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離開
抱著被子的翟南看著退走的侍女，隔著橋雖然只能看清木雕床頂一角，但架不住一邊虎視眈眈的侍女，這不，他才剛往那邊看了一眼，便有兩個侍女移動了眼珠子，直直地盯著他。
在充滿威脅的眼神中，翟南默默收回視線，侍女們這才移開了目光。
「嘿，妹子，還有棉被嗎？我們這麼多人呢。」
所有人都在水裡遊了一圈，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墓里本就陰涼陰涼的，這就更冷了，之前還好，一直活動著，但現在被趕到角落裡，只有這一小塊地方，也不敢活動，稍微動靜大了點那一排侍女齊刷刷地就看過來，連呼吸都放輕了，哪裡還敢有別的動作？
此時，冷得要命只能暗自搓手的大哥見侍女給翟南送了床被子，頓時忍不住了，別說他了，其餘人都看了過來，特別是林教授，本就是文職，一把年紀了，能從那麼遠的距離憋氣一路游過來沒被淹死就是命大，此時卻不得不擔心會不會被凍死，簡直心累。
頂著所有人垂涎的目光，侍女依舊面不改色，淡淡道，「這是主子的吩咐，奴婢不能做主。」
「哎喲，大妹子那麼好一個人肯定會同意的，快點快點拿幾床被子過來，老子都要被凍……」大哥猛拍拍腿兒，大大咧咧的嗓音到一半卡了帶，盯著近在咫尺的侍女以及脖子上冰冷的觸感，大哥萎靡了。
「打擾到皇子妃休息，你死不足惜。」
大哥：……
奢望著的所有人：……
被卡住脖子的大哥連連擺手，甚至做了一個拉拉鏈的動作，雖然他也不知道隔了千年的鬼能不能看懂，但至少比什麼都不做就直接被掐死得好。
幸好，他主動閉嘴的行動讓侍女很滿意，鬆開手后，侍女又退回了原位。
有了大哥這一前車之鑒，沒有被子的人都不敢提出異議了，只能用嫉妒的目光盯著一邊的翟南，被一群大男人用火辣辣的目光這麼看著，翟南默默脫掉濕衣服裹進被子里，團成一團，忽略他們。
或許是所有人的目光太過幽怨，兩個侍女穿牆而過，一會兒之後，又抱著一些乾草回來，大哥欣喜若狂地點燃，感嘆總算有了一些溫度，所有人都圍成一個圈，倒是相安無事。
在河裡遊了那麼一圈，大部分物資都沒了，吃的也沒有，只能餓著肚子入睡。
洞穴里安安靜靜，侍女看了眾人一眼，畢竟都是女子，便背對著男人們，退回到橋頭。
火焰燃燒得噼里啪啦作響，同時也遮掩住背地裡的小動作。
……
微微清風拂過，帶走初春陽光淡淡的溫度，坐在園中，有些微涼。
「小姐，還是回房間吧，萬一受了寒，老爺和夫人又該擔心了。」捧著茶的小丫頭不滿地撅著嘴，見女子還是靠在躺椅上不動彈，又忍不住開口，「小姐，有聽奴婢話嗎？！」
「是是是，聽見啦。」手裡捧著書的女子抬抬眼，無奈道，不過雖然這樣回了話，依舊靠在椅子上沒有起身進屋的意思。
「小姐！」小丫頭急得跳腳，長了肉的腮幫子鼓起，圓潤潤的，好似一顆紅蘋果。
女子忍不住豎起書本遮掩住自己唇角的笑意，「丫頭，再不改改自己毛躁的性子，當心以後嫁不出去了。」
小丫頭瞬間紅了臉，隨後癟嘴，「小姐，說好了奴婢以後都跟在小姐身邊，服侍您一輩子的。」
女子拍拍她的頭，「在沒找到適合的夫家之前，丫頭還是跟著小姐，若是有相對眼的人啊，我一定會為丫頭準備豐厚的嫁妝。」
「小姐！！」丫頭急得跺腳，隨後眼睛環顧了周圍一圈，小聲道，「小姐，您當真要嫁給五皇子么？」
女子眨眨眼，「怎麼問起這個？莫不是小丫頭真的有意中人了？是哪家小公子，我可以讓娘親去說說。」
「小姐！！說正經兒的呢！」小丫頭急得差點眼淚都快留下來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女子像是笑得肚子發痛，連連擺手，才讓小丫頭安靜了點點，翻過手中的書頁，女子盯著池中枯黃的荷葉，微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為何不嫁？」
「可是五皇子根本配不上小姐啊！」小丫頭撅著嘴，「先不說出身，就是五皇子病弱的身子都不知道能撐幾年，依小姐的身份，容貌，京城裡多少公子都為之傾倒，只要小姐一句話老爺夫人肯定不會同意的。」
女子訓斥道，「丫頭不許胡說，那是五皇子，就算再不是也是當今天子的子嗣，不容你放肆。」
