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明燈引路
連疑問都算不上了,顧桑榆死氣沉沉的話語平白地講述了眾人明白卻不想承認的事實。
他們被困住了,可能永遠都走不出去了。
「道長,你看這是怎麼回事?」林教授望向一邊的搬山道人。
搬山道人眉頭皺得都可以夾死蒼蠅了,他掐著指間算了又算,半天,放下手,「不知道,通道里沒有冤魂的氣息,就是普通的迷宮,我們再走走吧。」
「還走?!老子氣都喘不上來了。」大哥靠在牆上,一手插著腰,像是累極了的模樣。
顧桑榆站在他對面,覺得自己的腿已經沒了知覺,滿地都是水,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再說了,之前滾下來的時候,軍大衣沾了水,吸水極強的衣服重得不行,又冰涼冰涼的,讓顧桑榆直打哆嗦,可若是脫了,在這墓里估計更冷。
身體的負重加上負面情緒讓顧桑榆處在崩潰的邊緣,將整個身體都靠在牆壁上,一動不動。
「先休息一會兒吧,吃點東西,養足精神再繼續找出路。」林教授道,隨後見背包抵在牆壁上,拿出壓縮餅乾就著水,生澀的吞咽著。
顧桑榆喘勻了氣,翻出早上剩下的那半個窩窩頭,雙手捧著,沉默著慢慢撕咬,吞進肚子里。
過了大約十分鐘,隊伍又重新站起身,繼續往岔口裡走,選了右邊那條道路,走的是沒有做過記號的路線,兜兜轉轉又走了一圈,結果還是回到了原地。
盯著岔口上幾道痕迹,猴子突然發了彪,一把抓住顧桑榆衣領,將她狠狠地按到了牆壁上,力道大得讓顧桑榆瞬間一抽氣。
「你幹嘛?!」
「幹嘛?!」猴子冷笑一聲,臉上的暴怒最終都化成兇狠,「當然是做你,媽的,要不是你掉下來,我們會被困在這兒嗎?!」
顧桑榆驀地睜大眼,伸手抓住自己的衣服,「你滾開!!」
猴子剛開始撕扯顧桑榆的衣服就被一股大力推開,大哥攔在他面前,「你TMD幹什麼呢?還是不是爺們兒,要不是大妹子發現了這條水道你她娘的早就進了那些蟲子的肚子變成一坨屎了。」
猴子猛地後退幾步,靠在了牆壁上,見大哥這麼維護她的樣子頓時冷笑一聲,「說吧,這女人陪你睡了多少次了,明明一副清純的樣子,到底是功夫有多好,才會讓你這麼維護她。」
「娘的,你給老子閉嘴,你是吃什麼垃圾了,說話跟放屁一樣丑!」大哥啐了一口。
「呵,要不是她在床上將你伺候得要死不活的,你會這麼維護她?真有這麼爽?」猴子扯了扯軍褲,因為之前把軍大衣扔了,他裡面就只剩下一件單薄的背心,顯露出他的肌肉,上面還有刀疤,「老子現在冷得要死,就讓我試試你的功夫是不是有這麼……」
「嘭——!!」
雷鳴一般的聲音在狹小的水道里穿得很遠,又傳了回來,讓眾人的耳朵都「嗡嗡」作響,熟悉的人都知道這是開槍的聲音。
殷紅的血液沿著腿流了下來,混在了水裡,血腥味兒瀰漫,讓此時多了幾分煩躁。
林教授震驚的看著舉著手槍的顧桑榆,察覺她臉上的狠意,好像第一次見到她一般。
大哥也是被這突如其來巨響震得發懵,轉過頭,盯著顧桑榆,像是在說,妹子,你咋這麼悄無聲息地就開槍了呢?魂兒就差點被你嚇沒了。
最驚駭的莫過於中槍的猴子,他像是沒察覺到痛一般,死死的盯著顧桑榆,臉上的錯愕震怒幾乎化作實質,「你敢沖著我開槍?有本事你打死我啊!你來啊!!」
「你當我不敢啊!」顧桑榆舉著槍怒吼道,隨後上前一步,用槍抵住他的下半身,「現在知道我最開始想打那個部位了吧,你該感謝我之前沒碰過槍,不知道怎麼瞄準。」
猴子沒說話,臉色卻是在頃刻間變黑,咬牙切齒的模樣讓人懷疑他是不是想把顧桑榆給掐死。
「你不是很能幹么?你不是想弄死我么?你來啊!」手槍上膛發出清脆的響聲,此時抵在男人重要的部位,讓猴子額頭上冒出冷汗,也不知道是因為腿上的傷還是那無比重要的東西被槍支威脅著,隨時都有可能失去的樣子。
「我勒個去。」大哥輕聲自語了一句,默默地移開了步子,別說他了,就是在場的所有人都覺得下腹一緊,還覺得前面涼颼颼的。
娘的,要是那把槍突然走火了,那就好玩了。
「以為有一根黃瓜就了不起了,時時刻刻拿出來威脅女人腦子有病嗎?街上哪個男人沒有這個東西!別說男人了,就是一條公狗都有。」顧桑榆瞪著不甘心的他,「垃圾!」
