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杜老太太
「奶奶。」
杜若玖的目光淡淡地掃過面前的老夫人，語氣平平地問候。
杜老太太，嚴格來說，她是應該稱呼一聲奶奶。
聽聞杜若玖如此稱呼，杜老太太眼中卻是再次閃過一抹厭惡，彷彿這聲稱呼，髒了她的耳朵一樣。
她高傲地抬起頭，看都不看杜若玖一眼，手中的帕子用力地一甩，哼道：
「這可不敢當，像你這種連自己親生父親都不救的人，眼裡怎還會有我這個奶奶。」
說著，她的視線隨意一掃，掃過不久之前，杜若玖放在桌子上面的請柬，不免嗤笑一聲，道：
「這是什麼玩意，小玖，你這孩子素來慣會使詐騙人，拿來這種東西，便想要混進這種場合，也太幼稚了吧。」
說著，她還煞有介事地搖了搖頭，嘆息了一聲。
迎賓人員本來在旁邊看著，聽了杜老太太的話，不免亦有所懷疑。
實際上，這個迎賓人員能來這裡工作，家裡跟中草藥行業，亦是搭點邊。
如這位迎賓人員，家裡亦是種植中草藥，若是能夠跟杜氏葯業搭上線，讓杜氏葯業收購他家裡種植的中草藥，那便有極大的好處。
杜氏葯業醫藥這一行，亦算是大名鼎鼎，能將自家的草藥賣給杜氏，打出名氣不說，收入亦是穩當。
思及此，迎賓人員心裡不免起了順著杜老太太的意思。
只要對方領了情，過會兒，他只要將自家名片遞上去，自家草藥便不用愁了。
思及此，他不免望向杜若玖，說道：「這位小姐，我們發出的請柬，都是這種樣式的，你看看。」
他說著，便是往旁邊一指。
此時，杜老太太身邊的僕人，便是將一封大紅色的請柬放置於那鋪著紅絨布的迎賓桌上。
那燙金的大字，在大紅色的襯托下，顯得金光閃閃，耀眼無比。
相較之下，杜若玖那杏色的請柬，顯得是那麼黯淡無光。
杜老太太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來，她不屑地瞥了一眼那封平平無奇的杏色請柬一眼，說道：
「小玖，不是我說你，便是杜家，亦是只有一封請柬，這每年都落在我手上，你這請柬，倒是不知道是哪兒來的。」
聞言，杜若玖眼中不由得閃過一抹寒芒。
無怪乎往年她從未聽說過「杏林集」這一說，便是父親杜青山手中亦是沒有，原來便是握在杜老太太手中。
見杜若玖沉默，杜老太太眼中便是愈加閃過一抹得意的神色來。
「難不成，你靠得是顧家？可是誰不知道顧行止已經將你掃地出門，他眼裡只有林清瑤，又怎麼會為你費這種心？」
杜老太太那滿是皺紋的臉上，扯出一抹不屑來。
她看了杜若玖一眼，忽然便是厲聲說道：「小玖，難不成，你貪圖顧家的財產不成，便是還要肖想杜氏葯業？」
「我不妨告訴你，你休想！」
「你父親已經將杜氏的名聲損得不成樣子了，如今你還想再毀一次不成！」
杜老太太越說，聲音便越是尖利。
她轉頭看向迎賓人員，說道：「這位同志，千萬不要放她進去。」
她那塗著艷紅唇膏的嘴巴一動一動，皺皮耷拉著半遮住眼睛，斜睨著杜若玖。
「這丫頭我最是知道了，父親是賊，女兒也是賊。」
「若不是今天怕辱了我杜家的形象，我當場便是要教訓你一頓，撕了你的臉皮子，讓你干出這種下三濫的事來！」
杜老太太冷哼了一聲，指著杜若玖，便是厲聲喝道。
杜老太太的話，讓杜若玖的眼眸冷了下來，她的聲音宛若寒霜，將這春意融融天氣，瞬間降回了嚴寒酷冬。
「那麼，你便當場來教訓我試試。」
杜若玖那冰冷的目光，使得杜老太太往後退了一步，被兩旁的僕人給扶住。
迎賓人員唯恐生事端，連忙開口道：
「好了好了，這位小姐，不是我說，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種請柬，怕不是被黃牛給騙了吧。」
「唉，眼下，『杏林集』的請柬千金難求，便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也不一定能搞得到。」
說這話之時，迎賓人員視線在杜若玖身上一掃而過。
那些個大人物，誰不是乘車前來，這位小姐，自己步行而來不說，那身旗袍看著不凡，可說到底，身上亦是無其他珍貴之物不是？
是以，迎賓人員言下之意，如杜若玖這般，便是無身份地位之人。
「哼，今兒我是有正事，這件事情，我是不會就這麼算了，等回去，我定要好好教教你什麼是規矩！」
杜老太太已然站穩，覺著失了面子，臉色便是難看到極點，眼下不便發作，她只是恨恨地瞪著杜若玖。
杜若玖望著那個神情嚴厲怨毒的老夫人，嘴角的冷笑更深，眼中更是被冰霜所覆蓋。
「好了，這位小姐，沒有請柬，我是不會放你進去的。」
迎賓人員不耐煩地說道，便是將手中那封未曾打開來看過的請柬，直接往前一推，表明了不收的態度。
此時，恰好一輛車於入口處前停了下來，將眾人的注意力全都引了過去。
兩邊有壯碩的保鏢，早一步來到車前，將車門恭敬地打開，將一個人迎了下來。
只見那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是一位頭髮花白的老人，他一出現，眾人便是感到有些喘不過氣來，威震滿場。
