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寧願這是一場夢
看出了稽夜的用心之後，趙月溪在他的熱情上澆了一盆冷水。她是需要這個男子的幫助，但不是要這個男子和自己一起離開這個地方。趙月溪的話也讓稽夜愣住了，他有些意外。意外之後又覺得這是情理之中，這才是趙月溪的性格。
但是，這些終究不能夠改變自己的心意，他還是決定要跟隨著她一同浪跡天涯。所以，表面上，稽夜還是同意的趙月溪的意願。
點了點頭，便離開了那間竹林。
回憶起自己的那個決定，連呼吸都有一種難以窒息的錯覺。到現在她都不敢相信這就是現在的事實，她更願意這就是一場夢境，從此在夢境中醒過來。
在寢宮裡醒過來的禹百明開口的第一句就是：「皇后呢？」
青岩跪在地上，紅著眼眶不知怎麼回答，伸手指了指被燒焦躺在冰棺里。禹百明蹙眉，訓斥了青岩：「大膽！竟然詛咒皇後娘娘！朕現在要去鳳來殿，來人擺架！」
一身明黃的寢衣光著腳就朝著鳳來殿走過去，青岩看著這個精神恍惚的皇上無限的懊惱。更恨自己，一失足便成了千古恨。他要是知道如果那個決定變故會這麼大，他寧可死去的人就是自己。
青岩急忙的跪著爬過去抱住了禹百明的雙腳，哽咽的回答：「鳳來殿燒了，皇後娘娘以及整個後宮的人都沒了！」
禹百明的身子很明顯的顫抖了一下，半響才轉過身子，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盯著他，露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冷笑回應：「青岩，你膽子越來越大了，這等的胡話你也敢騙朕！」一邊說，一邊用腳把青岩給踹開了。
光著腳踩著地面，一個腳步堅定的向前走著，根本就沒有在看這個冰棺里被燒焦的屍體。青岩跪在了禹百明的面前，一副內疚而痛苦的說：「皇上，你若真的想去，那就從我身上踩過去吧！」
禹百明一手將他身上的劍拔了出來，架在他的脖子上，語氣冷的四周都能感受到他的寒意和絕望：「讓開！」
青岩的脖子上已經溢出了鮮血，此刻的他卻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感。他跪在地上，心力交瘁，說起悲痛和內疚沒人比他更嚴重。他想過死，可是看到自己的少主像是丟了魂的樣子，痛不欲生的模樣。他只能苟且的看著他挨過了這個時期，到時候他自然會隨著自己心愛的女子去死。
「皇上你醒醒，你忘記了嗎？皇後娘娘她就是躺在你的懷裡，現在她就在那個地方安靜的躺著！」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青岩的眼淚就這麼硬生生的掉了下來。禹百明順著他值得方向看了一眼，看著一個燒焦的屍體安靜的躺在那個地方。身子打了一個趔趄，站都站不穩，一把劍杵著自己的身子。
站穩之後，禹百明的臉撇到了一邊，低低的回答：「不是皇后，不是她！」說完跌坐在地上。他還記得那天，那個女子一副極為憤怒的樣子就站在養心殿外面，竭力的要求著自己一定要收回這個成命。
當初迫於無奈，自己不得不拒絕了見她，而特意命人將容梨接到了養心殿和自己商討如何舉辦著這二人的婚事。很不巧的這件事情就被她給撞見了。到底是天意還是人為，事情就是那麼的巧合。
他沒有想到她會受到這麼大的傷害和刺激，因為那件事情記恨自己。他以為自己可以有機會解釋。只要是能夠解釋她一定能夠體諒自己。可是他錯了，難道是上天給自己的懲罰嗎？為何要在這個時候連一個機會都不給自己？
天空突然傳來了一陣陣雷轟巨響，緊接著就是一陣陣的瓢潑大雨，隨著這場大雨的降臨。鳳來殿里的那一場大夥本來在風吹中還能夠點燃星星之火。這一場的大雨徹底的澆滅了這星星之火。
不緊緊的大雨澆滅了大火，還澆滅了禹百明心中的那一點點的希望。因為他想起自己昏倒下去之前，看到的是那具屍體身上的那個鳳釵。當初的自己就是想盡辦法將這個鳳釵奪回來。趙月溪拒絕了，為了那支鳳釵，他想過了很多個辦法，最終那支鳳釵成為了二人之間的定情信物。
可是現在卻成了自己悼念自己妻子的信物。他之前已經放棄了將這支鳳釵拿回來了，希望她能夠好好保管著。
可是沒有想過，會有這麼一天，會以這種方式還回自己。如果他自己那一夜自己的離開會失去了她。那麼就算血流成河也會守在宮中守護著她。
以死謝罪，他不可能相信！這個太子根本就不是自己的骨肉。心知肚明的趙月溪怎麼會以死謝罪？現在整個鳳來殿都燒了，連個物證都沒有。他只能看著這對父女倆逍遙自在著。那一刻，禹百明突然有種窒息感，幾乎踹不過氣來。
他的視線有些模糊，伸出手，似乎看到了趙月溪在朝著自己走過來。伸出手的那一刻，自己清醒過來了。
禹百明冒著大雨走了出去，看到皇上已經接受了這個現實。青岩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夠攔著他的任何舉動了。所以，只能夠陪著他，走了出去。