「你!!!」猴子哪裡能受得這樣的侮辱,就連傷口都不管不顧了,竟要撐著身體來抓顧桑榆。
「嘭——!!」
又一聲槍響,將整個通道震了震,然而,卻沒落在猴子腿上,而是打入了他身邊的牆壁,顧桑榆盯著瞬間呆住了的猴子,冷嗤一聲,「可沒人願意拖著一個半身不遂的傢伙在水道里行走,把你身上的槍和刀都交出來。」
猴子盯住死死的盯著顧桑榆,此時槍支又重新抵上了他的下半身。
「別和我比眼睛大小,之前那個人已經被兵俑踩成肉泥了。」顧桑榆笑了一聲,「快點!!」
猴子不情不願地將背包拉開,露出了裡面的陪葬品,一陣翻找中,猴子將兩隻槍交給了顧桑榆,顧桑榆讓大哥給她裝進大衣里,繼續道,「還有你身上的,包括匕首,連人話都聽不懂了嗎?」
猴子大喘著氣,顧桑榆後退一步,讓他有足夠的空間可以解開腿上束縛,取出匕首。
匕首半淹沒在水中,從他撩開的褲腿中,顯露出刀柄,猴子一手按在匕首上,緩緩握住。
顧桑榆眯起眼,食指輕彎,槍口抵住他的額頭,「你知道我是法醫系的優秀畢業生嗎?」
她輕鬆的語氣和話題在此時顯得有些不沾邊,猴子保持著拔刀的動作,神色也是不解,顧桑榆輕輕的翹起唇角,很是好看的,但在此時的氣氛下,她輕快的,帶著輕飄飄尾音的話語卻讓人心頭髮涼。
「法醫系的學生進去第一件事情就是搬器材,從身體的每一個器官,到完整的屍體,今天是一隻眼珠子,明天就可能是一條腿。然後,我們學習解剖的第一堂課,就是每人一隻白老鼠,研究怎麼殺死它。」
伴著話語,她眼底似乎有明亮的火光亮起,「當時我們都覺得白老鼠好可憐,選定方案的時候,都覺得自己能讓它以最快最不痛的方式死去,然而,事實卻是,它在我們的刀下死命掙扎,只有老師手裡的那隻才是最安詳的,解脫得最快的。」
大哥咽了咽口水,覺得此時的顧桑榆無比危險,見猴子手裡拿著刀,連忙上前奪過刀放到顧桑榆手裡,心想,快變回你正常的樣子吧。
「老師告訴我們就是因為我們的無知才讓它承受了這麼多的痛苦。」顧桑榆墊了墊手裡的匕首,「從此之後我們班上的人全都努力學習,很快,手下的白老鼠都能安詳的死去,很快的解脫。」
血水順著腿一直流,將腳邊的水都染成了血紅色,猴子感受著血液的流逝,見她住了口,不甘心的扯扯嘴角,「所以呢?你想告訴我,你可是殺過生的,你一個不高興就可以把我崩了嗎?!」
「呵呵。」顧桑榆輕笑著搖搖頭,握住匕首,猛地一刺,匕首沒入身體,猴子頓時一聲悶哼,痛得面色發白。
顧桑榆貼近他的身體,輕緩一笑,黑白分明的眸子好似清輝,亮得不可思議,在此時卻只讓人覺得危險,「我是想告訴你,我們已經掌握了,哪些部位是最危險的,哪些是能讓人最痛苦卻會讓人性命無憂的。」
見猴子已經痛得直不起腰,顧桑榆歪歪頭,將染了血匕首放在水裡攪了攪,見血色順著匕首流了個乾淨,才滿意地將它收回。
「給你一個忠告,以後千萬別招惹法醫系的女生,特別是那種拿全優畢業的,你會吃虧的!」
話落,顧桑榆退回牆邊,見所有人都盯著她,頓時不解的問,「是要趕路了嗎?」
林教授獃滯的表情慢慢恢復,拍拍肚皮,輕笑兩聲,「啊哈,也休息夠了,我們走吧,還要繼續找出口呢。」
顧桑榆站起身,剛向岔口轉過身,便是一楞,盯著突然出現的燈籠,明黃的燈火隔著一層白紙也是明亮,清晰地照出提著它的身影。
一身簡單的水紅宮女裝,長長髮絲挽了兩個結顯得眼前不過十三四歲的小丫頭越發嬌俏可愛,雖然此時面色蒼白,面無表情,整個人都陰沉無比。
可顧桑榆卻覺得眼前的小丫頭面熟得很,竟像是在哪裡見過。
「大妹子,怎麼了?!」見顧桑榆突然盯著一個地方一動不動的,大哥瞬間問道,語氣十分小心,畢竟剛見過人發飆,那麼兇悍的樣子,讓他不由得感嘆,果然,平時越不動聲色的人一旦動起手來簡直要命。
大哥這麼一開口,那宮女突然沖著顧桑榆盈盈一行禮,唇角似乎動了動,卻是提著燈籠轉身就走,平靜的水面,沒帶起一點波動。
顧桑榆一驚,瞬間跟上她的步子,招呼道,「快,我們走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