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五年流光
天空落下的雪花,更大了,地面上堆積著厚厚的一層,這時,對面鐵具鋪子的門忽然打開,虎子與他的父親,正要出門時,看到秦風站在對面,不由的楞了一下,隨後虎子快跑幾步,踩在雪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來到秦風身邊,喊道:「秦叔,你是不是知道我們要過來啊。」說著,他進了房間,坐在火爐旁。
虎子的父親,憨笑著拿著一個木籃,對秦風說道:「秦兄弟,不忙吧?」
秦風微笑讓身,說道:「不忙,進來說吧。」
虎子父親進了房間,看了眼四周的畫卷,眼中露出羨慕之色,隨後把手中木籃放下,搓了搓手,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又不好意思開口。
這時,坐在火爐旁的虎子,看到了澹臺雪、柳茹妃等人的畫卷,立刻輕呼一聲,說道:「秦叔,這些仙女圖我怎麼從來沒見過啊,是最近做的么?」
秦風關上房門,坐在一旁,說道:「是以前做的。」
虎子目不轉睛的望著這些畫卷,說道:「秦叔,這畫上的仙女真美啊,我從來沒見過?」
秦風笑而不語。
虎子也沒繼續說,而是連忙站起身子,跑到木籃那裡,打開蓋子,只見其內放著三盤精緻的小菜以及兩壺果子酒。
秦風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望著虎子父親,這三年來,他與對方時常來往,這還是第一次看見這個爽朗的漢子有現在的一幕,顯然他是有什麼事情要找自己幫助。
「曾大哥,有什麼事你就說吧。」秦風說道。
虎子父親猶豫了一下,搓了搓手,尷尬的說道:「沒事,沒事。」
虎子望著木籃里的小菜,吞了口唾沫,伸手向裡面抓去,他父親眼睛一瞪,嚇的虎子連忙收手,不滿的嘀咕道:「不就是要借點銀子么,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
虎子的父親,臉一下子紅了,罵道:「小兔崽子,你等回家的。」
虎子伸了伸舌頭,對秦風說道:「秦叔,我爹不好意思說,我說吧,我娘準備把旁邊鋪子盤下來,把店弄的大些,可是錢不夠。」
虎子的父親嘆了口氣,望著秦風,無奈的說道:「秦兄弟,你嫂子總是說咱家鋪子小,所以來買鐵具的人也就不多,這不是看到旁邊老李家的鋪子要外租么,就合計著租下來。」
秦風微笑點頭,拿起木籃內的酒壺,喝了一口,說道:「缺多少?」
虎子父親猶豫了一下,說道:「他家鋪子挺大的,而且一次要交兩年,需要五十兩銀子……恩……三十兩,三十兩就夠了。」
虎子噘著嘴,小聲說道:「娘明明說是需要八十兩……」他沒等說話,又被父親狠狠的瞪了一眼。
秦風點了點頭,也沒說話,而是起身來到後房,在那裡有一個大框,裡面全部都是金銀之物,秦風隨意的拿起一塊金子,回到了鋪子內,放在虎子父親的面前。
虎子父親看到金子后,頓時一怔,連忙說道:「用不了這麼多,秦兄弟,你快拿回去,我只借三十兩銀子就夠了。」在他看來,這金子,少說也有十兩了,與他所需超出太多。
秦風拿起酒壺,笑道:「曾大哥,這錢,不是借你的,而是我的買酒錢,從今往後,每天一壺,你這果子酒不錯,十年的酒錢,也值得了。」
虎子父親猶豫了一下,臉上露出激動之色,說道:「秦兄弟,這……」
虎子眼睛一翻,說道:「爹,你就拿著吧,秦叔賣一個畫,就值十兩金子了。」
虎子父親再次瞪了虎子一眼,隨後深吸口氣,他拿起酒壺,狠狠的喝了一大口,點頭說道:「秦兄弟,什麼十年八年的,只要你在這裡住一天,我就每天給你送一壺過來。」
秦風輕笑,看著眼前父子二人,內心漸漸不再寒冷,慢慢有了一絲暖意。
這一夜,虎子的父親喝了很多,兩壺酒顯然不夠,虎子在一旁伺候著,一直到拿來第十壺后,才夠喝。
最後虎子父親喝的醉倒過去,但手裡卻一直緊緊的握著金子,被虎子扶著回去了。
臨走前,虎子悄聲對秦風說道:「秦叔,我家這酒,可多了,我爹不讓我告訴別人,實際上,我家地窖里,有好幾大壇,都是祖上留下來的,聽說地底下還埋了不少,要不是我爹堅決不讓賣,我娘也不會讓他來借錢的。」
送走了虎子父子,秦風坐在火爐旁,內心忽然頗有感慨,十兩金子,對於修行者來說,猶如糞土,看都不會去看一眼。可是對於凡人來說,是一大筆錢,甚至很多窮苦人因為幾兩銀子被活活逼死。
