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生與死
「哈哈，你們這些餘孽還想逃。一個別想走，都得死！」
紫玉門外幾十里處，百餘名紫玉門弟子正護送著五六百名孩童倉皇逃竄，在他們身後卻是更多的黑木宗高手在殘忍追殺，無論是孩童還是普通紫玉門弟子，一旦被追上，盡皆被亂刀砍死。
「你們快走！」陡然，十餘名逃竄的紫玉門弟子眼睛血紅，有些瘋狂的反撲了回去。
然而，他們很快就被淹沒在了追殺的亂軍之中，而這十幾條命所換來的，僅僅只是一丁點的緩衝時間。
「各帶幾名師弟，分開逃。」陡然，一名虛元境的紫玉門中年厲聲嘶吼。
然而，這樣的舉措依舊無效，因為追兵比他們數量更多，他們分散，追兵同樣會分散。
「絕望！」
「今日就是你們紫玉門滅門之日，至於所謂的火種……，嘿嘿，也都給我全滅了吧。」一名虛元九層高手殘忍的笑著，他已經追上了紫玉門眾人，染滿鮮血的猙獰戰刀劈下。而他的目標並未紫玉門的高手，而是那個高手所護送的孩童——這些孩童都是紫玉門最具天賦和潛力的幼小後輩，紫玉門雖然即將滅亡，但仍希望他們能活著，為日後重建宗門、報仇雪恨留下希望。
「啊啊啊！」
一名孩童尖叫著，似乎看到了那柄可怕的刀將他開膛破肚的場景。然而這樣的場景終究沒有出現，因為那名虛元九層的黑木宗高手身形突然停滯了，而後轟然倒地。
不止他，所有追殺中的黑木宗高手全部突然翻到在地，竟是無聲無息的悉數斃命。這詭異的一幕，令原本陷入絕望中的紫玉門眾弟子都是一愣，傻住了。
「小虎……」
忽然，一道輕柔的聲音響起。
一個臉上依舊面帶惶恐和淚痕的十歲孩童睜著清澈的大眼睛看著那突然出現的人，他一眼就看出，這個人和他熟悉的秦爺爺很像，長得像，聲音也像，就是太年輕了，像幾位年輕的小師叔。
秦風笑了笑，樣貌在周圍人震撼的目光下開始慢慢變得蒼老，很快便成了大元城的秦掌柜模樣。
「秦爺爺……哇！」小虎哇的一聲，撲到了秦風懷中嚎啕大哭。
「跟我走吧，我帶你去找你爹娘。」秦風手掌輕浮，小虎便慢慢平靜了下來，而後緩緩陷入安詳的沉睡中。
秦風抱起小虎，看向其他惶恐的人：「你們都走吧，不會再有人追上你們了。」
「多謝前輩！」一名虛元境弟子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跪拜。
周圍的紫玉門弟子，連同那些孩童也跟著跪拜。
「大道無情，這是你們人生的一道坎，走吧，日後好自為之。」秦風的聲音悠悠響起，人卻已經不見了。
紫玉門山門的上方，秦風凌空俯視。
他能看到下方那慘烈的廝殺，可所有人無論看不看他所在的方向，都看不到他，外人所看到的，只是一片虛空，還有那依舊飄蕩的鵝毛大雪。
兩個宗門在秦風眼中雖然都如螻蟻一般，可這廝殺同樣慘烈無比，如今已經到了最後的關頭。
秦風發現了紫玉門，以他的強大靈識，可以輕易探查一切想要探查的人，更何況那紫玉門門主所在之地本就是廝殺最慘烈之地。
「師尊，你走吧，快走！」一名青年俊傑臉露悲憤之色，握緊了拳頭，凄厲的叫著。
師尊重傷，幾位宗門前輩幾乎全部身死，如今宗門已經到了最後的關頭。
「走？」紫玉門門主，那個曾經和秦風有過一面之緣，帶著吳胖子離開的中年人睜開滿是血絲的眼睛，映入他眼帘的，只有家園毀滅，山河破碎，只有昔日朝氣蓬髮的後輩們的斷臂殘肢。
「這是我的家！我生在這裡，死，也要在這裡！」中年人聲音雖沙啞，氣息微弱到了彌留之際，但這一刻，卻有一股難言的氣息，籠罩全身。
秦風在天空遙遙看著，再一次感嘆到了大道的無情，感受到了因果天倫。
當年中年人護送吳胖子到了北極宗，北極宗宗主，也是顓孫古族倖存的皇族後裔顓孫少雲見是宗主大人的最好兄弟，立刻畢恭畢敬。對護送而來的中年人也是有求必應。中年人沒有為自己求得什麼，而是求了一件可以幫助宗門弟子修行，乃至順利突破到歸元境的寶物，他心裡想的，是他紫玉門整個宗門。
可是這原本的宗門大福，轉眼就成了滅宗之禍的根源。寶物引得黑木宗那等至少比紫玉門強大三倍的實力垂涎，終於引發今日之禍。
福兮禍之所伏，這就是因果！
秦風遙遙看著中男人，還是止住了要破壞這種因果的打算。
