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番外7 順其自然
寧卓腳步一頓,「怎麼了?」
一眾人中,寧無雙回答了他,「沒什麼,快去洗手吃飯。」
寧卓應了聲,沒有動。
而聚在沙發旁的長輩們卻都紛紛若無其事的散開了去。
雲晴輕深深的看了兒子一眼,什麼都沒說,朝關小晴迎了上去。
在寧紀臣走開前,寧卓喊了他一聲:「爸!」
寧紀臣停下腳步回過頭,看著朝自己走來的兒子,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只是說了句:「部隊提倡晚婚晚育,你再好好想想吧。」
「……???」寧卓一臉懵逼。
他要想什麼?他沒想著要早婚早育啊!
另一邊,夏寧三下兩下掙脫開哥哥牽著自己的手,邁著小短腿朝寧子翼跑了過去,「爸爸,爸爸。」
寧子翼蹲下身,把女兒抱了起來,「洗手吃飯。」
「好。」夏寧摟著寧子翼的脖子,在他臉上吧唧了一口,隨後笑眯眯的手舞足蹈起來,「爸爸爸爸,我今天是拇指姑娘。」
寧子翼想到剛才通過電視看到的那處戲碼,忍住抽嘴角的衝動,很給女兒臉的露出個驚訝的表情,「是嗎?寧寧真厲害!」
寧子翼風光了大半輩子,除了寶貝女兒之外,還真的從沒這麼誇張的誇過誰,為此夏夏沒少吃醋,一度嚷嚷自己被女兒綠了。
夏寧很高興的重重點點頭,「嗯,寧寧可厲害了!」
父女兩人一路說一路走進了衛生間,在他們後面,夏夏走到兒子寧夏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壓低了聲音語重心長的說:「兒子,爭取下次演小王子,給媽長長臉知道嗎……你是沒看到你四叔,寧曉演了小王子,他得意得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寧夏一臉驚悚,「媽你怎麼知道的?」
「哦,早前娛樂室那邊裝了個攝像頭,你們不知道嗎?」
「……還真的不知道。」
如果他知道,他當時就會帶著寧曉離開。
才不會傻不拉幾的留在那裡,演戲給大人們看呢。
寧夏想著,和夏夏說了聲,從夏夏身旁走開,朝寧卓走了過去。
只見寧夏低聲在寧卓耳旁說了什麼,隨後寧卓一愣過後,臉上露出一抹比寧夏剛才更為驚悚難看的表情。
這時,寧卓才知道,他爸爸和他說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不過說來也奇怪,飯桌上,居然每一個人提剛才娛樂室的事情。
一個兩個長輩,裝得跟什麼都不知道似的。
長輩們不提,丟了一下午臉的寧卓自然也不會主動提。
其實寧卓不知道,早在他們回主屋這邊之前,寧母對大夥說:「小孩子們臉皮薄,下午的事情我們看了就看了,誰也不許提啊。」
太皇太后發話,沒人敢不從,所以飯桌上才沒人提。
關小晴坐在雲晴輕旁邊,雲晴輕不停的給她夾菜,寧母也不停的招呼她吃東西,熱情得關小晴有些招架不住,心底暗暗奇怪。
……
晚上九點,關小晴洗完澡在房間里發了許久的呆,只覺得很無聊,便走出客房,打算看看誰還沒睡,想找點兒樂子打發打發無聊。
關小晴才踏出客房的門,就看到寧卓穿著睡衣,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髮從衛生間那邊走了過來,連忙喊住他,「寧卓!」
寧卓聽到喊聲,停下腳步,抬頭看向關小晴。
洗過澡后的關小晴,臉上濃郁的妝容已經卸掉了,長發隨意扎在腦後,毫無保留的展露出一張未經任何羞澀的清秀的臉盤。
寧卓盯著她的臉看了兩眼,驚奇的發現,小洋妞居然長得挺漂亮。
關小晴見寧卓不說話,快步走到他面前,仰頭看著他,白皙乾淨的臉上露出抹有些討好的笑容,「你要睡覺了嗎?如果還不想睡的話,不如我們再來擼兩把吧?」
寧卓眉梢一挑,「擼什麼?」
「農藥啊!要不,你想吃雞也行!」關小晴在國外時並不玩遊戲,也並不十分喜歡玩遊戲,只有回到國內才會玩玩。
早幾年跟父母回國掃清明時,她的時間就是這麼打發過來的。
「不玩。」寧卓淡聲拒絕,收回目光,越過她往自己的房間走。
關小晴睜了睜眼,有點兒沒反應過來,前一秒還在微笑的寧卓怎麼下一秒突然就跟臉被王者農藥里的王昭君的二技能凍住了似的。
他好像……很討厭她的樣子呢……
