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人非人，鬼非鬼
翟南被墨千胤的回答驚到，自從走進公寓，他皺起的眉頭都就沒有鬆開過，「你身上有淡淡的鬼氣，還有不俗的元氣，你還不懼怕陽光。」
聽過最後，墨千胤笑了笑，像是諷刺，又像是遺憾，「我？人非人，鬼非鬼。」
翟南不滿的盯著他，「你在說笑嗎？」
「這個回答不行嗎？」墨千胤反問，靠在沙發上，架著腿，手肘撐在腿上，十指交握撐著下巴，「可我覺得這個答案最為貼切。」
翟南聽著他輕鬆簡單的回答，甚至連臉上的笑容都是頗為有趣的，明明是這麼一個嚴肅的問題。
「不用在我身上糾結太多，那沒有意義。」墨千胤見翟南繃緊了身體，輕擺擺手，望向房間，「相反，我要拜託你，照看好桑榆。」
「什麼？拜託我照顧桑榆？」翟南忍不住反問，整個人像是被雷劈到，第一是覺得墨千胤竟然也會有請求人的一天，第二……
「顧桑榆是你女朋友，你不守著她扔給我幹嘛？」翟南有不好的預感。
墨千胤微翹起唇，是個很愉悅的弧度，「要是她聽到了這話，不知道會不會反駁呢。」
翟南見他避而不答，皺起眉頭，「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神神秘秘？」
墨千胤眨眨眼，見翟南神色十分不滿，笑容無奈，「現在還不是時候。」
翟南翻翻白眼，墨千胤轉身進房間，換上乾淨的衣服，剛出房間就聽得吳芳菲的大喊。
「好了！快來幫我搭把手！！！」
翟南慢吞吞的走在他身後，這種時候，他才不會那麼沒眼力的去跟人家搶呢。
吳芳菲見墨千胤一把抱起換上浴袍的顧桑榆，頓時跑進屋子幫他掀開被子，吳芳菲見墨千胤輕手輕腳的將人放進床里，細心的蓋好被子，正想著說些什麼呢，就被一邊的翟南給拖了出去。
「幹啥呢？我還有話問他呢？」吳芳菲掙扎，「今晚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總要有個說法吧！！！」
翟南敲了她額頭一下，伸出食指放在唇上，噓！！
吳芳菲鼓起眼，倒是噤了聲，不過還是看在顧桑榆的面子上，吵著人睡覺就不好了。
翟南見她面色不愉，便伸手指了指房間里，吳芳菲一眼看過去后，愣了幾秒，退出房間，默默地關上房門。
為什麼呢？
估計是那男人身上的眷戀太過濃厚，讓人不忍心打擾吧。
拉上窗帘的房間里，只有淺淺的光，墨千胤背對著窗外，為睡夢中的顧桑榆遮擋住天邊的微光，他一手橫過顧桑榆脖頸，讓她枕在自己手臂上，另一隻手慢慢的順著她的髮絲，一絲一縷，皆是纏綿，一舉一動，滿是繾綣。
窗外的光越來越亮，墨千胤低頭貼上顧桑榆的唇，細細摩擦，輕閉上的眼，睫毛抖顫，表現出他心底的不平靜。
「小笨蛋，照顧好自己，等我回來……」
……
翟南靠在沙發上，看著整個人放鬆下來，就直接枕在自己一條大腿上和周公約會去了的吳芳菲，嘆口氣。
這人到底是有多遲鈍？
見她髮絲凌亂，本來是好好的馬尾，結果今晚一著急她就使勁兒撓頭，此時亂糟糟的，忍不住伸手替她理順耳發，意外的發現，這人一頭黑髮順滑。
長在她身上，真是可惜了這一頭好發。
聽得開門聲，翟南猛地收回手，就跟被燙著一樣，表情不自在的看向窗外。
墨千胤看了看躺直了睡在沙發上將翟南擠到邊角的吳芳菲，身上還細心的搭了薄被，微微一笑。
翟南不自在的輕咳一聲，「今晚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墨千胤站到窗邊，「等她睡醒了，問她比較好，我也不了解。」
隨後，不等翟南再開口，墨千胤繼續道，「公寓的鑰匙在茶几上，你們隨意，只要，不動最裡面那間房間。」
「你要去哪裡？」翟南不解的反問。
墨千胤低垂下眼，借著透進窗帘的光亮，翟南見到的便是他慘白如紙人的臉色，已經不能用孱弱病態來形容。
「你？！」翟南下意識的想要起身，湊近看個明白，卻不想一動就聽見吳芳菲哼唧一聲，他頓時停下動作，不敢再有動靜。
「我沒有時間了。」墨千胤閉上眼，淺淺的笑意十分慘淡，說話間，伸手放在窗帘縫隙間，清晨的陽光沒有什麼溫度，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將他的手背灼燒。
