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不必顧忌
「一定是得知你回來的消息，怕你不回去，派人來接你了。」
賀老爺子一聽便笑著說道。
「這下好了，我可不敢留你，不然的話的，你爸可要找我聊聊了。」
周鶴亭思索了兩秒，微微頷首，道：「也好，我先回去一趟。」
周鶴亭主意已定，賀老爺子不免望向站在一旁的杜若玖，猶未死心地建議道：「不若讓小玖多留一會兒，子商還沒回來吶。」
周鶴亭淡淡地道：「不必，小玖跟我一道。」
聽見周鶴亭這話，賀老爺子唯能失望地嘆了一口氣。
周鶴亭遂轉身往大門走去。
杜若玖亦不再看廳中眾人，翩然轉身，毫不停留地往外行去，彷彿此處沒有什麼能夠挽留她的腳步。
正如她來時一般，不染一塵，攜了滿目驚艷而至。
至離去，依舊不沾片埃，恍若便要就此消失，使得在場眾人心中，便是起了那麼一絲落寞之意。
誰能想到這個神秘的女子，離去之時，竟然搖身一變，成為了周鶴亭的義女？
宴廳之中，有兩個人的面色十分難看。
賀筱羽望著已然被一片夜色籠罩的天空，群星閃耀，似乎是在迎接那兩個人。
望著那一片茫茫的天空，賀筱羽陡然而生一種渺小之感。
賀家，唯有賀老爺子同她哥哥賀子商能入周鶴亭的眼。
方才周鶴亭同賀老爺子說話之時，她便感到自己實在是太過於渺小了，連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她之前還罵杜若玖是個野女人，誰能料到她竟然是周鶴亭的義女，莫說她了，便是賀老爺子，也得高看杜若玖一眼。
在都城，能夠不給周鶴亭面子的人，真的還沒有幾個，賀老爺子不在此列，更何況她呢？
賀筱羽現在是滿心懊悔，杜若玖身為周鶴亭義女這樣的身份，莫說是當賀家少奶奶了，只怕哥哥賀子商，亦是高攀。
而她，竟然說杜若玖是野女人狐狸精。
若是時光倒流，賀筱羽正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她整個人肩膀都為之一塌，頓時渾身的氣焰皆是消散了。
不僅僅是賀筱羽，立於她一旁的陳妍的面色，亦是難看到極點。
賀老爺子即便是面對她，亦是從無有過那樣的神情。
周鶴亭是誰，在她的耳中，從來都只是個傳說般的人物，輕易不能惹。
哪想到，如今不僅出現，還是杜若玖的義父。
思及不久之前，她對杜若玖說了什麼話，她的臉色便是愈加難看了一分。
她緊緊攥住手，心臟被濃濃的恐懼攫住，周鶴亭如此身份，都城有的是人賣他面子。
在場之人中，看陳家不順眼的有不少，指不定便有人動心思，要找陳家麻煩，這樣一來，她便是給陳家惹了大麻煩了。
陳家，遂陳老爺子同賀老爺子是好友，但也好得有限，這點自知之明，陳妍還是有的。
更別說剛剛賀老爺子對周鶴亭的態度了。
思至此處，陳妍的腳便是一陣陣發軟。
此時，賀老爺子轉過身，嘴角的笑意便是收斂得一乾二淨，沉著臉色盯住了賀筱羽。
賀筱羽一個嬌弱弱的千金小姐，平日里仗著身份，別人皆是捧著她，以致於她養成了驕縱的脾性，哪裡能夠頂得住賀老爺子的壓力。
當即便是小臉一白，忙不迭地說道：「爺爺，我錯了。」
賀老爺子冷哼了一聲，說道：「你還知道自己錯了，看來我真是太嬌慣你了，讓你今日能夠將鶴亭的義女都得罪得一乾二淨。」
「鶴亭之前救過我的命，你還記得吧，你就是這麼對爺爺的救命恩人的？」
賀筱羽嚅嚅地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看著賀筱羽這不成器的樣子，賀老爺子心裡愈加不喜，他再次冷哼了一聲，再問：
「如今，若不是賀家跟鶴亭關係還可以，你知道都城裡有多少人等著出手，打壓賀家？」
賀老爺子問一句，賀筱羽的臉便白上一分。
望著平時待她一向和藹的爺爺，此時臉上那嚴厲的神情，一股委屈不由得湧上心頭。
賀筱羽吶吶地辯解道：「我，我又不知道她是周叔叔的義女，她也沒說啊。」
想到這裡，賀筱羽不由得恨恨，杜若玖若是早將身份曝出來，她也不至於蠢到得罪對方。
哪知，聽到賀筱羽的話，賀老爺子頓時便是怒喝一聲。
「我平日里是怎麼教你的，與人為善，你看看你今天把人得罪成什麼樣子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這話你都聽到哪裡去了！」
見賀老爺子發怒，賀筱羽頓時一驚，渾身顫抖著不敢言語。
賀老爺子余怒未消，他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賀筱羽，沉聲說道：