「小晴姐姐,我們陪你玩吧?」寧夏和寧曉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關小晴身後,「我哥他的作息時間很規律,這個點他要睡覺了,我和寧曉不想這麼早睡,等會兒把二姐和寧決一起叫上,來我房裡開黑吧。」
關小晴回過神,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什麼,就聽寧夏對寧曉說:「你去喊寧決,我去找二姐,讓他們帶上手機來我房裡玩遊戲。」
「好。」寧曉應下,轉身往走廊的另一個方向走。
關小晴怔怔的看著寧夏和寧曉離開的聲音,在這個寒冷的冬天裡,她莫名的決定周身都暖融融的,暖意似從心底而起。
其實這還是她第一次自己一個人回國,說不害怕不擔心那是不可能的,在飛機降落之前,她就曾想過一百種和寧家人見面的場景。
在她的認知里,有錢人家都是高高在上的,表面上看似溫和好說話,但實際上很排斥外人,很不好相處,跟難融入。
她沒想到,寧家的這一大家子,和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樣。
除了寧卓外,上到大家長寧老先生,下到最小的夏寧,每個人都對她和顏悅色,都很貼心的照顧她不冷落她,卻又不會過分的客氣,甚至沒有讓她覺得自己在這裡是個外人,是個多餘的人。
關小晴在寧夏的招呼下進了他的房間,和著寧夏還有寧曉寧悅寧決五個人一起,坐在榻榻米上,一人一台手機玩起了遊戲。
等他們回過神來,已經凌晨時分了。
在這期間,沒有任何人來打擾過他們,只雲晴輕和夏夏在臨睡前端了牛奶水果過來,什麼都沒有說,放下后就離開了。
和寧家那幾兄妹互道了晚安,關小晴回到自己暫住的客房,躺在床上,盯著黑漆漆的屋頂,久久沒有睡意,發起了呆。
……
關小晴在寧家這一待,待到了初五。
初六的早上,寧卓開車,載著關小晴離開了寧宅,前往機場。
同行的還有雲晴輕,雲晴輕拉著關小晴的手,有些不舍的問:「不能再多待幾天嗎,還有一個元宵節呢,至少過完元宵再走啊。」
關小晴搖了搖頭,「輕姨,不了,我想爸爸媽媽了。」
雲晴輕看著關小晴,欲言欲止,最後,只是幽幽的嘆了口氣。
去到機場,雲晴輕說要上衛生間,獨自走開了。
剩下關小晴和寧卓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了許久,關小晴神情有些萎靡的看了看寧卓,悶聲問:「喂,寧卓,你是不是很討厭我啊?」
除了她剛來的第一天寧卓來接過她,第二天一起回寧宅時大家一起玩了一天之外,之後的幾天里,寧卓都沒有和她一起玩過,就連寧悅寧夏喊他他都不過來,像是在躲著她一樣……
寧卓垂眸看了她一眼,「沒有。」
「那你喜歡我嗎?寧悅和寧夏他們都可喜歡我了!」
「不喜歡。」
關小晴憤憤的瞪眼,「為什麼不喜歡?」
寧卓反問:「為什麼要喜歡?」
關小晴語塞。
是啊,為什麼要喜歡,她又不是人民幣。
關小晴撇過頭,輕哼了聲,「哄女孩子都不會,你會討不到老婆的!」
「不牢你費心。」寧卓不以為然,語氣淡淡的,「我國軍人提倡晚婚晚育,沒到三十歲,我不考慮兒女情長。」
關小晴嗤了聲,「三十歲都老男人了,你還想考慮別人?」
「你懂什麼,男人三十一枝花。」寧卓隨口說著,轉頭朝剛才雲晴輕離開的方向看過去,眉心微微蹙起,「倒是你,好好的一個姑娘成天的打扮得跟個千年老妖似的,當心嫁不出去!」
關小晴炸毛:「你才嫁不出去!姐姐在學校里很多人追的好嗎!」
寧卓笑,「是嗎,那你有男朋友了嗎?」
關小晴瞪著寧卓,不吭聲了。
她有個毛的男朋友啊,她要是有男朋友,就不會……
「聽哥哥一句,好好做人,別做妖。」寧卓突然抬起手,揉了揉關小晴的發頂,在她驚愕的目光下,淡定的開口,「三十歲的男人確實不好挑老婆,如果那時你還嫁不出去,我們湊合著過吧。」
關小晴小臉一紅,如避蛇蠍般猛地倒退了兩步,轉身背對寧卓。
良久,關小晴紅著臉從嘴裡擠出一句:「誰要跟你湊合,少詛咒我!」
頓了頓,語速飛快的說了句「我先進去了,等會兒輕姨回來了,你幫我跟她說一聲」,就頭也不回的快步朝檢票口小跑了過去。
關小晴能感覺得到,身後那人一直在看著自己,所以她的步子很急很慌,連遞登機牌和身份證的手都在剋制不住的微微發著抖。
這一刻,關小晴居然有種被人看透的感覺。
那種慌張心虛的感覺,一直持續到了過了檢票口,她一路往前走,知道察覺到那人再也看不見自己了,慌張不已的心才稍稍平復下來。
