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致命
痛！
怎麽可能？！
周雲深滿臉震驚，這陡然的異變讓他難以置信，但他畢竟習武多年，臨陣反應極其迅速，第一時間便猛地勃發出內力，抬手一掌朝林塵拍去。
林塵瞳孔一縮，抽刀暴退。
呼！
掌力落空。
周雲深捂住胸口落地，望著立於馬匹前麵的林塵，心中翻起驚濤駭浪，這突如其來的反擊，即便是向來沉穩的他也難以預料。
在眼皮下習武六年的廢物徒弟，居然一轉眼變成了一流高手？！
下一刻，他便感覺胸膛處像碎裂一般，疼痛難忍，頓時心中一涼，顧不得考慮林塵展露出的非凡身手，慌忙低頭望去。
隻見傷口位於心髒邊緣部位，並沒有直接命中心髒，不過，心髒旁邊的橫膈部位附近的主要血管似乎被刺傷，此刻血流不止，任憑他手掌如何用力捂住，依然汩汩順著指縫冒出。
饒是他素來鎮靜不動於色的心性，此刻也有些慌亂了，眼中露出驚恐之色，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極速流逝，連忙運轉內力，試圖穩住傷勢。
但血依然在流。
不過流得小了，似乎勉強能延緩一段時間。
如果此刻及時就醫，讓高明的大夫為他縫合傷口，也許還能救回一條命。
但這周圍是荒山野嶺，距離小鎮和附近的村莊都有一段距離，周雲深特意選在此地出手，便是不願被人看到，事後也好將林塵拋屍荒野，被官衛調查起來，也可以說是徒弟學藝不精，被野獸襲擊而死。
然而，此刻這特意挑選的地方，卻似乎要成為他的埋骨之地！
見內力無法完全抑製住傷勢，周雲深的一顆心頓時沉了下去，隻覺冰涼的寒氣蔓延四肢，全身發涼，思緒都陷入短暫的空白，隻有一個念頭：難道我周某要死在這裏？
下一刻。
“你，你！”
周雲深猛然抬頭，望著前方靜靜站立的林塵，眸子在後者手裏沾血的匕首上掠過，微微收縮了一下，這才知道對方為什麽要先去鐵匠鋪轉悠，而且空手出來。
隻怕當時已經買好匕首，藏於了袖中。
這就是說，對方早已料到他會追殺，做好了防備！
想到這裏，他心中除了憤怒之外，更是難以置信，眼前這身手強悍，謀算深沉的少年，怎麽會是自己那個一無是處的廢物徒弟？！
見周雲深沒有當場倒下，林塵便知道自己這一擊並未當場刺穿他的心髒，心中既鬆了口氣，又有幾分擔憂，不過提升到五點的敏銳視覺，讓他看到周雲深傷口處血流不止，似乎傷口無法壓製。
“是致命傷？”林塵微怔一下，便明白過來，自己多半是刺斷了他的主要血管，或是主動脈之類，這樣一來，就算自己不再攻擊，以這附近荒山野嶺的條件，周雲深也是必死無疑。
想到這裏，他臉色有些複雜起來，來到這個世界短短幾天，他手裏就要染上兩條人命麽？
不過，有過上次斬首的經曆，他此刻心中倒並未太過懼怕，反而想著這荒山野嶺，正好適合自己拋屍。
也許，他心底被法律約束的另一麵，在這個世界慢慢的被逼了出來吧。
“師傅，給我個解釋吧。”林塵歎了口氣，略顯無奈地說道。
正在壓製傷口思考如何求生的周雲深，聽到林塵的話，他險些傷口再次炸裂，一口氣差點沒緩上來，當場去世。
你特麽快要了我的命，還要我給你解釋？
現在受傷的可是老子！！
噗！
劇烈的情緒波動，造成胸口又飆射出一撮血液。
他死死咬著牙，雖然心中憤怒至極，卻不得不控製自己的情緒，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從沒想過，自己生平四處闖蕩二十多年，刀口舔血，受傷無數，到頭來卻在自己教導的一個廢物徒弟身上折了！
他知道，歸根結底，還是自己先前輕敵了。
獅子搏兔的道理，他自然懂，否則也活不到現在，可是，麵對這個知根知底的廢物徒弟，他用上三成力氣都覺得是多餘！
他想不通。
林塵剛送到他門下的時候，隻是一個十三歲的紈絝少年，錦衣玉食，細皮嫩肉，一看就沒練過武。
在他門下習武六年，如今十九歲。
這六年裏，他時常考校弟子的武藝，林塵那三兩肉，鬆垮垮的，絕對是再普通不過的普通人。
為何現在，他卻突然能爆發出這樣的身手速度和反應能力？
“師傅，你為什麽要給我神鐵陷害我？”林塵見他不答，繼續問道。
周雲深臉色微變，陰沉道：“你都知道了？”
“私藏神鐵是大罪，師傅你那塊神鐵是從哪得來的？”林塵眯眼道：“有人收買你，不但讓你要我的命，還要讓我身敗名裂麽？”
周雲深臉色變幻，過了片刻，才道：“你早就知道這個？”
“從昨天下山才知道。”林塵平淡說道：“幸好我沒把神鐵帶在身上，否則當時就要出事，如果我身敗名裂的話，師傅難道不會受到影響麽？還是說，收買你的人給了你極大的好處，所以你不在意名聲上的損失？”
周雲深低下頭，聲音漸漸虛弱，道：“你既然什麽都猜到了，還問什麽？”
“我想知道，是誰收買了你？”林塵雙眸直視著他，目光如釘。
周雲深咳嗽兩聲，身體搖搖欲墜，道：“也罷，事到如今，我已經回天乏力，是為師一時貪心，昧了良心，那收買我的人，說來跟你關係不淺……”
林塵微怔，皺眉道：“是誰？”
“你過來，我告訴你……”周雲深用力咳嗽，身體跌倒在地。
林塵卻未靠近，漠然道：“師傅，你就不必演了，就算你不說，我也能猜到一些，你的傷已經無法治療，你如果不想死後暴屍荒野，連埋屍的地方都沒，就跟我說了吧。”
周雲深蒼白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抬頭死死盯著林塵，道：“你永遠猜不到的！”
“師傅，你知道你為什麽單身四十年麽？”林塵忽然話鋒一轉。
周雲深一怔，蒼白的臉色霎時間漲紅，他習武多年，心思全是武藝上，早年也想過成家，但多有波折，便斷了這份念想，因此至今未婚，不像其他掌門，膝下的兒女都已經在外闖蕩出名聲了，而他注定了孤獨終老，隻有武道陪伴。
這是他的痛處，當初入門的幾位弟子詢問師娘時，都被他狠狠責罰了一頓，此刻見林塵忽然提起，不禁怒目圓睜：“你，你個孽畜！”
聲音已然嘶啞。
林塵眼中卻沒有絲毫同情，漠然道：“因為你太過絕情，這六年跟你習武，雖然性子頑劣，喜歡偷奸耍滑，但每次外出，哪次沒有給你帶吃帶喝的？每個月十兩銀子，孝敬給了你一半！”
“即便是一條狗，養在身邊六年，也早有感情了。”
“可你卻始終冷漠，懷抱殺心！”
他的話字字如鋒，冰冷無比。
周雲深憤怒道：“我早就該把你殺了！你個背叛師門的叛徒，弑師的孽障！”
林塵微微冷笑一聲，道：“你既然要替那人保守秘密，就到黃泉去繼續保守吧，等你死後，我會將你的屍體剝光，丟到大街上，讓人們看看你這位雲虎門掌門的美妙身姿，你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