，此時衛長青簡直是送上門來了。
望著衛長青那副囂張的樣子，何老爺子眼眸之中，光芒一閃而逝，透著一股子讓人膽寒的狠意。
雖是對那衛長青囂張的態度不滿，秦老卻是不由得向周鶴亭請教道：
「那玉盒之中的藥材，便是我亦不曾聽過，能否請周大師指點一二？」
周鶴亭手中青花瓷盞霧氣氤氳，茶香繚繞，他輕抿一口，卻是不答。
杜若玖望了周鶴亭一眼，卻是瞭然。
周鶴亭有意讓她在「杏林集」上露面。
思及此，杜若玖不免唇角微微一勾，便是悠悠開口道：
「《荒草疑談》中，有八重木記載，氣味甘，隱隱有辛辣之味，其餘兩味，記載於《稀材集注》之中，於後半卷。」
此言一出，衛長青便是怔然。
那五老卻是陷入沉思之中。
思索片刻，秦老忽然便是一拍大腿，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其餘四老亦然，顯是同樣憶起。
如此這般，眾人望向杜若玖的目光，則更是驚訝了。
杜若玖不僅僅是回答出來了這三樣藥材名的來歷，這其中蘊含的門道太多了，絕不僅僅是學識廣博這一項。
稍微有點見識的人便是體會到了，此時望著杜若玖的目光，亦是不由得變了。
如果說，杜若玖之前僅僅只是一個優秀的參賽者，可如今，她卻是一個天賦極高，又有周鶴亭這個師父的天才，那便是不可同日而語。
眾人的目光，不免變得火熱了起來。
與眾人相反的是，衛長青的面色，此時真如他的名字那般，青了個徹底。
不過，面色不好的，絕不僅僅是衛長青一人。
擂台之下，原本弔兒郎當，神情悠閑，跟著衛長青一起起鬨的林楠生，此時面色是鐵青得不行。
若是說之前僅僅是周鶴亭一人出現的話，他還不至於緊張個什麼。
然則，當賀老爺子出現，並且追在周鶴亭的身後不放，並且態度相當客氣的時候，他便是坐不住了。
原本僅僅是杜若玖一人，那還不足為懼，然而她現在卻是有著周鶴亭這樣的師父，周鶴亭的背後，還站著這麼多大人物。
「不行，我不能在這裡待下去，若是她仗著人多找麻煩就糟了。」
思及此，林楠生不由得站了起來，趁著無人注意，便是往那門外大步行去。
觀眾席中，仍有另外一人面色不好，便是杜老太太了。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她面色鐵青地瞪著立於擂台之上，萬眾矚目的杜若玖，手帕在那蒼老如枯爪的雙手中，被攥緊成了一團。
「賤丫頭！她怎麼會認識那樣的大人物，還成了周鶴亭的徒弟！」
杜老太太憤怒之中，身體卻是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了起來。
那杜若玖不過是一個一無所有的小丫頭，放在之前，她根本就不放在眼裡。
可如今，杜若玖卻是成為了周鶴亭的關門弟子，背後有這麼多大人物撐腰，簡直是不可同日而語。
杜老太太不免又驚又怒又恨。
如果杜若玖仗著有這些大人物撐腰，想要將杜氏葯業討回去……
越想，杜老太太便越是緊張，她亦是再也坐不住，警惕地瞪了一眼擂台上的那抹白色身影，便是匆匆離了座位，急急往外行去。
此時，眾人皆是望著擂台之上，無人注意有兩人悄悄離席。
杜若玖瞥了一眼那兩個匆匆背影，眼眸之中寒芒一閃，唇角便是微微勾起，扯出一個冰冷的弧度來。
旋即，她便是將視線收回，只是那唇邊，卻是仍舊帶著一抹冰冷的笑意，彷彿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哈哈，杜小姐五感去其四，此等評級還嫌低了。」
知曉了那最後一隻玉盒中藥材來歷，秦老不免笑著開口道。
至此，杜若玖的頂級特等評級，再無人有異議。
聞言，周鶴亭不免淡淡地開口：「此種小賽，名次無甚重要，不過是讓她來見見世面罷了。」
話雖如此，五老可沒有忽視周鶴亭嘴角那一抹不甚明顯的，帶著些許驕傲的笑意。
若是此場比賽不能給予杜若玖正確的評定，恐怕這位杏林界的傳奇人物，怕就不是如此說法了。
至此時，「嘗百草」大賽便算是結束了。
杜若玖淡淡掃過那面色已由鐵青，轉變為死灰的衛長青，唇角微微彎了彎，便是徑直行下擂台，向義父周鶴亭行去。
「小玖啊，老頭子我可要好好恭喜恭喜你了。」
那尤老、許老、何老、賀老爺子四人等待多時，卻又不能擾了周鶴亭觀看自家徒弟出風頭的雅興。
好不容易盼到這「嘗百草」大賽結束，便是再也按捺不住，圍了過來。
那賀老爺子一馬當先，仗著同杜若玖面熟，便是徑直招呼道，那神情，和藹得不行，簡直是將她當做自家小輩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