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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蕭家大宅,占地近千平米,大宅四周安裝的都是最先進的保全係統,宅子裏更是或隱或現著各類高手,就連管家都是曾經在三十年前叱吒江湖的人物。


  黑色加長型勞斯萊絲房車在蕭宅前停下,穿著筆挺製服的管家張利榮恭候已久,必恭必敬地親自拉開車門。一雙光亮可鑒的皮鞋踏下車來,蕭寒那雙隱藏在墨鏡下的眼睛不覺眯了眯。


  “太子爺好。”張利榮雙手交疊在身前,俯首稱道。


  “太子爺好。”兩排黑衣黑褲黑色墨鏡的下屬們齊聲俯首稱道。


  蕭寒的一對濃眉倏地擰了起來,犀利的眸光幾乎要透過鏡片迸射出去。


  瞧那兩排下屬是什麽裝扮?典型的黑社會形象,此地無銀三百兩,就惟恐別人不知道他們是做什麽的?更氣憤的是——他們竟然不知道他蕭寒遠離故鄉獨去美國是因為最痛恨兩件事:一痛恨害死媽媽的黑社會背景;二痛恨被人稱為“太子”,那表示他與這個黑道蕭家依然有著不可擺脫的關係。


  “張伯,許久不見,你老人家似乎記性越來越差了,你忘記我最不喜歡別人稱我什麽嗎?”蕭寒冷冷地說道。


  “是,少爺。” 張利榮微微低了下頭,朝身後揮了揮手,那兩行典型的黑衣仔們也齊齊改口:“少爺好。”


  蕭寒不再多言,徑自踏過他們身邊,走到隊伍的末端正要進門,他突然回頭扯了扯最後一位下屬的領帶,譏誚地挑挑薄唇:“兄弟,頭頂烈日炎炎,你這身裝扮不熱麽?若是想捂捂去病,不如現在去跑個十公裏吧!”


  聞言,兩行隊伍的人不約而同地從腦門上淌下汗珠。


  汗珠,冷的。


  頭頂烈日炎炎,卻是被他們第一次見麵的“少爺”驚嚇的。


  “少爺,你已經十餘年沒回過家了,沒想到這次回來卻是……”張利榮微微垂眼,在前麵帶起路來。


  蕭寒不自覺僵硬了脊背,是的,已經過去十二年了。他不曾踏入過這裏,就連最後一次以隱諱的方式回國也是被老爺子所騙……


  剛剛迎接他歸來的陣勢與稱呼都已經是十八歲前的記憶,但是他絲毫都不稀罕了!


  蕭天雄是真的死了,意外車禍,車子翻下懸崖,車毀人亡。陪葬的還有他十幾年來最忠實貼心的私人秘書,他們一同死亡,從此將多年來所有的屬於蕭天雄的秘密都一齊帶入了墳墓。


  蕭寒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後事處理得很低調,不過最後安葬時,就連警察署長也親自去了墓地虔誠地鞠了三躬。


  “蕭少爺,關於蕭老爺子的死是否有人為因素,我們警方會全力調查的。”


  對於這些,管家張利榮說:“那是因為這些年老爺子為警署辦案出過不少力,一直很配合政府部門做事。其實從夫人發生意外,少爺又離家出走之後,老爺子便決心要漂白的……”


  蕭寒沉默,就算大家告訴他這是場人為意外,也屬正常,蕭天雄這一生結下的仇家還少麽?現在的麻煩是身為蕭家獨子,他是唯一的繼承人,他無可避免地必須麵對這個龐大的攤子。


  ……


  夏迷諾與陸皓那日直奔蕭家,卻一直苦無機會與蕭寒正麵談事,直到老爺子的喪事完全處理完畢,大家才有時間坐下來見麵。


  書房裏,冷氣開得十足。房間裏隻有四個人:蕭寒、管家、夏迷諾與陳律師。


  陳律師將文件攤開在寬大的案台上,一一報告:


