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被脫光光了的魚
水流像是沾染了墓地的氣息無比寒涼，身上的軍大衣在掉入河裡的剎那就吸了水，就跟乾燥的海綿碰了水一樣，瞬間變得沉重。
涼意，重量，兩座大山壓在顧桑榆身上，瞬間將她拉入水裡。
被突如其來的重物砸入河裡的三不像八隻腳胡亂地揮舞著，顧桑榆眼睜睜的看著怪物從面前飄了過去，不一會兒，就不再動彈，像是一條死魚。
環顧四周，泡了這麼久，身邊皆是水流，除了幾具被淹死的三不像之外，竟沒有怪物的影子。
顧桑榆掙扎幾番，解開軍大衣的扣子，將完全只是拖累的大衣丟棄，伸手掏出背包里最後一支手電筒，打開燈光，往頭上一照，依稀的火光一閃一閃。
明白過來頭頂是什麼東西后，顧桑榆瞬間頭皮發麻，娘的，水面上全是那些怪物，她看見的燈火分明就是從它們移動的腳縫裡透出來的光。
先前被自己砸進水裡的三不像屍體已經浮上了水面，顧桑榆猜測這東西和普通蜘蛛一樣，能在水面上行走，但落在水裡就只有被淹死的份兒，之前往下一看密密麻麻的一片，便以為是從河底爬出來的，現在看來應該是岸邊有它們的巢穴。
想起還在橋上的吳芳菲翟南，顧桑榆嗆了口水，連忙閉氣，划動著四肢，盡量讓自己既不下沉也不上升，可肺部憋氣憋得生疼，連四肢都開始便重。
下意識地張了一點點嘴，河水瞬間倒灌了進來，嗆得不行，顧桑榆知道自己再不換氣，就會被活活淹死。
然而，水面上層層三不像，隨便幾個給她來一口，就可以把她分屍。
怎麼辦？該怎麼辦？！
顧桑榆腦子裡混亂成一團漿糊，缺氧的副作用就像是在她的五臟六腑中埋下了小型炸彈，此時紛紛爆炸，痛得不行。
被遺棄的大衣在燈光裡帶出陣陣陰影，混沌的腦子裡閃過一絲光亮，顧桑榆憋著氣下潛，將大衣撈了回來。
吃水吃了個飽的大衣重了不止一點點，手腳無力的顧桑榆拖著它，就像是三歲的小孩兒拖著一袋化肥，一不留神就會被牽制著摔個大跟頭。
或許是為了保住性命激發了她的潛力，顧桑榆竟然真的將那大衣給拖了上去，靠近水面的地方，顧桑榆將大衣展開，隨後讓它蓋住自己的頭，竟然就準備這麼兩手頂住它，直接浮上去，掀開水面的三不像，藉此達到呼一口氣的目的。
二十幾年的生命里，什麼時候會為了呼吸一口空氣絞盡腦汁？！
不管計劃能不能成功，至少還有活命的機會。
感受著發脹的腦子，顧桑榆知道，再不換氣自己多半就會直接暈過去，徹底沉入河底，與這群怪物長眠於此。
水面近在咫尺，耳邊還有怪物糾纏爬行的簌簌聲，連倒數的時間都沒有，顧桑榆腳下一蹬，就往上浮去。
水面上，三不像們重重疊疊，忽的，像是被炸開一般，幾隻三不像被身底的力量給掀翻在同伴身上，翻著肚皮兒，八隻腳胡亂蹬著。
「哈——！」
顧桑榆趕忙換了口氣，連眼睛都沒來得及睜開，又迅速地沉到了下去，猛地出現了空缺的地方又迅速被怪物們佔領。
這突然一換氣卻讓顧桑榆更加難受，鼓著嘴，撐著軍大衣就準備再來一次，然而，雙腿還沒蹬兩下，身子就往下沉去。
有不同於水流的觸感觸碰上腳踝，顧桑榆像受驚了的兔子一般，趕忙蹬腿。
轉頭用手中電筒一看，纖細的手指緊緊拉住她的腳，只露出慘白的手腕，它整張臉都隱藏在暗色里。
水鬼？！！！
腳下的力氣越來越大，顧桑榆驚得雙腿胡亂地踢著，卻對它沒有半點影響，揮舞的四肢越來越重。
缺氧，體力不支，讓她只能眼睜睜地盯著水面越來越遠，伸出手是徒勞的求救，微張開嘴便是無情的河水。
跳動的火光影影約約，電筒從手裡滑落，白熾燈離她越來越遠，一切都變得迷濛，連帶著顧桑榆，最後一點意識都消失。
……
「皇子妃，奴婢來接您了。」
嬌俏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很是熟悉，顧桑榆想要睜開眼，卻覺得眼皮兒似乎有千斤重。
忽的，有人伸手扶起她，左邊一個，右邊一個，不知道用了多大的氣力，顧桑榆只能感覺到兩隻手臂都靠上了一團冷氣，就跟冰塊一樣，讓她渾身一個哆嗦。
「皇子妃身上都濕透了，快回宮殿，讓奴婢替您梳洗，不然受了涼，奴婢萬死難辭其究。」
那聲音繼續道，本來略顯冰冷的聲線此時卻顯露出著急和愧疚的意思，讓顧桑榆不由得皺起眉頭。
