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三章 一生的痛
斯燁垂下眼瞼，抿著嘴，眼眸深深的，說不出一句話。
從失去陽筱瀟那天開始，斯燁的心臟就一直泛著疼痛，那是一種被撕扯、撕裂的疼痛，疼痛感並不是那麼尖銳，而是一種悶悶的鈍痛，傳遍他的四肢百骸，無論經過多久的時間都不會消失的疼痛。
他和陽筱瀟間是存在誤會的，否則當年陽筱瀟也不會不辭而別，說句慚愧的話，他和陽筱瀟認識那麼多年，他的確知道陽筱瀟對他的感情，但卻不知道那份感情到底有多深。
而現在，聽過陽筱然的話，斯燁恍然明白，原來陽筱瀟從愛上他開始就是毫無保留的，而他呢，在對待陽筱瀟時，總是有所保留，總是隔著一點點距離，從沒有真正的親密無間的對待過陽筱瀟。
斯燁想，像陽筱瀟那麼聰明的人，一定全部都能感覺到，他的保留，他故意拉開的距離，明明都知道，明明全部都知道，還是義無反顧的入了魔，他斯燁何德何能，竟然能遇到陽筱瀟那麼痴心相付的人。
不由自主的回憶起過去種種，記憶中，陽筱瀟仍然是那麼鮮活，那麼特別。
楊筱瀟是那麼的勇敢無畏，在知道他的身份后，仍舊毅然決然的坐上飛機，離開家鄉，前往她完全陌生的國家尋找他，找到他，然後抓住他，坦坦蕩蕩的說出她的感情，讓斯燁無路可退。
睜開陷入回憶的眼睛，斯燁的眼眶很紅，這一瞬間，他的氣息不再那麼冷冽凌厲，而是變得有些滄桑，眼神甚至有些蒼老。
羅零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斯燁，好像是有一股無形的壓力，將向來強勢強硬的斯燁徹徹底底的壓垮一樣，這種狀態，近似於頹廢，渾身籠罩著濃濃的自我厭惡和悔意。
陽筱瀟去世那一年，斯燁瘋狂過、魔怔過，卻從來沒有被壓垮過，所以羅零有些害怕，害怕斯燁真的垮下去，不管是精神，還是身體，都讓羅零很擔心。
「當年瀟歌的母親為什麼會不辭而別？」凌夙間斯燁的狀態不太對勁，他皺皺眉，看在斯燁和歐瀟歌的關係的份上，特地提起當年的疑團，來勾起斯燁的注意力。
凌夙的話是很有效果的，聲音剛落下，便吸引了斯燁全部的注意力。
是啊！當年陽筱瀟為什麼會離開，這件事顯然是存在蹊蹺的，他和陽筱瀟沒有任何的不愉快，而陽筱瀟離開的前一天，她也沒有任何異常，是真的非常突然，突兀的讓斯燁開始時以為陽筱瀟是在捉弄他。
陽筱瀟的性格和陽筱然一樣，都非常開朗樂觀，每天都有用不完的精力，所以在閑著無聊的時候，陽筱瀟總是會想出一些讓斯燁哭笑不得的點子惡整他。
然而，直到他意識到陽筱瀟是不辭而別，並不是開玩笑，更不是捉弄他時，斯燁才真正的慌張起來。
斯燁知道陽筱瀟肯定不會毫無原因的不辭而別，但事實上，他卻想不到任何能使陽筱瀟離開的理由。
「她不肯說。」陽筱然搖搖頭，這事她追問過，甚至很強硬的問過陽筱瀟，可陽筱瀟就是什麼都不肯說。「不過我覺得這事兒肯定也和途彩有關係。」雖說這純屬是一種直覺，但她覺得這種直覺很可信。
陽筱然的話讓斯燁下意識的皺眉陷入沉思，嚴格來說，陽筱然的直覺其實是有些道理的，就單單沖途彩能駕車撞死陽筱瀟這件事上來看，就足以證明，途彩能做出任何別人想象不到的事情。
「羅零。」斯燁微閉雙眼，調整心緒思緒，隨後叫一音效卡在去往病床邊路上的羅零。
「您說。」羅零快步到斯燁身邊，偷瞄一眼病床上的歐瀟歌，他覺得他有必要重新確立一下歐瀟歌在他心裡的位置了。
他們現在就是損友，他就一直是本歐瀟歌損的一方，看來這條路，他是真的要走到天黑黑啊！
「去查查筱瀟離開前的幾天都和誰見過面，做過什麼事，全部查清楚，任何細節都不要放過。」斯燁緊握著雙拳，帶著濃烈的情緒，有條不紊的吩咐羅零。
「這事兒由斯焱來處理比較好，他現在正好在那裡。」羅零這樣要比他去調查要快捷的多。
「好，就讓他去辦，立刻聯絡他，不比隱瞞，最好說的詳細一點。」說的詳細，才能讓斯焱更好的進行調查，也能讓斯焱更加清楚妻子和女兒對斯燁來說有多麼重要。
「我這就去辦。」羅零點點頭，立即轉身離開病房，他需要給斯焱打電話，說的詳細一點就需要一些時間，他可不能留在這裡繼續接受壓抑氣氛的洗禮。
羅零一走，病房裡的氣壓變的更低，不過留在病房中的人顯然都不在意這些。
「凌夙，我得回家一趟，你爸爸還不知道這件事。」陽筱然想起歐簫就有些頭疼，歐瀟歌的遭遇，如果被歐簫知道，他可定會提刀來見斯燁，她需要先把歐簫的情緒安撫好，然後才能帶歐簫來醫院。
「您去吧，瀟歌交給我就好。」凌夙點點頭，他自然是很理解陽筱然的，想起歐簫，頭疼的可不止陽筱然。
其實凌夙這句「瀟歌交給我就好」，他說的很沒底氣，他必須承認，自從歐瀟歌和他在一起后，歐瀟歌就總是在受傷，大大小小的傷，甚至有些不計其數，他一次又一次的說，一定不會再讓歐瀟歌受傷，可他的承諾、他的誓言，似乎從來沒有兌現過。
不過凌夙也不是矯情的人，不會糾結在這件事上太久，更不會鑽牛角尖，只會在自責和自我譴責后，重振旗鼓，意外總是無法避免的，他能做的就是壯大自己，強大歐瀟歌。
陽筱然離開不久歐瀟歌就醒了，腦震蕩讓她的感覺非常不好，骨折的位置還好，只要不碰不動就不會很疼，只是臉上和手臂上的一些擦傷有些火辣辣的疼。
一睜開眼睛，歐瀟歌就直勾勾的盯著天花板，在別人看來，她可能是剛睡醒過來有些懵，但真正的理由只有她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