他靜靜的坐在店鋪內,拿起一塊木段,右手刻刀揮動,畫起來。
時間匆匆,又是兩年過去,虎子家的店鋪,擴大了一倍有餘,生意果然如虎子母親所想,比以前好了很多,可這生意一旦好了,虎子的閑暇時間便少了起來,整日里都要隨他父親打鐵。
只有關店之後,虎子才有時間拖著疲勞的身子,拎著一壺果子酒,來到秦風這裡,看他製作畫卷。
虎子的身子,許是這幾年打鐵的原因,越加的壯實起來,十七歲的小夥子,即便是大冬天的,也只是穿著薄衫,絲毫不覺得寒冷。
只是他的父母,臉上的皺紋,漸漸多了起來。
秦風的相貌,也與五年前有了變化,他看起來已然不是青年人,而是步入中年,臉上漸漸多了一道皺紋。
這是他刻意以功法為之,畢竟若是一個人五年相貌沒有丁點變化,那麼對於四周這些善良淳樸的鄰里來說,將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在這后兩年來,徐濤來此的次數,漸漸多了,幾乎每個月,都要過來一次,奉上大量的金銀之物以及美酒,拉攏之意不言而喻,時而話中,點出這些東西,都是世子殿下孝敬。
對於那個世子,秦風沒有半點興趣,他之所以留在大元城,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感悟生命之道,從而使得自己的生命之道與死亡之道平衡,進而有所突破。
區區一個凡俗城市的權勢爭鬥,以他的身份,實在懶的參與進去。
這一年深秋,街道兩旁的幾顆柳樹,樹葉被風一吹,嘩嘩聲響中慢慢脫落,被風送出老遠,成為了無根之葉。
整個街道上,隨處可見落葉,秦風從店鋪內走出,他身上穿著厚厚的衣物,頭上戴著一頂皮帽,此時若是有曾經見過他的人再看他,斷然無法認出,此人就是名震天下的的絕世天驕,斷劍少年秦風。
即便是一些跟他較為熟悉的人,恐怕也難以認出。
此時的他,看起來與凡人沒有任何區別,這不是外表相似,而是神似,甚至連骨子裡,都沒有什麼不同之處。論自然程度,也遠超普通的易容術。
經過五年的凡俗生活,秦風已然徹底的成為了凡人,現在的他,面容略顯蒼老,雖然身子依然挺拔,但看起來,與忙碌一生的中年凡人,沒有任何區別。
似乎隨著胖子的離開,秦風已經真正融入凡俗了。
只是有一點他與凡人略有不同,那就是他的眼睛,黑白分明,沒有任何雜色,隱有一絲亮芒,使得他整個人,看起來有股不凡的感覺。
這后兩年,秦風依然沒有修鍊過一次,但他的修為卻繼續在不知不覺間提升,已經到了聖境七層的巔峰之境。
出了店鋪,撲面風一陣,帶著秋季的寒意,秦風把領口緊了緊,關上店鋪門,隨後慢吞吞的向著遠處走去。
這時,對面鐵具鋪子走出一個頗為壯實的小夥子,他手裡拎著一桶廢掉的木炭,出了店鋪后立刻看到了秦風,於是咧嘴一笑,說道:「秦叔,又去聽戲?」
秦風轉過身,笑道:「虎子,給我拿壺酒來。」
小夥子應了一聲,把手裡的木炭倒在一旁后,匆匆走進店鋪,沒過多久,便拿著一個酒壺跑了過來,眼露關切之意,說道:「秦叔,你上了年紀,這酒啊,少喝點,喝口暖暖身子就行了。」
秦風含笑點頭,接過酒壺,拍了拍虎子的肩膀,轉身慢慢的離開。
虎子看著秦風的背影,心裡有股苦澀之味,這五年,他眼中那個無所不能的秦叔叔,已經老了很多,他一直到現在還記得,五年前的秦叔叔,那充滿英氣的面孔以及彷彿星星一般的眼睛。
一個個栩栩如生、活靈活現的人物、異獸,在其筆中成形。
他一直記得,秦叔叔曾經說過,他是有媳婦的,可是轉眼間五年過去,虎子始終沒有看到秦風的媳婦,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對此,他沒有再過詢問。
虎子嘆了口氣,轉身回到鋪子內,他爹也有些老了,店鋪的主要工作,現在都是他在幹活,即便是關上店鋪后,也有很多事情要做,少年時期養成的經常去看秦風製作畫卷的習慣,已然無法繼續。
只是每隔幾天,抽出一些時間,跑去陪陪這個孤獨的秦叔罷了。
深秋季節,風中透徹寒意,秦風一路慢吞吞的行走,過了少許,終於來到了街口的一間客棧內,剛一進去,客棧內的店小二,一個肩膀上搭著毛巾,頗為機靈的小夥子,立刻笑道:「嗬喲,秦掌柜來了,快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