「便是換了別人，你也不應該如此，看來你是沒有將賀家的家訓記在心裡。」
賀老爺子平日里，對這個孫女，還是十分和藹的，哪有這般嚴厲的時候。
賀筱羽再也忍不住，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
賀老爺子見賀筱羽如此，卻是厭煩了她，當下冷哼了一聲。
「從今天起，你哪兒都不準去，在家閉門思過，什麼時候把立家之言記熟了，什麼時候再放你出去。」
他轉頭吩咐陪在旁邊的管家，說道：「不準讓小姐出去，一步都不准她踏出賀家大門，也不準見什麼阿貓阿狗的。」
管家自然遵命。
賀老爺子緩了緩，這才轉過身來，看向陳妍。
陳妍一驚，倒是先開口，道：
「賀爺爺，對不起，我和筱羽不知道，是那個女人先不理不睬的，我們氣不過。」
面對這個好友女兒，賀老爺子顯然是沒有那個心思教訓的，他淡淡地說道：
「小妍，本還以為你是個懂事的，今天這事，我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
望見賀老爺子那淡淡的神情，陳妍心中便是一驚，此種情形，她寧願賀老爺子開口訓斥。
賀老爺子只是淡淡地揮了揮手，說道：「你先回去吧。」
說完，竟是不再多看陳妍一眼。
見賀老爺子如此冷淡態度，陳妍不由得心一涼，身體亦是晃了晃。
賀老爺子這些話，皆是當著廳中眾人的面說的。
一是表明賀家跟周鶴亭的關係好，這件事情，還不至於讓周家打壓賀家，是炫耀，亦是警告。
再者，他已經當面訓斥過賀筱羽了，便是他人有心刁難賀家，亦無由頭，何況賀家同周鶴亭的關係還沒崩呢。
只是陳妍陳家便不同了，若論勢力，是萬萬比不得賀家的，同周鶴亭，亦是一點兒交情都沒有。
賀老爺子這麼當面一說，便是將賀家同陳家撇開關係了。
望著宴廳之中一張張若有所思的面孔，陳妍頓時感到心都涼了個徹底。
她如今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泥土不如的滋味了。
……
「小玖，作何參加這種烏煙瘴氣的宴會。」
杜若玖同周鶴亭行出賀家大門，後者便是皺了皺眉，不滿地說道。
杜若玖望著周鶴亭，心情亦是大好，不由得開口道：「義父同賀家關係好，我想著來看看。」
周鶴亭那如霜如雪的華髮，在夜色中極其顯眼，猶似散發著珍珠般的光芒。
聽聞杜若玖的話，周鶴亭當即哼了一聲，道：
「同賀家關係再好，也越不過你去，更何況，還沒到那個程度。」
便是在此時，一個帶著喜悅的聲音響起。
「三爺！」
兩人不由得尋聲望去。
一眼便見外面停著一輛低調的黑色轎車，旁邊已然站著一個人，身材壯碩，望向周鶴亭，臉上滿是欣喜。
他原本是靠立於車邊，此時見著周鶴亭，立馬便將身體挺直，迎了上來。
見此人，周鶴亭淡淡頷首，道：「褚衛。」
「三爺，你終於回來了，老爺子可盼著你呢！」
褚衛神情激動，眼睛這麼一掃，便是見著了站在周鶴亭身邊的杜若玖，不免疑惑地問道：
「這位是？」
「我的義女，杜若玖。」
周鶴亭依舊是淡淡地說道。
語氣雖平淡，但他的話語可是不平淡。
褚衛一聽，頓時便是驚訝了起來。
「三爺，這可是大喜事啊，怎地沒聽你說過，要是早知道你收了義女，老爺子肯定高興。」
「事不宜遲，咱們趕緊回去吧。」
周鶴亭思忖片刻，淡然頷首。
見周鶴亭答應，褚衛頓時鬆了口氣，他一個轉身，將車門打開，靜候周鶴亭上車。
「走吧。」
周鶴亭遂帶著杜若玖坐上了這輛看著相當低調的轎車。
這輛轎車外面看著普通，內里卻是寬敞舒適。
方才杜若玖立於車外，便是看不見車內情狀，如今處於其中，才知安裝的是防彈玻璃、裝甲車身。
這樣一輛車，便不是普通人能用的。
待坐定之後，周鶴亭的聲音復又響起。
「你身為我周鶴亭的義女，往後在都城，無論是誰的面子，盡可不必顧及。」
此時，褚衛已然坐進了車裡，聞此言，不由得驚訝地瞄了後視鏡一眼。
他不免在心中思忖著，聽這話語，這義女在周鶴亭心中的份量可是非同一般。
往後如何對待杜若玖，以及如何向周老稟報，褚衛亦是心中有了打算。
聽見周鶴亭的話，杜若玖倒是微微一笑，道：
「之前不知道義父的身份，以後我會注意，不能落了義父身價。」
聽聞杜若玖如此說，周鶴亭方才滿意頷首，他轉而向褚衛吩咐道：
「先去麗苑一趟。」
說完，便是向杜若玖解釋道：「如今天色已晚，倒是不便帶你回周家，擇日便要正式前去。」
周鶴亭考慮周到，杜若玖自欣然答應。
夜色中，一輛不顯眼的低調車輛，眨眼間便隱於車水馬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