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明目張胆
不過她又不敢明目張胆的去和太皇太后說自己的想法,這隻會自討苦吃而已,太皇太后是個固執己見的人,是不會將她的話聽進去的。所以,她只能將趙月溪找過來,希望她不要完全照太皇太后的意思去辦,要不然皇室會很沒面子的。
所以趙月溪在新房子里還沒有坐熱凳子,就被林尚宮派來的女官給請到了太后居住的寧壽宮榮安殿,她大氣也不敢出,恭敬的給太后請了安,這位太後娘娘和太皇太后給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啊,趙月溪覺得自己太皇太后雖然年老,但是看起來要仁慈親切的多,怪不得宮裡的人都敬重她,而太後娘娘則是一臉的嚴肅,趙月溪見太后一臉的嚴肅樣就緊張的想起落日城榮家的大夫人來。
太后咳嗽了一聲,對趙月溪說道:「我聽聞剛剛太皇太后找你,談關於採購宮中用品的事,是嗎?」
趙月溪戰戰兢兢的說道:「回太后,確實有此事。」
太後接著說道:「太皇太后將這件事交給你辦,是對你的能力的肯定,但是我也事情要你去做,你能否答應呢?」
趙月溪不知道是替自己感到榮幸還是不幸呢,最近找自己辦事的人還真多。趙月溪恭敬的說道:「太后您請講,只要奴婢能做到的肯定會做的。」
太后說道:「太皇太后讓你去民間採購用品,想要節儉點,是嗎?」
趙月溪點了點頭,說道:「回太后,是的,太皇太后是真么囑咐的。」這難道有什麼不對嗎?
「可是皇家畢竟不是普通人家,以皇族的尊貴,如果日常用度太過節儉樸素,是會被人笑話的,這可不行。」
「那太后的意思是?」
「我找你過來,是想你不要按照太皇太后的意思去辦,皇宮裡的用品還是不能太過樸素,還是得要奢華一點,這樣才能符合我們的身份。」太后嚴肅的說道。
「可是,這是要違背太皇太后的旨意,奴婢承擔不起呀。」趙月溪擔憂的說道,這太后太要面子了,節儉樸素點不好嗎?
太後生氣的說道:「那難道違背我的旨意你就承擔的起嗎?」
「這……」
太后又打斷她的話,說道:「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吧,想想怎麼做才是十全十美的,你先下去吧。」
「是。」趙月溪覺的自己真命苦,攤上這麼件事情,本來很簡單的一件事,現在被太后這麼一攪和,變得複雜了起來。無論她怎麼做,她都是要得罪一方的,她到底還怎麼做呢。
趙月溪感到很是為難,一方面是太皇太后的看重,一方面還要頂住太后的壓力,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做,無論她聽誰的,都要得罪一方,而且自己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經過一個晚上的考慮,趙月溪還是決定頂住太后那邊的壓力,服從太皇太后的安排,因為她實在不願意違心都去採辦那些奢華的東西。趙月溪帶著幾個人在民間採辦用品,她發現這些用品不僅便宜,而且實用新穎,並不比宮裡的差。而且她覺得這些東西一定也會讓那些長期生活在宮裡的人大開眼界的。
趙月溪很慶幸自己還是服從了太皇太后的命令,她相信自己的決定是沒有錯的,至於太后那邊雖然不好交代,但是太后要罰也就隨她的便吧,自己一個小小的宮女也不能和太后抗衡,不過趙月溪相信太皇太后不會放任太后胡作非為的。
太后的目光一凜,如刀子一般掃了下來,生氣的對趙月溪說道:「好啊,你膽子不小啊,竟然敢違背哀家的意思,採辦了那麼多垃圾廢品回來給哀家用,你是不是覺得太皇太后權利比哀家大,就不把哀家放在眼裡啊?」
趙月溪心裡早就做好準備了,所以也沒那麼緊張害怕。她淡定的看了一眼面前地上的碎瓷片,一聲不吭的默默跪了下來,低著頭對太后說道:「回太后,奴婢不敢,只是奴婢確實不知道該怎麼做,太皇太后吩咐奴婢在先,如果不照辦的話,奴婢確實不好交差呀。」
太后一拍身邊的小几,生氣的說道:「哼,那你覺得你這樣做就好向我交差了?」
雖然穿著棉衣棉褲,但是碎瓷片還是扎破了膝蓋上的皮膚,一陣陣的刺痛傳來,可是趙月溪依舊不動聲色的繼續回答道:「奴婢知道不好向您交差,但是這畢竟是太皇太后交給我的任務,奴婢知道太後娘娘對太皇太後娘娘一向尊敬孝順,即使民間也拿當做孝婦的表率,所以知道太後娘娘一定不肯讓太皇太後娘娘覺得不愉快的,便大膽還是遵守了太皇太後娘娘的命令。」趙月溪說這話,言外之意就是太后只是太皇太后的媳婦,現在讓她違背太皇太后的旨意,其實就是不把太皇太後放在眼裡,忤逆太皇太后的意思,不過她搬出孝順長輩的大道理來,讓太后也不好反駁。