二人站在這場大雨底下，每走一步，都能夠感受到來自於彼此身上散發出來的濃濃的悲傷。禹百明赤著腳一步一步的走向了鳳來殿的方向，小德子和董蒙等人見狀，都紛紛的跟在了後面，小德子的那個小身板舉著一把油紙傘跟在後面，高高舉起。都不能夠遮住禹百明的頭頂。
他們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皇上，不知用什麼來形容這個男子的悲傷。似乎所有的東西在那一刻都顯得黯淡無光。
那些失職的宮人還一直跪在鳳來殿外淋著雨，看到的是皇上一身明黃的寢衣赤著腳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除了看到了是皇上那一臉的悲傷之外，還看出的一股濃濃的殺氣。在宮中這麼多年，有些老人還是見證了這個皇上從年幼是怎麼一步一步登基的。在任何血雨腥風面前都沒有見過這麼濃殺氣的他們。
這一次竟然看的如此的真切。在她們看來，不過是一個其丑無比加上各種花邊的搶男寵的皇後娘娘。起初是以為皇上忌憚的是風崇禮手中的勢力，隨著風崇禮的死去，樹倒猢猻散，他的勢力也隨之散了之後。皇上待這個皇后並沒有因此的冷淡，一如既往的寵幸。
她們還以為那隻不過是不想授人以柄，可是隨著時間慢慢的流逝，她們似乎覺得皇上對這個皇后，丑皇后很特別！但這一次的失職，她們看到了閻羅王在一步步的靠近著她們。
禹百明不敢想象，昔日那個熱鬧的鳳來殿竟然變成了一堆的廢墟。若不是親眼所見，自己無法相信。
青岩派人去查了才知道，原來當天夜裡宰相派了幾百官兵和侍衛將鳳來殿團團的圍住。大殿的宮人多數都被亂箭射死了。體內還殘留著那個些箭頭，他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要怎麼把這麼殘忍的消息告訴皇上。
他不知道那個流血流汗唯獨沒有流過淚的男子是怎麼在看到這麼慘烈的一面從自己的眼前倒下去的。究竟是多麼大的衝擊力，他不不能體會。他是對紫環動了情，但是對於少主將皇后的命看得比自己的命還要重要。在這一點上自己比不過他，他和他不一樣的是從一開始就知道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所以他剋制住了太多的感情。而少主不一樣的是他一開始就知道愛上這個女子的結局會影響多大，但是他還是不由自主飛蛾撲火般的愛上了那個女子。
可能一開始就給自己下了路線的青岩，沒有禹百明深陷感情的深淵裡。所以他在面對感情的時候更能理智的看待問題。
這場大雨來勢兇猛，來的快，去的也快。就像是這一場大火一樣，來的突然，結束的也快，但是那火勢依舊能夠把這麼大的宮殿給燒成了灰燼。跟在禹百明身後的青岩這個時候驚訝的發現隨著禹百明每抬起的一個腳印，就能夠看到地面上的血跡。天已經開始泛白，卻沒有如同往日一般迎來這希望的朝氣。
回過頭一看，看到的是這一地過來的血跡，不知何時磨破腳的禹百明早就沒有了知覺，身子上的疼痛是永遠無法抵擋著心頭上的頭。他每次的呼吸都夾雜著這無言的疼痛感。那種忽如其來的痛意讓痛不欲生。
憑著感覺一步一步的踏著這些灰燼走到了趙月溪每日必做的那張鳳椅，他看到了旁邊那張玉椅，當初還是打著給宰相送賀禮的時候，然後看中了這張玉椅硬是搬了回來。當年的母后也甚是喜歡。為何這張椅子再現就是這個局面？
不知為何，他突然特別憎恨那張椅子。於是，禹百明彎著腰，抬起了那張椅子，將自己心中的恨意和憤怒發泄在了那張椅子上，狠狠的朝著地上摔了下去。這個舉動，隨著跪在地上的宮人和那些隨從聽到了一聲巨響之後。他們一下子明白什麼叫玉石俱焚。那張玉椅被摔了個粉碎。
看著那張椅子，沒人明白為何皇上會這麼做。禹百明幾乎是跪在了地上，怔怔的看著這四周，曾經的鳳來殿有多華麗，現在就有多慘淡。他一直很想回憶起曾經的鳳來殿是什麼樣的場景。可是閉上眼睛腦海里浮現的就是那一場熊熊的大火。
他能夠想象的出來趙月溪在這熊熊的大火中掙扎的場景。靠在那個位置上一坐就是一個上午，就連早朝禹百明也沒有去上。
「皇上，您回去歇著吧！都淋了一夜的雨會傷了你的龍體！」小德子有些哽咽的叮囑著禹百明，禹百明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安靜的坐著。似乎在端倪著什麼。
過了會，才開口說了句：「在路上皇後會不會孤寂？沒有朕在她身邊保護她，她一定會害怕。」然後用眼神放在了那些還跪在地上眼睜睜的看著鳳來殿著火沒有衝進去救火的宮人，然後用極冷的語氣下命令：「就地斬首，給皇後娘娘陪葬，一個也不許移出鳳來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