中年人身為紫玉門門主，在這片方圓之內，也是叱吒風雲的人物，只是如今，曾經所有的榮譽，已變成遙遠的回憶。
中年人猛然一推身邊的弟子，目露決然之色，嘶吼道：「走吧，以後，就要靠自己了，師父不能在護你…」
那名弟子眼露悲哀，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被中年人一袖揮動間，整個人送出了十餘裡外。
弟子在無力飛離的過程中，跪在地上，雙眼通紅，聲音撕裂：「師父！！！」
中年人哈哈一笑，直接將精元燃燒，隨後整個人氣息不斷地攀升，在這一刻，他又恢復到了曾經的巔峰，雖然，只是暫時！
他袖子一甩，身子驀然而動，其目標，正是紫玉門中心地帶，那已經被強敵佔據的紫玉大殿！
即便是死，也要死在宗門，即便是死，也要為宗門流盡最後一滴血！
「哈哈哈，聞道老兒，你精挑細選的那些娃娃一個沒逃出去，全部都被我們殺了，你們紫玉門從今以後徹底完了，我也送你上路吧。」一名血衣老者見中年人瘋狂衝來，厲聲獰笑。
「我紫玉門永不滅！」
中年人高喊，這位紫玉門最後的真元境高手，帶著他人生最後一次驕陽，如那沖向烈火的飛蛾，在宗門最神聖的大殿內轟然自爆，為這大殿留下了一道永遠也抹不去的鮮紅之色。
連帶著，有數個圍剿他的真元境高手，也死在了這自爆之中。
所有的榮耀，都已隨風而去……
「我發誓，此生必滅黑木宗！」此時，無數逃離開的紫玉門弟子在心中一遍遍吶喊著。
秦風帶著複雜的心緒看完了整個過程，他想到了當初五行宗在最危急時刻時，楊梟、火呺等一個個人的最後綻放。想到了星天宗與各大勢力的歷次廝殺對決。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當初他參與大戰，只知各為其主，各自為戰。如今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看著兩個宗派的廝殺，卻是內心一陣惆悵。
一個人，無論生前多麼耀眼，一旦身死，將一切都隨風而去。而生命的意義，很可能恰恰就是在那面臨死亡的剎那。
在這一刻，秦風對於自己感悟的生死意境，忽然又有了一番體悟，何為生……何為死……這個問題，在秦風的腦中，久久回蕩。而他的修為也在這種感悟中，不知何時達到了聖境八層後期。
秦風帶著虎子一家三口，直接飛往北極宗。星天宗麾下六大分宗，這裡距離北極宗最近。
沿途，秦風的心情愈加凝重。因為一路上都在飄著鵝毛大雪，這雪是因為突然的寒冷所致，可雪中所蘊含的陰寒殺氣卻影響了太多的人，尤其是較弱的修行者和普通凡人。
凡人被凍死的，互相私鬥而死的不計其數。小型宗門甚至較大勢力的滅宗之戰也越來越多——，死亡，在秦風所過之處隨處可見。
秦風知道，這雪，這雪中的殺念都不是自然現象，而是被外力干涉。如冰鴞獸、炎磊凶獸等聖境異獸，它們在江山社稷圖中，都能以自身的強大屬性力量而改變周圍的環境，使得那一方領地變得或是冰雪交加或是岩漿炙熱滔天。因此如果有某位聖境大能以自身力量改變這方圓數千里的環境，秦風並不意外。可一路上，不止從大元城到紫玉門這三千里。而是數十萬里疆域，一直延伸到北極宗核心北極城，所有地方盡皆大雪瀰漫，殺念影響人心智，那就不尋常了。要知道，即便是強如秦風，也就只能強行影響這麼大的疆域面積。無盡疆域，什麼人的力量能和他自己相比？
並且，如果是一兩個宗派互相廝殺，展開滅宗之戰，這很正常。無盡疆域本就是力量為尊，修行者的世界，如果強行干涉，不準廝殺搏鬥，對整個世界反而弊大於利，星天宗作為世界的統治者不該管。可凡事都有限度，若是方圓數十萬里，乃至更大的疆域範圍內，人人殺念暴漲，或是被凍死或是互相搏殺而死者無數，那絕對是巨大的災難，一個搞不好，整個世界都可能滅亡。
北極城，當秦風來到這裡時，心情已經凝重到了無以復加。——這冰雪和殺念不僅僅只籠罩方圓數十萬里，他這一路上強大的靈識散發出去，所有地方盡皆如此，甚至秦風開始懷疑如今整個無盡疆域全部都被影響了，這太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