皇子妃？那是誰？！
下意識地想要詢問，顧桑榆卻猛地發現自己連嘴都張不開，心頭瞬間變得慌亂，試圖揮動手臂將身邊的不明生物驅趕開，卻驚覺別說手了，就是一隻手指頭她都動不了。
迎面開始有風拂面，讓身體變得更冷，仿若連血液都開始凝結。
顧桑榆驚恐的發現，她好像在，飛？！
雖然睜不開眼，但是腳下輕飄飄的，她被左右夾擊著，整個人都懸空了一般。
我屮艸芔茻！
這什麼情況？她她她，她是被淹死了吧！！
腦子裡還沒想出個大概，便覺得身體停了下來，依舊被扶著不能動彈，然而，卻有陰風吹過鼻尖，是她熟稔的溫度。
是鬼！
不知道它到底要做什麼的顧桑榆除了恐懼，再也做不出任何事情，就像是案板上的魚，任人宰割。
「皇子妃，將濕衣服換下吧。」
又是那個聲音，隨之而來的，顧桑榆能感覺到的便是身上衣服地脫落。
慌張，拒絕，委屈……種種情緒如巨浪撲面而來，然而，什麼都不能表達的顧桑榆除聽之任之，沒有一點辦法。
不，不要！！
心裡叫喊著，卻不能阻止最後一件衣物的掉落。
渾身冷颼颼的顧桑榆只想直接死去，一具行屍走肉，連自盡的權利都沒有。
光溜溜的身體依舊被架著，像是下了台階，腳下感受到的卻是溫暖。
沒錯，暖的水流，浸沒腳踝，沒過大腿，最後顧桑榆坐下，背靠在石頭上，水剛好到了肩膀。
雖然身體不能動，但她的感官依舊在，觸及皮膚的硬感，竟然是在溫泉里。
顧桑榆為這一發現震驚不已，死了還能泡溫泉？待遇真是好。
心裡的念頭剛剛轉過，就有水流從背後淋下，頭髮散開，指尖的溫度絕對不是人所有的，但此時它做的事情卻讓人發懵。
它在幫她洗頭髮！！！
被這一事實驚到的顧桑榆覺得世界玄幻了，過了一會兒，整個身體都暖和起來的顧桑榆又被扶了起來，毛巾擦過身體，一點都沒有放過，這仔細的擦拭讓顧桑榆臉紅不已。
「皇子妃身子虛，溫泉不能泡太久。」
叮囑的聲音滿是關心，顧桑榆被抬起手，輕薄的面料貼上皮膚很是細滑讓顧桑榆瞬間想起月身上的喜袍。
層層衣服穿了起來，顧桑榆數不清穿了幾層，待到一切都收拾好，還有「人」替她擦拭著頭髮，一點一點，顧桑榆坐得屁股都發痛了，才停了下來。
隨後，那手又開始在她臉上塗塗抹抹，梳理頭髮。
「皇子妃可是累了？！」
你被一群不明生物折騰這麼久，你不累？！
身心都受到巨大折磨的顧桑榆吐槽不停。
「皇子妃便歇息一會兒吧！」
似乎是覺察到顧桑榆的想法，那聲音繼續道。
然後，顧桑榆就被扶起，像是坐在了床邊，被照顧著躺下，蓋好了被子，感覺像是四肢不勤的人有的待遇。
「奴婢就在外面，皇子妃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
話落，那陰冷的氣息從身邊消失，顧桑榆卻是心頭一緊，張張嘴，依舊處在桎梏之中，頓時淚流滿面，你倒是讓我能開口啊！！
僵直著身體，顧桑榆腦子裡一片混亂，這算什麼？是把她洗白白後送人嗎？！皇子妃，這都是What？！！
顧桑榆腦子裡似乎有一萬隻羊駝呼嘯而過，每隻羊駝頭上還頂著「皇子妃」三個大字。
泡過溫泉，原本凍僵的身體變得暖和，此時躺在暖暖的被窩裡，顧桑榆再清醒的頭腦都經不住身體疲勞后需要休息的信號。
試想，在農戶家裡便沒睡好，又在墓里幾番逃命，恐慌，害怕，驚訝……一連串的情緒讓神經都緊繃著，連歇腳的時間都是擠出來的，在此時天時地利人和的環境里，顧桑榆漸漸失去意識。
……
平靜的水面突然伸出一隻手，隨後便是一陣咳嗽，「咳咳咳……」
「哈——！！」
像是開啟異世界大門似的，接二連三的頭顱從水裡冒起，此起彼伏的呼吸聲沉重無比。
「媽的，你竟然還沒死！」換了口氣的吳芳菲滑動著手臂靠邊，緊盯著最後浮起的猴子，眼裡顯露出凶光，「老娘要是讓你活著走出了這座墓就不姓吳。」
在水裡奄奄一息的猴子看了吳芳菲一眼，扒拉住一邊的石頭才沒讓自己沉下去。
「上來。」翟南將吳芳菲拉上岸，下一句話還沒出口，就聽得身邊人激動的大喊。
「快快快，快看！！！」
吳芳菲隨意看去，一腳滑進了水裡。
「桑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