丫頭被嚇得連忙住了嘴。
「你啊，總是心直口快，小心禍從口出。」女子看她委屈的樣子，從躺椅上直起身子，招呼小丫頭過來，握著她的手道，「丫頭，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外面的流言蜚語不必去計較，嫁給五皇子是我主動去求的爹娘。」
「為什麼？」丫頭不解，「難道當初小姐遇上五皇子就……」
後面的話消失在女子含笑的唇角上，丫頭就見女子輕聲道，「爹的身份註定我的婚事便是政事上的抉擇，聖上膝下那麼多皇子，唯獨五皇子身體弱，也沒有奪權之心，爹爹不想摻和進渾水裡，為子女者怎能讓父親為難。」
話落，女子站起身看著剛剛冒出水面的嫩芽兒，翠綠色，在滿池的枯黃中顯得格外醒目，「家父家母平安便是桑榆最大的心愿，況且，五皇子人很好啊。」
「那小姐您呢？」丫頭問。
女子微眯了眼，「能閑時看庭前花開花落，望天空雲捲雲舒，平平淡淡，便可。」
丫頭皺起眉頭，還待說什麼就聽得門房來報，「小姐，五皇子來了。」
女子驚訝地挑眉，「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隨後，她放下手中書本，招呼丫頭回屋，「丫頭，幫我梳洗。」
「哦！」小丫頭不情不願地走進房間。
……
「丫頭？丫頭！！」
「嗯？！！」猛然被叫到的丫頭抬起頭，眼裡還有些茫然。
顧桑榆坐起身，小聲道，「丫頭，我們該走了。」
「走？小姐要到哪裡去？！」丫頭腦袋還沒反應過來，環顧四周，驀然發現這裡已經不是府邸。
顧桑榆見丫頭眼神黯淡，卻不得不開口，「我該回去了，你們打算怎麼辦？」
丫頭看了睡醒后穿鞋的吳芳菲一眼，「奴婢們都不能出古墓。」
「為什麼不去投胎轉世？」顧桑榆皺眉，指了指橋對面疊被子的翟南，「他是道士，可以超度你們，不要將自己永遠困在這個墓里，就算是我的前世，她也不希望看到你這樣。」
「丫頭省得。」丫頭伸手替顧桑榆整了整衣服，笑眯眯道，「丫頭的心愿便是再見小姐一面，待到將小姐送走，丫頭會帶著它們轉世，不用麻煩那位公子。」
「這樣便好。」顧桑榆拍拍她的頭，伸手抱住她，還未張開的身子只到顧桑榆肩膀，很是嬌小，陰寒的溫度浸透衣服，讓血肉變涼，卻不能分給丫頭半點暖意，「下輩子要好好的，別再做這種傻事，知道嗎？」
「嗯。」丫頭點點頭，後退兩步，「小姐也要幸福啊，多為自己想一些，遇到五皇子一定要走遠一點。」
顧桑榆笑，「知道了。」
「桑榆，芳菲，這邊已經準備好了。」翟南將一邊被子還給侍女，提醒道。
「小姐，我送你們。」丫頭笑道。
顧桑榆點頭，伸手拉住丫頭的手，聽得她講解著接下來的路怎麼走，「四大殿只是一個幌子，真正的墓室是在四大殿的上方。」說完，也不顧所有人的驚訝，或者說除了顧桑榆外，其它人的反應根本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沿著這條路走，中間還有一座大殿，過此殿時，小姐千萬要小心，裡面有國師大人設的陣法——萬鬼怨陣。」
顧桑榆：「……一聽就覺得很厲害。」
「那當然。」丫頭連連點頭，輕撇身後，淡聲道，「闖進古墓者，死。」
吳芳菲翟南：……
盜墓的眾人：……
「奴婢們也在怨鬼之列，只能送小姐到這兒，大殿里摻和了五行陣法，必須從生門出，進去之後，不要驚動它們，走右邊第一扇大門。」丫頭停下腳步，伸手敲敲打打牆壁，隨後，一陣轟隆聲，完好的牆壁裂開了一條大縫，待到那搖晃的感覺停下，面前已經敞開了一條通道。
「小姐，萬事小心。」丫頭和八個侍女沖顧桑榆一行禮，眼中滿是不舍。
顧桑榆走在最後，沖她們揮揮手，「再見。」
腳步聲漸行漸遠，到最後徹底消失，身後侍女輕聲問，「就這麼讓他們離開么？其中有人還偷走了一些玉石。」
「無礙！」丫頭輕聲道，「敢打擾小姐清凈者，必須死。」
侍女見此，又退回原位，不再多說。
「將殿里那些垃圾收拾了吧。」丫頭吩咐道，侍女應聲退去，丫頭看了看指尖纏繞的黑煙，彎了彎唇，走進小洞穴，跪在玉棺前，虔誠的神情好似侍奉著敬仰的神明。
趕路的大哥等人無人發覺自己心臟里絲絲黑煙縈繞，陰寒之意，無可比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