關小晴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低下頭,雙手捂著臉,不停的喘著氣。
手底下的一雙眼睛,不知道什麼時候悄悄的紅了。
其實她這次回來,根本不是為了體驗什麼國內的新年。
她至今猶記得,她回國的前一天。
那天媽媽替她收拾行李,爸爸拉著她的手,笑容溫和的對她說:「你輕姨有個兒子,我早些年見過,雖然不知道這些年變得怎麼樣了,但總不會差。你也成年了,我和你媽……你回國后后,好好看一看那小子,如果合心意,你就留在國內念書,如果不合心意,就回來……」
父親和母親這些年來一直很想念故國,但因為某些原因,他們不願回國,又或者說不能回去,所以他們希望她能回國,真正意義上的回去。
正是因為這樣,從小到大,他們都只和她說國語,還強迫她學習國內傳統文化,認識上下五千年是什麼。別人磨咖啡沖咖啡,她在學習沏茶品茶,別人彈鋼琴拉小提琴,她在苦練琵琶和二胡……
她也有叛逆期,也曾抗拒過。
可這兩年爸爸媽媽的身體越來越不好,尤其是爸爸,她不再敢做出任何違逆他們的事情,她打從心底里害怕他們一氣之下離開她。
她的爸爸明明還很年輕,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臉上那道疤痕的原因,看起來比同齡的人要老上很多,甚至好幾次,她都有種父親已經燈油枯盡的錯覺……她堅持的認為是錯覺。
她以為只要她聽話,父母高興了,他們一家三口就能一直這樣下去了。
所以她聽父親的話回國,聽他的話去看看他故人的兒子。
哪怕她知道,父親其實是想把她託付給別人了。
關小晴眼眶裡逐漸溢出了淚,一滴一滴的從指縫裡滲出。
其實只要父親希望,她就算再不喜歡也可以勉強自己和那男孩在一起的,可現在問題不是她能不能勉強,而是人家根本就看不上她啊。
她不確定寧卓說那句話是不是因為他知道了什麼,她唯一能確定的是,這次回去后,估計父親和母親又要替她操心了。
……
雲晴輕「上完洗手間」回來,聽兒子說關小晴已經進去了,氣得差點兒沒忍住去揪他的耳朵,「她要走,你就不能把人攔一攔嗎!」
寧卓喊冤,「她硬是要走我能怎麼攔,我能打她一頓嗎。」
「你還說!」雲晴輕幾步上前,強忍著沒去拍雲卓腦袋,「我看你根本沒想攔,還恨不得人家趕緊走吧!我說多少次了,小晴只是個小姑娘,人家千里迢迢來我們家做客,你要對人家好些,別擺冷臉……」
雲晴輕不知道想到什麼,聲音忽然頓住,放下手,微微低下頭,臉上露出抹難過的神情,「那小姑娘倔強得很,她不會再來了……」
不僅關小晴,還有那兩人,或許不會再回來了。
她再也見不到見到他了,下半輩子再也見不到了……
有些事,即便他什麼都沒說,她依然懂。
就如這次他讓關小晴獨自一人回來,她知道他是想看一個可能。
可是,她最後還是沒能給他這個可能。
當年沒有,現在也沒有。
這輩子,她欠他的,再也還不清了。
也沒機會還了。
寧卓見雲晴輕神情不太對,還紅了眼,頓時就慌了。
在關小晴面前裝出來的的淡定從容,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要讓爸爸知道他把媽媽弄哭了,回去他非得脫層皮不可。
「媽,媽,你別哭啊……那丫頭只是回家了而已,又不是陰陽兩隔,遲早有一天還是能再見到的……哦對了,我剛才還跟她說了,我要是三十歲還討不到老婆,就跟她湊合著過……哎喲,媽你幹嗎打我!」
寧卓捂著後腦勺挨了一巴掌,不疼,但他還是誇張的捂住了後腦勺。
「亂說什麼呢你!」雲晴輕收回手,吸了吸鼻子,深呼吸一口氣,轉身朝最近的機場出口走去,沒好氣的喃喃著說:「得了,別禍害人家!」
寧卓看著母親的背影,放下手,嘆了口氣,快步追上去。
早知道會害得母親難過,他就不該讓她走。
他剛才和假洋妞說的話不是胡說的。
因為母親很喜歡她,也很希望他娶假洋妞,所以他還真想和她湊合湊合來著,反正他沒喜歡的人,也不覺得自己會喜歡什麼人。
上輩人的事情他不清楚,但從關小晴的名字,以及母親對關小晴一家人的態度看,可以隱隱約約的猜出點兒來。
父母的債,子女償還,自古以來,天經地義。
不過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順其自然吧,隨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