太后冷笑了一聲,狠狠從身邊宮女手裡抓過一件瓷杯來向趙月溪丟了過去,幸虧她準頭不是很好,杯子擦著趙月溪的肩膀落到了地上,頓時有一陣清脆的碎裂聲落入趙月溪的耳中,她心中一陣心痛的盤算,這次出宮雖然是採辦民間的物品,但是挑的也都是質量上乘做工精美之物,這種瓷杯一隻的售價雖然比不趙窯御制的那麼離譜,可是也值一兩銀子左右,而看看身前一地的瓷片,恐怕是送到太後宮里的一百多件瓷器都報銷的差不多了,那也是活生生的幾百兩銀子啊,這太后真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皇帝錢多就可以任性的拿銀子打水漂嗎,而且皇帝的銀子還不是老百姓的血汗賺來的,民間有多少百姓都過著困苦的日子,吃不飽穿不暖呢,趙月溪想到邊關那些受戰爭折磨流離失所的百姓,就不由得暗暗生氣起來。
太后見杯子沒有砸中,還不解恨,但是以她的身份也不能再繼續砸下去了,只好恨恨的說道:「好一個伶牙俐齒的丫頭,照你這麼說,我也不好治你的罪。不過,你竟然不把哀家放在眼裡,哀家也不會讓你有好日子過的。」
趙月溪心裡有氣,也沒有求饒,只是低頭言道:「太後言重了,奴婢怎敢不把太後放在眼裡。」
太后冷哼一聲說道:「你別以為太皇太后給你撐腰,我就不敢對你怎樣了,今天你先下去吧,以後當差最好小心一點。」
「是,太后。」趙月溪鬆了一口氣,終於可以出去了。站起來的時候她終於忍不住疼痛搖晃了一下,膝蓋上已經深深的嵌入了兩塊瓷片,不過趙月溪還是蹣跚著自己走出了榮安殿的大門。
趙月溪自己一瘸一拐的走到御藥房找到了相熟的一個司葯太監討要金瘡葯,那個太監見她膝蓋帶血的樣子倒是嚇了一跳,不過他並沒有多問什麼,反而嘴巴閉的緊緊的,給了趙月溪一瓶藥粉和一些乾淨的繃帶之後就悄悄溜了出去。
趙月溪苦笑一下,她也很理解太監的做法,畢竟自己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是被罰跪了,而被罰跪就意味著自己得罪了一些身份高貴惹不起的人,畢竟在宮裡每個人的行為都受到宮規的限制,一般位份低微的主子就算懲罰宮女也不敢讓宮女出血的,更何況是做出讓人跪在碎瓷片上那種殘忍的行為了,若沒有大的靠山,肯定沒有人敢於做出這種會讓自己吃不了兜著走的行為,所以太後娘娘今天的行為本身就是一種宣示,告訴整個後宮,趙月溪得罪了她,成為她所憎惡的人,以後就算太後娘娘不拿趙月溪怎麼樣,底下也自有想討好太後娘娘的人來找趙月溪的麻煩。
所以沒啥背景的司葯小太監現在肯給趙月溪藥物就不錯了,他要躲出去避嫌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畢竟沒有人願意無緣無故的受到連累,為趙月溪的「罪惡」陪綁。
趙月溪回到住處,其他的宮女好像都已經得到了消息,也都躲得她遠遠的,不過趙月溪本來也不喜歡跟那些八卦的宮女們打交道,所以她默默的獨自處理了下傷口,就打發走了霞飛,自己躺倒了床上。
她想一個人好好的靜一靜,因為今日得罪了太后,將來她在宮中的生存勢必更加艱難,雖然會有太皇太后給她支持,但是太皇太后畢竟是風燭殘年的老人了,現在誰都知道,後宮總有一天會由太後娘娘當家作主的,所以雖然太皇太后表面上依舊掌握著大權,但是暗地裡很多高級的尚宮女官們都倒向了太後娘娘,畢竟一朝天子一朝臣,提前抱好大腿總比到時候被新臣子給擠出去要安全的多。
趙月溪嘆了口氣,覺得自己的命真是不好,還沒出生就被嫡母何氏嫌棄,在落日城的時候榮大夫人好像也不怎麼喜歡自己,現在進入宮中又徹底得罪了太后,難道自己真的一輩子都要活在死亡的陰影之中了嗎?算起來,也只有小時候在祁王府度過的那幾年,算是最安穩無憂的日子了。
想到祁王府,不由得就想起了南宮明和,趙月溪心裡一陣酸楚,眼淚都要落下來。
正在她泫然欲泣的時候,忽然門外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
「誰啊?」趙月溪奇怪的問道,霞飛被她打發走了,一時半會不會回來的,別的女官現在躲她都躲不及,誰會來敲門呢?趙月溪心裡直打鼓,莫非是蘭馨怡?
