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他年往事
三言兩語間，顧桑榆總算知曉為何顧媽媽見到墨千胤總是一副忌諱的樣子。
顧爸爸和顧媽媽結婚幾年後才有了顧桑榆，她的出生本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顧爸顧媽發現了問題。
在別家小孩兒已經能走能說話的時候，顧桑榆對外界依舊沒有半點反應，卻不是自閉，而是更加詭異的情形。
面對著父母親人的逗弄，顧桑榆沒有反應，但卻總是沖著虛空微笑，甚至是伸出小手想要抓住什麼人似的，不止顧爸爸顧媽媽，就是一些親朋好友都被嚇得不再隨意上門，基本上除了過年走親戚這種必要時刻都看不到他們的蹤影。
從出生到三歲以來，顧桑榆總是生病，夜半啼哭不止，將顧爸爸顧媽媽嚇得不行，四處求醫卻沒有辦法，最後找到了道婆子身上。
道婆子平時不怎麼出門，最開始顧爸爸顧媽媽求上門的時候還拒絕過，經過一番苦求才將事情應了下來。
當時將孩子送到她手裡時，道婆子臉色很難看，直言不諱地告訴顧爸爸顧媽媽，孩子天生缺魂，命火極弱，之所以經常大病，就是因為身邊的孤魂野鬼看上了這具身體，時常來驚擾孩子。
幼兒心思純凈，本就容易看見污穢之物，再加上孩子身體內陰氣太重，夭折的可能性很大。
之後，道婆子做了法事，但符咒不精通，沒有辦法畫護身符，只好讓顧爸爸顧媽媽在家裡養了幾條狗，若是狗吠不止，孩子啼哭，便用大公雞雞冠上血點在孩子眉心，兩手心，腳掌心。
有了道婆子的法子，顧桑榆的情況才慢慢好轉，但顧爸爸和顧媽媽依舊整日提心弔膽，生怕出了點點問題，直到顧桑榆三歲生日。
三歲的顧桑榆反應很是遲緩，就像村子里傳的那樣，像是一個痴傻兒童，像往年那樣給顧桑榆吹了蠟燭，餵給她飯吃，將孩子哄睡著了，顧爸爸和顧媽媽才休息。
卻不想，僅僅是一夜的時間，顧桑榆就變了一個人。
她和正常的孩童一樣，能跑能跳，會笑著叫爸爸媽媽，軟糯的嗓音落在顧爸爸顧媽媽耳里宛若天籟之音。
但過了不久，顧爸爸顧媽媽就發現顧桑榆有了小秘密，似乎是知道以前自己不討人喜歡，所以即使恢復正常后也不怎麼喜歡村裡的人，很少出門，卻每天都是開開心心的，問起原因，她便是不說話。
直到五歲那年，顧桑榆跟著村裡的小孩兒去了河邊，跑著回來問，為什麼河裡有人在叫她，顧爸爸顧媽媽驚慌之下去找道婆子，卻沒想到道婆子離開了村子。無奈之下，整天盯著顧桑榆，千防萬防還是出了事情。
顧爸爸和顧媽媽將暈倒在河邊的顧桑榆抱回家后，就發現顧桑榆手腳冰涼，甚至連心跳都非常緩慢，著急的時候恰逢道婆子回來，跟她一道的是一個穿著道士服的男人。
道婆子沒說那男人是誰，當時顧爸爸和顧媽媽都慌了神，只得求那男人救自己的孩子，男人答應了，那場法事整整做了一晚，顧媽媽至今都還記得破曉時分，村裡的公雞和狗狂叫的聲響，那也是顧爸顧媽第一次見到墨千胤。
當時，他就站在院子樹下，像是鬼魂一般，忽然出現，在所有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抱起昏迷不醒的顧桑榆，顧爸爸顧媽媽大驚失色，反倒是那位大師很是鎮定。
之後，大師和墨千胤做了約定，因為墨千胤身上陰氣太重，對年幼的顧桑榆影響實在太大，所以在顧桑榆安全長大之前，墨千胤不得出現在顧桑榆身邊。
墨千胤答應了，之後，顧爸爸和顧媽媽再也沒見過他，那位大師臨走前給了一道護身符，顧桑榆好了起來，但她沒了5歲前的記憶。
顧爸爸顧媽媽瞞著她，只讓她掛著護身符，別離身。直到顧桑榆瞞著家裡填報了S大法醫系，顧爸爸顧媽媽心裡著急，阻攔未果后，未嘗不是心存僥倖。
想著這麼多年了，都沒再見過墨千胤，應當是已經放棄，卻沒想到，因果循環，誰也躲不開。
聽著顧媽媽將當年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末了，顧媽媽已經是淚流滿面，還是不能接受顧桑榆和墨千胤的接近。
或許，在她眼裡，她的女兒之所以會經歷這麼多磨難，未必沒有墨千胤的緣故在裡面。
顧爸爸拍拍妻子肩膀，心中的疼痛無法言語，顧桑榆抿唇，卻不知道此時能用什麼言語來安慰操碎心的父母。
