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前緣既斷
顧桑榆突然崩潰將蕭睿嚇得臉色大變,急急忙忙趕來顧媽把拐杖都扔了,被蕭媽媽找來的醫生,慌忙間給顧桑榆注射了鎮定劑,顧桑榆才安靜下來。
顧媽媽看著醫生替睡著了的顧桑榆處理傷口,眼淚嘩嘩直掉,「小睿,你跟桑榆說什麼了?」
蕭睿也是一臉茫然,他沒說什麼啊?
蕭媽媽見顧媽媽情緒激動,頓時拍拍她肩膀,「先別急,桑榆剛進來情緒就不太對,慢慢理順才能找到原因。」
可他們抓耳饒腮半天,無論怎樣都沒想出一個合適的理由來,只能看著睡得安穩的顧桑榆嘆氣。
著急了一晚上,沒有半點頭緒,三人散去,顧媽媽躺在沙發上,因為擔憂著女兒的病情,睡得極不安穩。
房門被輕輕推開,驚醒的顧媽媽還沒來得及起身又重新躺了回去,徹底睡死。
墨千胤走進病房,看著因為藥物徹底失去意識的顧桑榆,指尖感受到她臉上略顯粘稠的觸感,墨千胤不滿的皺起眉頭,走進浴室,放了一盆熱水,擰乾毛巾,小心翼翼的替顧桑榆擦臉。
其實,顧媽媽也是為找出顧桑榆崩潰的原因忙得團團轉,就把這事兒給忘了,顧桑榆哭了那麼久,眼淚全都黏在臉上,怎麼可能舒服。
將臉擦乾淨了,墨千胤又慢吞吞的替她擦手,一切打理就緒,才見他坐回床邊,背著光,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只是覺得顯露出來的下巴蒼白得不像是人有的膚色。
俯下身,落下輕輕額吻,清淡的嗓音從唇齒之間溢出,「桑榆,忘掉今晚不愉快的事情吧。」
淡淡的嗓音卻像是回蕩在腦海之中,讓顧桑榆微微皺眉,卻很快舒展,回應他的,只有沉重的呼吸聲,顯示了主人的好眠。
墨千胤坐起身,看了看沙發上熟睡的顧媽媽,將掉落在地的被子撿起,輕蓋在她身上。先前被烏雲遮蓋住的月亮露出半形,落在墨千胤身上,讓他看起來頎長卻消瘦,慘白的面色羸弱得好似下一秒就會暈過去一般。
站在窗口,突然,空氣里有波動傳來,帶著死氣。
墨千胤垂眸看去,就見空無一人的草坪上憑空出現一個孩童,手裡抱著一個洋娃娃,奔跑在草叢裡,似乎是感受墨千胤的視線,她猛地停下腳步,歪頭看著墨千胤,沒有眼白眸子黑壓壓的,像是一片濃墨。
「……嘻嘻。」女童揮了揮手,突然冒出的笑聲在夜風裡十分滲人。
墨千胤眯起眼,剛抬起腳步,倏地想起什麼似的,轉身回到床邊,在床鋪里摸索一陣,拉出一條紅線,正是之前顧桑榆還未系好掉落在床鋪上的護身符。
站在床頭,墨千胤伸手解開了顧桑榆的紐扣。
一顆,兩顆。
解第三顆的手頓住,墨千胤像被火燒了似的,急忙收回手,揉揉眉頭,神色很是無奈。
看了看手上的黃符,墨千胤將它繫到顧桑榆脖子上,放進衣服里,又默默的將紐扣系好,如果忽略時不時從鎖骨上劃過的手指的話……
食指和中指輕輕碾磨,墨千胤盯著顧桑榆的眼珠子似乎都開始泛紅,但是,現在不是想這種事的時候。
墨千胤消失在房間里,突兀的出現在草坪上,竟有幾分狼狽的感覺。
墨千胤的出現讓玩耍中的女童停住了腳步,怯怯的盯著他,顯然之前墨千胤毫不留情的重手,給她留下了陰影。
「讓你主人出來。」
墨千胤看著努力想要逃跑,卻堅持站在原地不動彈的鬼童,神色淡漠。
「呵呵。」輕笑聲很是清脆,從大樹後傳來,在夜色下十分動人。
墨千胤抬眼,就見大樹后,緩緩走出一道身影,很高卻很消瘦。
是個女人。
墨千胤挑挑眉,她似乎很喜歡的白色,從頭到尾都這樣單調的色調,卻不可否認她很美,很有氣質。
長裙在微風中飄蕩起弧度,讓她看起來就快要隨風而去一樣,讓人忍不住去拉住她的手,可那不包括墨千胤。
「你是誰?」墨千胤微微眯起眼,確認自己沒見過她,顧桑榆也與這個沒過交際。
「真是冷漠。」女人微微一笑,盯著墨千胤的眼中像是滿足顯得莫名情深,很是誘惑。
「我該對你熱情嗎?」墨千胤神色淡漠,視線落在鬼童身上,殺意毫不掩飾。
女人輕笑一聲,微垂著頭,伸手將被夜風吹亂的髮絲別到耳後,網上有帖子對女人最美的動作做了統計,而這番動作欣然上榜,溫婉優雅。
只可惜,這般動作落在墨千胤眼裡就跟吃飯時挖鼻屎沒什麼兩樣,「你讓鬼童引我出來,就是為了賣弄風騷?」
他的眼裡滿是嫌棄。
