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一隻「狗」
濃重的血腥氣息,籠罩著整個土分宗、火分宗,甚至在朝著水分宗、木分宗蔓延。
此時此刻,一場激烈而殘酷的廝殺在那裡已經進行了一個時辰。
許多五行宗弟子依稀還能記得與劍閣大決戰時的場景,他們有倖存活了下來。卻沒想到,僅僅時隔一年,五行宗再次陷入浩劫,而且這次更突然、更慘烈。
儘管已經做好了最糟糕的準備,但現場的恐怖與慘烈仍然讓許多五行宗弟子為之心寒:來進攻五行宗的人並不多,只有千人左右,可這些人各個陰森恐怖,渾身上下無處不是劇毒之物。他們從山下攻上,一路上如疾風暴雨席捲而來,雖然五行宗弟子一直在奮力抵抗,可他們終究對劇毒之物接觸太少,一時間被毒殺無數,損失慘重。
「江蘭掌座,你現在可後悔當初只救你那寶貝弟子柳茹妃,卻沒有救下我?」
吳俊男陰蟄的臉上帶著森冷,目光與劍蘭掌座隔空對峙。以他為中心,方圓數百米沒有一個活人,一句句發黑的死屍,散發的毒臭令人不寒而慄。
「我只後悔當初沒有一掌劈死你。」江蘭掌座目光冰冷,「秦風天縱之才,有情有義,沒想到竟有你這種喪心病狂的兄弟!」
「好,很好!」吳俊男嘴角掀起一抹殘忍的冷笑,驟然沖了上來。
「殺!」
江蘭發出女性特有的尖銳肅殺聲,手持一柄湛藍色的長劍,毫不畏懼的迎上。
然而,就在半途中,江蘭的身體不由一晃,連握劍的手都差點拿不穩,但她再一次的用力,重重地,將寶劍抓在了手中。
「不肖弟子,受死!」
劍蘭尖叫,一瞬間便將最強的力量完全爆發,那鋪天蓋地的劍雨籠罩了吳俊男的全身,似是避無可避。
便在這電光石火之際,吳俊男的身影忽然隱去,竟是消失在團團黑氣之中,同時,那黑氣化出了數十道突出的黑氣,如觸手一般凌空飛舞。
這時江蘭的劍雨已然飛至,真元境強者的拚死一搏豈是等閑,外圍黑氣涌了上去,未到跟前,瞬間便被劍氣破的一乾二淨,連痕迹也不留,硬生生又沖了下去,直向那猙獰之極的吳俊男撲去。
吳俊男低吼,忽地,那數十道如活物觸手一般的黑氣陡然飛起,迎了上去,黑氣遮雲蔽日,擋住了劍氣去路。
劍蘭的劍氣轉眼間沖了下去,與這些怪異黑氣觸手戰在一起,只是這些黑氣所成之觸手,絕不似適才外圍黑氣一般不堪一擊,兩者力量彼此消耗,劍蘭的寶劍上,光輝竟也慢慢消磨了去,逐漸黯淡無光了。
「殺!」
陡然江蘭再次尖嘯,這聲音聽得水分宗眾弟子有些心碎,她們從來沒見過自己的師尊這般瘋狂。
但同時,天空中藍色劍光衝天,風雲呼嘯,狂風獵獵。無數冰藍劍氣劃過天際,銳嘯而下。
「噗!」「噗!」「噗!」……
一道道黑氣觸手接連爆裂,同時,黑氣深處的吳俊男從中倒飛了出來,身形極其狼狽。
瞬間,整個五行宗都安靜了下來,而片刻之後,震天一般的歡呼如潮水一般迸發出來。
江蘭掌座不愧為宗門支柱,完全壓制住了吳俊男,只要將這大變模樣的吳俊男除掉,其他人群龍無首,自然敗退。
然而,歡呼聲突然戛然而止,因為天空中的江蘭正欲再竭力一戰,突然搖搖晃晃,最後無力的墜落了下來,連手中的寶劍都拿不住了。
「師姐!」
沙石毅立刻飛了過去,想要接住江蘭。
「別碰我!」江蘭尖叫,阻止了沙石毅的靠近。最後半墜落半飛行,勉強的倒落在地。
「師姐……」沙石毅也落在旁邊,聲音發顫,老眼中閃爍著淚花。
「江掌座!」現任五行宗宗主的鈷海也落下。
「不愧為水分宗掌座,厲害厲害。」對面的吳俊男竟是擊掌讚歎,然而口氣之中,有著幾分譏諷之意,道:「只是忘記告訴你了,我雖只有虛元九層,可死在我手中的真元境高手已不下於十人,且儘是精通毒道的高手。你敢與我近身搏殺,這求死之心還真是令人佩服啊。」
「咳咳……」
劇烈咳嗽之下,江蘭噴出大口烏血,散發著刺鼻的毒臭,她沒有理會得意嘲諷的吳俊男,而是看向沙石毅,道:「抱歉了,師弟,我本是抱著必死之心要與他同歸於盡,可惜還是失敗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沙石毅落淚,他真的想去抓住江蘭的手,可他知道不能。
吳俊男一身用毒的手段,還有他那劇毒的可怕,五行宗許多人都早已見識過了。
「快走,退回金分宗,只能靠護宗大陣禦敵了。」江蘭竭力叫道。