  “蕭老爺子沒想過這麽會這麽快遭遇意外,所以並沒有正式立下遺囑。但是,他早有打算,該交代的也都已經交代。蕭寒少爺為蕭家合法繼承人,今日起老爺子名下所有產業全部歸少爺所有,包括蕭氏集團旗下的淵皇五星級大酒店,淵盟高爾夫球場及其連鎖俱樂部,市東郊一萬八千畝新開發的地皮,還有存在瑞士銀行的資金……總之,老爺子名下動產、不動產的全屬於少爺所有。”


  蕭寒深靠在沙發裏,伸手揉了揉眉心,顯然對這些讓人驚歎羨慕的產業興趣並不大。


  “這些我都知道了,陳律師,還有沒有什麽特別的交代?”


  夏迷諾立在一旁,眼睛不時地瞥向蕭寒一眼,她的神色顯然不如機場初遇時那般冷靜,好幾次唇角動了動,欲言又止。蕭寒挑起薄唇,毫不客氣地將目光投向她,直接而犀利。


  “或許,夏特助有什麽要補充的?”這兩日忙得與她接觸不多,但他們每次匆忙接觸間,他對這個女人的好奇又多了幾分。


  夏迷諾抿了抿唇,說話的對象卻不是蕭寒。她調過頭:“陳律師,老爺子有沒有提過怎麽處理愛培培養育院?還有要領養那個孩子的事……”


  陳律師搖搖頭:“很抱歉,夏小姐,這個老爺子沒有交代。”


  這時,一旁的管家開口:“夏特助,養育院的事老爺有跟我提過,收購文件早就擬好了,而領養那個孩子的事情在一星期前已經辦理完畢,如今孩子的戶口已過繼到蕭家名下。”


  “什麽!你說小夜他……?”夏迷諾不可置信地睜大眼,漆黑的瞳孔緊縮了一下。


  第一次見到這個女人出現冷漠以外的表情,雖然隻是輕微的波動,但蕭寒的眼眸如見了有趣的獵物般閃亮。什麽養育院,什麽孩子的事情?


  管家欠欠身:“是的,夏特助。小夜如今已經正式成為蕭家的孩子了。”


  這次,夏迷諾纖細的身子明顯震了震,幾乎站不穩腳。


  老天爺,她以為蕭天雄死了,她可以光明正大地擺脫這裏,領回小夜然後母子倆一起過平淡幸福的日子。哪知道蕭天雄不知何時發現了夏夜的存在,暗中收購養育院,並要將夏夜領養到夏家……


  那個老頭子為什麽要步步進逼?為什麽對她夏迷諾的人生進行這麽多幹擾?

  從她不久前一知道此事,就忙著想辦法阻止,可是現在……終究是晚了嗎?匆匆去機場接蕭寒,就是想在律師公布之前與他談好條件,哪知道無半點機會。


  現在,她連與蕭寒談條件的餘地都沒有了嗎?沉重地閉了閉眼,夏迷諾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一會後,她對上蕭寒冷漠卻充滿疑惑的黑眸,隻得握緊拳頭告訴自己還有希望的。


  麵前這個男人不是蕭天雄,他對自己和小夜不會有興趣,她還有機會可以不惜一切代價換回兒子。


  “張伯,小夜是誰?什麽蕭家的孩子?”蕭寒終於忍不住問,為何老頭子要領養一個小孩子?


  管家微笑了一下:“小夜是一家叫愛培培養育院裏的孩子,老爺子生前與那裏有緣,也非常喜歡小夜。少爺所有不知,這些年你身在美國,老爺特別想念你的。人哪,年紀大了有時候就會羨慕人家抱孫子了,所以一看到小夜之後,老爺決定領養他。”


  夏迷諾聽他話音剛落,忙道:“陳律師,是不是孩子找到了他的親生父母,親生父母有權不讓孩子被他人領養?”