為什麼顧媽媽那麼抵觸道士卻非要讓自己帶一個護身符，為什麼顧媽媽會對道婆子那麼好……
這一切不過都是為了她最愛的女兒。
「好了，你想知道的事情就是這樣。」顧爸爸替顧媽媽擦了擦眼淚，看向靜默不語的顧桑榆，「也累了一天了，快回去洗洗，早點休息吧。」
見顧桑榆盯著顧媽媽不說話，顧爸爸不由得再擺擺手，「這兒有我呢，快上去吧。」
顧桑榆站起身，躊躇道，「爸，媽，晚安。」
顧媽媽捂著臉，只是點了點頭，情緒還沒恢復過來。
聽得顧桑榆的關門聲，顧爸爸埋頭看了看顧媽媽，輕聲道，「別哭了，讓孩子看了心裡難受。」
「我忍不住啊。」顧媽媽兩手肘撐在膝蓋上，這麼多年惶惶不可終日，就怕顧桑榆出了什麼問題，結果到頭來，還是沒有避開。
「想躲過已經沒有辦法了。」顧爸爸苦笑，「不如就這麼接受。」
顧媽媽瞪著一雙大眼。
顧爸爸嘆了一聲，「桑榆也說了碰到很多事情，肯定不止上次受傷那麼簡單，既然桑榆已經註定要被牽扯進去，倒不如讓人陪在她身邊，至少還有個照應。」
他依舊記得，桑榆出事時，墨千胤身上暴戾的氣息。
「你的意思是，讓顧桑榆跟了墨千胤。」顧媽媽抖抖嘴皮子。
「找個尋常人家還配不上我們女兒，拋開其他，墨千胤也是不錯，一直守著女兒長大，雖然我們沒看見，但要說他真的那麼老實我才不信。」本來是勸導顧媽媽的顧爸爸忽然一下子歪了樓，冷哼兩聲，見顧媽媽盯著他，連忙將話題轉了回來，「最主要的是桑榆喜歡，你也不是不知道桑榆的性子，要是不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給解決了，她肯定也定不下心來。」
「我看你是看上了外面那堆破銅爛鐵吧。」顧媽媽抹了把眼淚。
「胡說。」顧爸爸不滿地拉下臉，「那分明就是阿斯頓馬丁，超級跑車。」
「你這麼喜歡，今晚就和你的馬丁一起睡吧！！」顧媽媽怒氣沖沖地回房。
「別別別，老婆，那其實就是破銅爛鐵啊！」顧爸爸趕忙追了上去。
……
坐在桌前，沒有燈光的院子，只能依稀間看到搖晃樹影，顧桑榆剛坐下不久，這幾天一直沒什麼動靜的老大老二老三飄了出來。
「小不點，你在幹嘛你在幹嘛？我們來玩捉迷藏吧！」依舊是整天都想著玩兒的老三。
顧桑榆摸著脖子上項鏈的手放下，看向失蹤人口回歸的三鬼，微笑，「你們最近去幹嘛了？」
「說了你也不懂！」老二擺擺手，斜了顧桑榆一眼，目光很是睥睨，「你難道不知道一個月總有那麼幾天不太舒服嗎？」
顧桑榆：……
老大一巴掌拍在老二頭上，「怎麼說話呢？！你TMD什麼時候大姨夫來了？」
老三先是茫然地看了老二幾眼，隨後像是反應過來了似的，激動得瞪大眼，「老大老大，原來我們還有大姨夫啊？」
老大一腳將老二踹到牆壁上，半個身子留在外面撲騰，「小孩子一邊兒玩去！別打擾大人說話。」
老三委委屈屈地從牆壁上飄了出來，對手看著正在打架中的老大老二，隨後視線落到了顧桑榆脖子上，一驚。
「戒指？！小不點你要嫁人了？！！」
高音貝的大叫成功地讓吵得不可開交的老大老二分開，齊齊看向顧桑榆，那目光略兇狠。
「誰？是誰把我們的小不點搶走了？小不點，你怎麼這麼想不開，那個男人有我帥嗎？有我有氣質嗎？有我疼你嗎？」老二飄到顧桑榆面前，繞著顧桑榆轉圈圈，神情憤恨。
顧桑榆摸了摸剛才沒有放回衣服里的項鏈，確實墜著一枚戒指，是墨千胤臨走時給她的，連同著這一根項鏈。
想起的當時的情景，顧桑榆忍不住想笑，分明就是想讓她戴在手上，卻還是加了一條項鏈，那淡漠神情下藏不住的不情願。
「小不點，是那個男人給你的？」到底是老大，一開口就命中了紅心。
顧桑榆翹起唇角，伸手將項鏈摘了下來，銀白的指環躺在手心，被她一推，戴進中指。
老大老二老三瞪大眼，便見她笑問，「好看嗎？」
三鬼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見顧桑榆已經站起身，拍了拍老三的頭，「我去洗澡了，準備睡覺吧。」
老三摸摸頭，小聲道，「小不點心情很好哦~」
……
地府里，墨千胤下意識摸了摸手上多出來的指環，戴了幾天，才算是習慣了那異物感，忍不住翹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