「師姐,你放心,他要滅五行宗,需要先再要了我這條老命。」沙石毅咬牙,陡然大叫道:「眾弟子聽令,退回金元峰,啟動護宗大陣。」
「退回金元峰!」宗主鈷海也悲聲命令。
「是!」
無數弟子悲憤,他們都知道,只有到了宗門最危難的時候,護宗大陣才會啟動,因為那是最後一道屏障了。
沒想到,僅僅交戰一個時辰而已,五行宗就被逼到了這種地步!但這一刻,沒有人猶豫,全都逃向了金元峰。
那些可怕的人並沒有追,或許是因為他們人數太少,就算追也殺不死幾個吧。
「金分宗……金元峰……一個讓我討厭的地方啊。」吳俊男陰蟄的看著如潮水般敗退的五行宗弟子,看著那最高大巍峨的金元峰。
「嚴崧,」
「門主,」一黑衣男子立刻走了上來。
「滅宗的準備不用我教你吧?」
「門主放心,毒殺一整個宗門的事,我毒門不是沒做好,一切交給屬下。」
「幾天能準備好?」吳俊男問道。
「三天……不,兩天就夠!」黑衣男子連道。
「我給你五天時間,因為,我要與我的幾位老朋友多聚聚。」吳俊男再次看向那高聳入雲,猶如仙境的金元峰,卻露出了殘忍的冷笑:「護宗大陣?哼,對別人有效,對毒門卻是笑話。」
邵一龍回來了
秦風贈給他的神階劍道功法,劍風雖飄逸,劍心卻要求極高。一人一劍,闖蕩紅塵,這本是修行歷練之途。可他沒想到,再回五行宗時,五行宗早已大變。
吳俊男殺回五行宗的第四天,五大仙山上的鮮血已經乾涸發黑,可同門弟子的屍體卻還沒人理會,任禿鷲飛下啄食,而後毒死大片的禿鷲……
邵一龍在一群陰森恐怖的毒門高手圍困下,一步步走向了火元峰,或者說,他更像是被挾持來到這裡的。
他沒有逃,五行宗遭此大難,遠超當日劍閣的攻殺,他怎麼能逃?
他也沒有抵抗,五行宗身為方圓萬里內的絕對霸主,卻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潰敗,敵人之強大,他一人無力抵抗。
他只想勸,因為他知道了敵人的身份,雖然知道希望不大,可他還是要試一試,為了還活著的同門師兄弟,再小的機會也要試。
當邵一龍來到火元峰時,那個人沒有在火元殿,也沒有在他大哥曾經居住的赤陽殿,而是坐在一個名叫「田甜」的女弟子曾經居住的小房間里,吃著幾個小菜,這幾樣小菜都是田甜曾經常做給他的。
房間里還有一個人……一個跪趴著的人。
這人披著張狗皮,果真像一隻狗般蜷伏在他腳下,偶爾還發出兩聲狗叫。
他吃著小菜,高興就扔一點喂到他嘴裡,後者頓時拚命的扭動屁股,像是狗一樣高興的搖尾。
邵一龍只感覺一陣反胃。
「吳俊男,」邵一龍站在他面前,冷聲道。
吳俊男抬起了頭,道:「邵師兄,你還認的我啊。」
邵一龍搖頭,「認不出了,若不是有人提醒過我,我根本認不出這就是曾與我同桌喝喜酒的吳胖子。」
吳俊男卻不在乎,道:「當日風哥實際是要去偷水源石,他和柳茹妃所謂的喜酒只不過是個幌子,你說風哥也真是,心裡只有修行,怎麼能唐突佳人,害的咱們酒也沒喝盡興。」
他手一擺,又道:「來,邵師兄,咱們再來喝兩杯如何?」
邵一龍沒有動,「我只和秦風的那個兄弟喝酒,你還是嗎?」
「秦風的那個兄弟?哈哈哈哈……」吳俊男突然狂笑,「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你、鈷海、柳茹妃、戴天、冷芊芊……你們一個個皆是看在秦風的面子上,才會認識我,否則,我這種垃圾,哪裡值得你們這些明星弟子看一眼?」
邵一龍啞然,無以辯駁。他承認,若不是秦風,他不會認識吳俊男,或許五行宗很多人都不會認識他。
吳俊男陡然有道:「我現在不是吳俊男了,也不是秦風的兄弟,可我要你喝酒,你敢不喝嗎?」
邵一龍依舊無言。
吳俊男腿一伸,將那個跪伏的人踢了出去:「去,替邵師兄倒酒。」
那人雖然被打扮成狗的模樣,五官輪廓卻稜角分明,眼睛也很有神,顯然,以前他必是一個英俊的俊傑,認識他的人只怕做夢也想不到他會變成這樣子。
只見他雙手捧著金杯,送到邵一龍面前,笑嘻嘻道:「邵師兄,請。」
「孔師弟,你……」邵一龍看著此人,心中不知什麼滋味。這個人他認識,正是火分宗弟子孔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