  陳律師推了推眼鏡:“這個得看事情先後,最終還得跟領養人協商的。”


  管家道:“這個……老爺留下領養人的名字是少爺。”


  “我的名字?”蕭寒本是驚異莫名,想不到老頭子竟然有這等心思?但看夏迷諾非比尋常的反應之後,疑惑又深了一層,便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真不知道老爺子在搞什麽陰謀?不過,這意思就是說我蕭寒莫名其妙地要多了個兒子了?”


  “不要!”夏迷諾脫口而出,她還想說小夜憑什麽莫名其妙要多個爸爸!

  “是的,少爺。”管家在同一時間開口,驚異於夏迷諾蒼白的臉色,“過會我就把相關手續的資料交給陳律師一起保管。”


  蕭寒不置可否,對於那個孩子他毫無感覺,倒是這個奇怪的女人到底跟那個孩子什麽關係?他抬起深邃的黑眸,緊緊盯著她故意扮成三十歲的臉蛋,麵無表情地問:“夏特助,或許你跟這孩子有什麽特別關係?”


  夏迷諾挺直身子,深吸了一口氣,豁出去似的扔下一個炸彈:“沒錯,我是他的母親。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蕭家來領養他!”


  陳律師驚愣不已,管家也有些不敢相信:“你說……小夜是你的兒子?”


  夏迷諾肯定地點點頭:“是的。”


  蕭寒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她,這個答案對他來說也是大吃一驚,不過他什麽都沒表現出來。這個奇怪的女人雖然經常假扮成熟老成的模樣,但他已知曉她其實不過二十五歲。


  她竟然有了兒子?孩子沒有父親嗎?為何又放在養育院?


  這個女人……跟她的名字一樣,處處都是“迷”。


  “所以,無論如何,我都要領回小夜,不允許他流落蕭家。”夏迷諾冷靜而堅定地宣布。


  蕭寒動動眉頭,十指悠閑地交疊注視著她。此時,書房中的三個男人同時猜想:為什麽老爺子突然執意要收養一個小孩子?莫非他早就知道那孩子與夏迷諾的關係?那麽,究竟夏迷諾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可以讓老爺子七年前與七年後,都對她特別相待?


  所有的謎底恐怕隻有已去的蕭天雄與他的私人秘書知曉。


  蕭寒的嘴角揚起一絲笑意,眼瞳裏卻冷得不見溫度。很好,這樣看起來一切像是個精美的布局,都是老頭子算計好了的,如果他沒有發生車禍,後麵又會耍什麽花招呢?那就讓他陪老頭子玩一玩,畢竟這個迷一樣的女人已經勾起了自己的興趣,不是嗎?


  “陳律師,你說老頭子名下一切資產和事務都歸我?”


  “是的,少爺。”


  “那麽夏迷諾!”蕭寒長指一伸,指向眉頭越皺越緊的女人,“我聽說她是跟老頭子簽過終身賣身契,對吧?那是不是也該屬於我呢?”


  “蕭寒你別胡說,終身賣身契到老爺子身亡已經自動失效了!”夏迷諾忍不住激動起來。兒子莫名被人領走了,這事情還沒搞定,現在連自己也要搭進去?


  不!她迫不及待要離開蕭家。


  這個宅子,以及所有姓蕭的男人,她隻想離得遠遠的!

  陳律師習慣性推推眼鏡:“夏小姐這個屬於特例,不過若要由少爺代替老爺子接受,也可以說得過去。”


  “好!聽到沒?”蕭寒倏然起身,走到她麵前。高大的體魄帶來一種淩厲而霸道的氣息,夏迷諾抿緊唇死死盯著他,甚至有些恨恨地回視著那雙黑眸。他看了她好幾秒鍾,突然勾起一抹薄笑,打破了天生的冷酷:“老頭子的產業我全部接受了,他的女人我也打算接受。不過你放心,夏迷諾。我蕭寒不會強人所難,隻是我可以跟你談一場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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