翟南發誓，他聽見了皮肉烤焦的滋滋聲，讓人汗毛豎起。
「你怎麼會突然怕陽光了？」翟南吃驚，「你對顧桑榆做了什麼？！昨晚究竟出什麼事了？」
墨千胤低頭看著燒焦的手背，輕碰了碰，「她大概還會睡兩天，別去打擾她……也別告訴她。」
翟南的話語卡在喉嚨里，因為下一秒，墨千胤已經消失在房間里，翟南環顧安靜的房間一周，只覺得自己被坑得不輕！！！
……
陰間，冤魂的哀嚎，滿眼的昏黃，讓死氣沉沉的地府顯得更加陰森。
白無常站在大殿上，聽著當值鬼差的彙報，淺淺的皺起眉頭，揮退鬼差，「這事情著實蹊蹺，沒有鬼氣，也不見妖孽，難道竟有凡人能強行打開枉死城與人間的通道？」
黑無常一如既往地面無表情，好像這件事情與自己無關一樣，「凡人中修仙之人有幾百年修為者，可以一試。」
白無常無語的看了黑無常一眼，「能活幾百年，那就不是凡人了。」
黑無常轉頭，認真道，「所以，凡人不可為。」
黑無常的性子若是放到人界只能用欠揍來形容，但這可是地府，先不說黑白無常勾魂使者人鬼懼怕，就算是同等地位的鬼差也不敢有這個念頭啊，因為白無常還在一邊看著呢。
白無常早就習慣了黑無常的風格，往日還會調侃幾句，此時，卻沒那個心情。
「大費周折將通道打開，卻也不見枉死城出什麼岔子，他們有何居心？」白無常歪頭。
黑無常看了他一眼，「問墨夫人。」
白無常撐著下巴，「也對，估計知道發生了什麼的也就只有墨夫人了。」隨後，他望向大殿外，「墨公子還未歸來？按照時辰，人間已是白日了吧。」
「沒有感覺到他的氣息。」黑無常閉上眼，一會兒后，道。
「嗯？難道沒了五色石所化肉身，墨公子還有其它法子留在人間？」白無常聊天般的問。
黑無常看了他一眼，「怨鬼在陽光下只能灰飛煙滅，無鬼可躲。」
「可是，墨公子又不是鬼。」白無常眨眨眼，摸摸下巴，「說來真是寂寞，這世間唯獨他，非仙非妖，非人非鬼，紅塵萬丈，執念成傷，作孽！」
「兩位鬼差果真是悠哉悠哉，竟還有閑心在此閑聊。」殿外，墨千胤的身影出現，聲音平淡，聽不出情緒。
白無常看了黑無常一眼，「小黑，什麼時候你學會坑鬼了？」
黑無常看了他一眼，幽幽道，「墨公子元氣大減，察覺不到，鬼之常情。」
白無常得黑無常提醒，向墨千胤看去，頓時一驚，「墨公子還是趕快療傷才是，沒了五色石，公子魂魄聚散不過眨眼之間，先前靠著五色石殘留的神力，強行留在人間，此時就快要耗盡了。」
墨千胤望著他，「枉死城那邊有什麼消息？」
白無常站起身，「暫時沒有消息，已經派出鬼差前往人間調查。」
「有消息麻煩告知一聲。」墨千胤留下一句話，轉身消失在大殿外。
黑無常抬步跟上，白無常驚訝，「小黑？」
黑無常默默回頭看了他一眼，「此次墨公子深受重傷，往日欺壓之苦可一併還之。」
白無常和他對視兩眼，掩唇一笑，「小黑，世間哪有鬼怪能有你聰慧。」
黑無常面無表情，「近在眼前。」
……
墨千胤站在幽蓮池邊，漂浮的木盒裡只剩下月，孤零零的。
「你受傷了。」突然之間，乾淨池水之上，艷紅的身影突然出現。
大紅色的喜袍飄在池水上，盪起圈圈漣漪，慢慢向池邊擴散，猶如鏡面的池水倒映出他的身影，白骨成玉，殷紅中透著無言的妖異。
墨千胤看著他，「我受傷了，你不該很高興么？」
月不說話，緩慢走到他身邊，空蕩的眼眶對上清淡中浮現嘲諷的眼眸，隨後，伸手便是一道元氣結結實實的打在墨千胤身上。
若是平時，月受著傷的攻擊墨千胤連眼神都不會施捨一個，然而，那不代表著現在！！
月看著墨千胤變得散亂的魂魄，歪歪頭，「受傷了就該療傷，而不是廢話。」
「什麼？！」墨千胤皺起眉頭。
倏地，月扣住他捂住傷口的手，腳下一沉，墨千胤已被他拉入湖中。
濃郁的元氣安撫住暴動的魂魄，墨千胤睜開眼，盯著與自己同時浸入湖水的月，神情略顯鬱悶。
白無常低頭看著幽蓮池，一圈一圈的漣漪讓他的視線也是微晃，恍惚間，好似，那紅衣代替黑衫，孱弱面容替換森森白骨。
淺淺的勾起唇，「看來不用我們動手了，自己被自己欺負，墨公子當是地府第一遭吶。」
……
天已經大亮，道路上車來車往，其中一輛賓士停在大橋邊上，搖下車窗，只聽得後座溫柔輕語，「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