他先是仰頭望了望那古老的牌樓，上有橫幅曰：「杏林集」。
隨後，他便是將視線放平，視線平平掃過。
視線只是平平，然則，被這視線掃過之人，不由得紛紛往後一退，心內惶恐。
老人那視線掃過迎賓入口，不知是見著了什麼，眼中神色忽然便是一變，似有驚喜之意。
他腳步一動，便是往那牌樓下的入口處行去。
「這，這不是賀家那位么？」
杜老太太望見賀老爺子，頓時便是眼睛一亮，她不免伸手，攏了攏自己的頭髮，嘴角便是勾起布滿了皺紋的艷紅微笑，身形一動，竟是要迎上前去。
鼎鼎大名的賀家，都城誰人不知。
賀氏集團的產業，涉及廣泛，例如，其中的房產和銀行部分，亦是與杜氏葯業息息相關。
只見賀老爺子滿頭白髮，腳步卻是虎虎生風，大步向前，瞬間便是行至入口處。
迎賓人員亦是有眼色之人，自然便是認出了賀老爺子，當即便是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臉上浮現起較之面對杜老太太那時，還要恭敬一萬倍的笑容來。
杜老太太亦是一把推開兩旁的僕人，徑直迎上前來，滿面堆笑，正是要開口，卻見賀老爺子竟是直接越過了杜老太太。
看都不看她一眼，便是徑直往前走去。
迎賓人員緊張萬分，心裡拿捏著等會要恭維的話語，便是眼睜睜見那賀老爺子的腳步停了下來。
原本那滿含威儀，嚴肅的臉上，竟是浮現了一抹笑意來。
「小玖，你怎麼也不來賀家，是不是還在怪我老頭子。」
賀老爺子笑著朗聲說道。
迎賓人員張大了嘴巴，呆愣地望著那賀老爺子，竟是停在了杜若玖的面前。
杜老太太臉上的笑容亦是瞬間凝固在臉上，那雙蒼老的眼中，先一步溢出了不敢置信的神情來。
「賀老。」
杜若玖淡淡頷首，問候道。
「誒，什麼賀老，你應該跟著子商，稱呼我為爺爺。」
賀老爺子見了杜若玖，眼睛都微微眯了起來，那樣子，看著活脫脫像只老狐狸。
杜若玖頓了頓，望著賀老爺子那副彷彿她不喊一聲爺爺，便不會罷休的神情，無奈之下，只得選了個折中的稱呼。
「賀爺爺。」
聽得杜若玖這麼稱呼，賀老爺子臉上的笑容，便是更深了。
他至了此時，方才疑惑地問道：
「小玖，你怎麼站在這兒，不進去？」
杜若玖微微一笑，說道：「出了點誤會。」
聽見杜若玖的話，賀老爺子不免皺起了眉頭，追問道：「怎麼回事？」
「無事，只不過，我的請柬，好像進不去。」
杜若玖的神情淡淡的，彷彿只是抱怨了一下天氣罷了。
然而，這卻是讓賀老爺子瞬間板下了臉，他望向呆若木雞的迎賓人員，皺眉道：
「你說說看，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不放人？」
迎賓人員哪裡知道杜若玖同賀老爺子認識，當下便是改口道：
「既然這位小姐同賀老認識，那當然是可以進去的。」
此時，他完全便是忘記了之前說過的，唯有憑藉請柬才能進去的話。
然而，現在再這麼說，卻是有些晚了，賀老爺子顯然並不打算就此罷休，他皺了眉，臉上浮現出明顯的不悅之情。
賀老爺子的威嚴，豈是一般人招架得住的，迎賓人員當下便是渾身顫抖了起來，戰戰兢兢地窺著賀老爺子的臉色。
「怎麼回事？」
便是在此時，「杏林集」會場的負責人察覺到這邊的動靜，匆匆趕來，一見到站在入口處的賀老爺子，便是大吃一驚，趕緊先是問好。
「賀老，歡迎大駕光臨。」
負責人不是瞎子，一抬眼，便是發現了賀老爺子的臉色不對，他一皺眉，利落地掉轉過頭來，責問迎賓人員道：
「這是怎麼回事？」
迎賓人員苦著臉，將事情這麼一說。
負責人知曉了之後，頓時在心裡暗罵迎賓人員是個蠢貨，他一個轉眼，便是看見了放置於迎賓桌上的那封杏色請柬，頓時便是臉色大變。
他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將那封請柬捧了起來，一個轉身，神情恭敬地向杜若玖問道：
「這位小姐，敢問這封請柬是您的嗎？」
杜若玖淡淡頷首。
聽見杜若玖說是她的，負責人臉上的神情愈發恭敬了，他窺著杜若玖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問道：
「那，我是否能看一下。」
杜若玖覺著這個負責人憑地啰嗦，亦是頷首。
負責人這才小心翼翼地將手裡這封請柬打開，看了一眼裡面的名字，手便是微微顫抖了起來。
他又極其小心地將這封杏色的請柬合上，然後顫抖著雙手，將這封請柬捧著送回至杜若玖面前。
待杜若玖淡淡地將這枚請柬取過之時，他才誠惶誠恐地說道：
「這位小姐，不知您大駕光臨，這邊工作人員不懂事，慢待了您，請您海涵。」
此時人越來越多，杜若玖不欲於此處耽擱太長時間，只是淡淡地說道：
「我可以進去了吧？」
「可以，可以，當然可以！」
負責人的神情，那是更加惶恐了。
「哈哈，小玖，遇見得正好，你義父說不定也到了，我們一起進去。」
賀老爺子哈哈大笑道，便是帶著杜若玖，一同往裡走去，身後自是跟上了保鏢無數，浩浩蕩蕩，引來無數側目。
眨眼間，兩人的身影便是消失於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