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因著風語的請求，鳳狂瀾和秋千棠先留了下來，等兩日後風語處理完禦劍樓的事一起回京城。


  傍晚的時候鳳狂瀾才見到了禦劍樓的樓主風宗鏡大師以及二把手宋刀大師。


  “原來我那把琅嬛匕首是讓你買走了，看來你我二人頗有緣分。”宋刀五十多歲，名字雖然銳利，可其實為人卻十分豪爽，聽到鳳狂瀾就是買下琅嬛匕首的人，宋刀開懷大笑。


  “宋大師鍛造的那把琅嬛匕首雖然不是他作品中最好的，但也屬於頂尖水平了。”風語聽見兩人的話，插話道。


  鳳狂瀾點點頭，“宋大師的手藝，狂瀾自然欽佩，那把琅嬛匕首我很喜歡。”吹毛刃斷，鋒利至極。


  風語突然想到了什麽，微微撇了下眉頭。


  當日寅時拍賣會時，就是風語代替宋刀將琅嬛匕首送去拍賣的，她清楚的記得那日拍下匕首的人分明是個男人，可如今狂瀾卻說在她當時就在異寶閣裏，鳳狂瀾不會騙她，那就是說當日鳳狂瀾是和一個男子一同拍下匕首的？


  風語若有所思，但不會當麵提出，她與鳳狂瀾相處這段日子早就把她當成自己的妹妹來看，異寶閣的寅時拍賣會舉辦在深夜，狂瀾卻和一個男子在一起，說出去實在影響名聲，她這樣的江湖兒女倒是無所謂，反觀狂瀾這樣的大家閨秀最在意清白名聲。


  風語不會認為是鳳狂瀾的問題，倒是覺得她年紀輕輕一定被男人的花言巧語所騙，看來她得找機會敲打敲打狂瀾了。


  司空還不知道，他就這樣被鳳狂瀾的好閨蜜看成了個隻會花言巧語的男人了。


  風宗鏡樓主和秋千棠對飲，“先生也沒辦法治好犬子風言的蠱毒嗎？”


  秋千棠放下酒杯，“實不相瞞，這蝕心蠱本就是不治之蠱，在下雖然對蠱毒有過研究，可是蝕心蠱確實……”


  風宗鏡難掩悲傷，談到這個話題，席間眾人齊齊沉默了下來。


  宋刀一個漢子竟也濕了眼眶，聲音沙啞的安慰道:“大哥，言兒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遇到貴人治好蠱毒的。”


  風宗鏡擦擦泛紅的眼眶，“瞧我，讓客人看笑話了。”


  風語看著父親和宋大師，趕緊轉過了頭，生怕自己控製不住哭出來。


  鳳狂瀾看著風宗鏡滿臉悲傷卻顧及他們暗自忍耐，心中歎了口氣，風言公子突遭大難，對禦劍樓眾人來說確實太過打擊。


  秋千棠垂下頭，不知道在想什麽，讓人看不清神情。


  酒席不歡而散，風宗鏡樓主滿臉愧疚，本來是為了接待鳳狂瀾和秋千棠擺的酒宴，沒想到氣氛卻讓他們毀了，可是自家兒子命在旦夕他實在是高興不起來，向鳳狂瀾二人賠了罪匆匆忙忙的離開了。


  “狂瀾，今日實在失禮了。”風語道。


  鳳狂瀾伸手拉過風語的手，“哪有什麽失禮不失禮的，風言公子受此磨難，我們心中也十分難受。”


  風語這才舒了口氣，“謝謝你，狂瀾。”


  大約今日發生了太多事，鳳狂瀾怎麽也睡不著，於是穿了衣服，走了出去。

  卻沒想到院子裏的海棠樹下已有了一人。


  粉白色的海棠花隨著夜風吹過，漫天飛舞。


  秋千棠穿了一身青色長衫靜靜地站在樹下。


  聽見聲音，這才轉頭看向了鳳狂瀾。


  鳳狂瀾頓了一下，這才一步步走了過去，“先生也是睡不著嗎？”


  秋千棠看了一樣鳳狂瀾就轉過了頭繼續看著飛舞的海棠花。“郡主不也是如此嗎？”


  “今日看到風言公子，突然覺得這世間真是不公道，明明那樣一個風姿綽約的人卻偏偏遭受磨難，相反那些壞透了的人卻好端端的活在世上。”也不知怎麽，鳳狂瀾壓了一天的情緒，突然湧了上來。大約通過風言的遭遇，她又想到了自己的前世。前世她不曾做過壞事，卻被林婉蓉和傅子安害死，明明這二人才是黑心黑肺的惡人，卻偏偏好好的活在世上。


  “哦？郡主說的壞人是西嶺的雷王嗎？”


  “自然，他那類人總歸是壞了心的。”否則又怎麽會給風言下了蝕心蠱那種沒有治愈可能得蠱毒。


  “郡主看人不能如此單一。”


  “你是說風言公子不無辜，活該被雷王下蝕心蠱嗎！”鳳狂瀾實在是看不清秋千棠這人，明明行醫救人，平日裏也會多行善事，可偏偏有時他的觀點又十分矛盾。


  看著鳳狂瀾明顯動了氣，秋千棠一噎，“我並非是這個意思，風言公子自然無辜，不該遭此劫難，這麽和郡主說吧……”


  “我剛剛問郡主雷王是壞人，郡主直接說是，可郡主卻不知道六年前雷王率軍平亂，大軍一路披荊斬棘，直至敵人所在的平門關，平門關上萬百姓都是無辜的，敵方以平門關百姓要挾，讓雷王退兵。”


  “後來呢？”鳳狂瀾聽見自己追問。


  秋千棠看了一眼鳳狂瀾，才緩緩道:“本來平門關易攻難守，雷王最簡單的辦法就是下令屠城，可他在一眾下屬的不解下毅然決定退兵。”


  鳳狂瀾啞然。


  “當然，並非所有惡人都是像雷王這樣的，每個人生來都不是惡人，行惡也都是為了一己私欲罷了。”


  秋千棠冷淡的聲音敲擊在鳳狂瀾的心上，她突然不明白如何去看待雷王這人了，明明給無辜的風言下了蝕心蠱，使他遭受痛苦，讓禦劍樓一家悲慟，可她又不能否認雷王確實做過好事，平門關上萬百姓都是因為他的決定活了下來。


  “聽說郡主和百草山莊莊主走的較近？”


  鳳狂瀾看向他，不明白他為什麽知道，又為何這個時候說起。


  “給郡主一個忠告，莫要和那人走的太近。”說罷，司空轉身離開。


  漆黑的夜色裏，唯有滿樹海棠花陪伴著鳳狂瀾。


  鳳狂瀾站在海棠樹下久久不動，突然耳邊傳來一聲熟悉的輕笑。


  “怎麽，聽了他的話，打算要離我遠點了？”


  鳳狂瀾立即轉身，就見那人站牆下滿眼溫柔的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