女人手一頓,漂亮的臉上一片晦澀。
「只是碰巧看到你,出來打個招呼。」女人慢悠悠的笑。
「是嗎?」墨千胤手指成訣,「恢復得這麼快,看來最近到處吸人陽氣的就是這個小鬼童了。」
女子輕笑,「若不是墨先生將這孩子打成重傷,她又怎會哭著吵著讓人煩心得很。」
「正好,這個案子局裡催得緊。」墨千胤對女人自己送上門來很是滿意,指尖靈符流轉,凝而不發。
「墨先生現在的狀態可不合適動手。」女子掩唇一笑,若不是抱著她腿的女童太過詭異,一定會讓人覺得她只是一個單純千金小姐。
一舉一動滿是優雅。
「若是傷了墨先生,可就沒人來護著顧小姐了。」
女子簡單一句話戳中墨千胤的痛腳,靈符消散在風中,他做出的選擇不言而喻。
見他果斷放棄,女子臉上的神情可不像開心,盯著墨千胤淡漠的表情,微微勾唇,提起裙擺,微微躬身,「那麼,墨先生,晚安。」
說罷,就帶著鬼童,淡定的轉身離去。
墨千胤站在原地,危險的眯起眸子,伸手拭去嘴角的血跡,轉身消失在醫院裡。
女子開動車輛,停在橋上,拿過車後座的衣服,就這麼在車裡換了起來。
將襯衫最後一顆紐扣扣上,她指尖微動,三道黃符從車窗飛出,定在試圖回去稟告消息的追蹤小鬼身上。
渾身漆黑,看不出身體原型的小鬼凄厲的慘叫,但她好似沒聽見一般,推開車門,走向圍欄。
長裙從手上滑落,在暗夜中乾淨的白色很是顯眼,在小鬼的哀嚎聲中,卻多了幾分詭異。
質量上乘的布料浸透在河水中,隨著水流起伏,不過片刻,就消失在視野中,此時,慘叫著的小鬼也化成灰燼。
女人坐回車裡,開動車輛,消失在夜色中。
……
天色大亮,顧媽媽被刺目的陽光照得生疼,忍不住用手遮了遮眼,坐起身,就見顧桑榆坐在床上,正看著電腦,似乎是在修改論文。
「桑榆……你怎麼起得這麼早啊?」顧媽媽見顧桑榆面色平靜,忍不住試探的開口。
顧桑榆拿起手機,讓顧媽媽看了看時間,「媽,已經十點了,不早了好嗎?」
「咦?怎麼這麼晚了?!」顧媽媽顯然被嚇了一跳,翻身就坐了起來,「你還沒吃飯吧?怎麼不叫醒媽媽?」
「媽,不用著急,蕭媽媽來過了,給我送了早餐。」顧桑榆見自家媽媽慌慌張張,忍不住笑,「見你睡得很熟就沒叫醒你啊,最近你也累了么。」
顧媽媽見顧桑榆神色自然,似乎沒發生昨晚的事情一樣,頓時驚疑的盯著她,「桑榆,那個要是心裡有事情就一定要說出來,別一個人憋著好嗎?」
顧桑榆皺起眉頭,讓顧媽媽看得心頭一跳,心說,自己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媽,我知道,嘉怡這件事不是那麼容易就能結束,給我點時間。」
咦?!顧媽媽驚疑的看了看發獃中的顧桑榆,連忙跑出房間,找蕭媽媽。
蕭媽媽卻道今早一見到顧桑榆已經是現在這個樣子,就像昨天的事情沒發生過的一樣,兩人一合計,她沒提起她們也裝作不知道,免得弄巧成拙。
修改論文的顧桑榆突然停下手,下意識的摸了摸脖子,感覺昨晚好像有人解開過她的衣服啊……
「阿嚏!!!」地府里,正在養傷的墨千胤狠狠的打了一個噴嚏。
……
夜色漫漫,本該是休息的時間,但最近顯得十分的繁忙。
十字街口,車禍留下的洞口擺放著一個小香爐,卻只插著兩隻香,三位身穿道服的法師坐成一排,單手成掌立在胸前,閉著眼,嘴唇快速的蠕動,縈繞在耳邊的卻是嗡嗡嗡的響聲。
翟南告訴她,這是往生咒。
顧桑榆坐在輪椅上,點點頭。
劉家人對顧桑榆一行人的到來是不愉快的,卻礙於請來的法師開過口,只得忽視他們,往生咒起,劉母壓抑的哭聲,在靜謐之中,誰都能聽清。
到了12點,顧桑榆清晰的看到劉嘉怡的靈魂慢吞吞的走向香爐,只是神情獃滯,毫無情緒的從她父母面前走過。
法師向香爐行了三個大禮,隨後恭敬的端起香爐,念咒的法師緊隨其後,緩慢的走向劉家的方向。
顧桑榆看著被吸引住的劉嘉怡,乖巧的跟著法師,混在人群里,跟活人沒什麼區別。
願你拔除一切業障,離苦得樂。
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阿彌利都婆毗。阿彌利哆。悉耽婆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