「馨怡,你還是不要進來了,我今天得罪了太后,你跟我太親密的話會受連累的,你以後也別來看我了,就當我們沒有認識過吧。」趙月溪隔著門扇傷心的輕聲說道,她是真的捨不得蘭馨怡這唯一的朋友,但是越是這樣,她越不能連累蘭馨怡。
敲門聲中斷了片刻,但是隨即卻響的更急促了。
莫非不是蘭馨怡?趙月溪猶豫著打開了門,門外站著的人卻出乎她的意料,原來竟然是小陳子。
站在門外的小陳子見趙月溪開了門,臉上頓時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對趙月溪說道:「你這麼晚了還沒睡啊?」
趙月溪白了眼小陳子,沒好氣的說道:「你不是也沒睡嗎?如果我睡了,還能給你開門嗎?睡了也被你吵醒了。」趙月溪看著眼前的微笑著的小陳子,只想用花容璀璨來形容他的臉,心想著這小太監長的還真是不一般的好看,真是讓她嫉妒。只是可惜了,竟然做了太監。
小陳子倒是沒在意她這麼和他說話,只是笑了笑,說道:「好了好了,是我自己笨行了吧。」說罷也不等趙月溪相請,就自顧自走進了屋子裡。
趙月溪猶豫了一下,但是想到小陳子是太監不是宮女,而且他還是皇上身邊得寵的太監,即使被人知道他跟自己有交情,大概太後娘娘也不能把他怎麼樣吧,於是便放心的關上了門。
「真是可憐,竟然吃皇上的剩飯,你這差事看著風光,其實也不好當吧,都說伴君如伴虎,稍有差錯就會掉腦袋,也不知當今的皇上好不好伺候。」
小陳子愣了一下,卻聽趙月溪繼續感嘆道:「我不過是奉太皇太后之命出門買了一次東西,今天就被太後娘娘罰跪了,在宮裡做人可真是難啊。」
趙月溪正好沒有地方發泄心裡的委屈,見到了小陳子便忍不住將真心話脫口而出,她卻沒有注意到小陳子的眼底閃過了一絲心疼的神色,小陳子捧著茶杯的手舉了起來,似乎想要握住趙月溪的手,但是手指只向前探了一寸,便凝住不動了。
小陳子眼神閃爍,顯然是在努力剋制著內心的某種情緒,室內沉寂了片刻,小陳子忽然開口道:「趙……姑娘,我替太後向你道個歉,她讓你違背太皇太后的命令,確實做的不對,今天罰你跪瓷片的事情我也知道了,可是……可是……」小陳子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輕,眼神也漸漸迷茫起來,顯然他也不知道該如何繼續說下去了。
趙月溪卻是被小陳子這突如其來的道歉給嚇得目瞪口呆,過了好一會,她才想起來伸手捂住小陳子的嘴道:「你瘋了嗎,你有什麼資格代替太後娘娘道歉,更何況太後娘娘是宮中最高的主子,她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怎麼會有做的不對的地方,你這話在我這裡說說還無所謂,若是給別人聽去了,你還想不想活命了?」
小陳子剛才一番話,等於是在趙月溪面前批評太後娘娘做錯了,這可是相當於大不敬的罪名啊。
小陳子白皙的臉上又浮起一層紅雲,苦笑了一下道:「我看見你傷心,覺得不忍心,想安慰你一下而已。」
「好啦好啦,我不需要你安慰啦,你不知道吧,我從小就是被當成男孩子養大的,還上過戰場殺過人呢,今天這點小折磨算的什麼,不瞞你說,蠻族的大牢我都坐過!」趙月溪相當自豪的說道,看著小陳子低沉的表情,她也有些不忍心,剛才小陳子為了安慰自己,連批評太后這種大逆不道的話都敢說,趙月溪心裡覺得溫暖極了,在後宮這種人情冷淡,自保不暇的地方,小陳子的真心相待,是最為寶貴的了。
「小陳子你放心啦,雖然太后是不會就這麼放過我的,但是我也沒把這些放在心上。只要我沒做錯什麼,這樣的日子肯定會過去的。而且每天出去採購用品也讓我挺高興的,因為每天都能看到一些新奇的東西,和那些純樸的老百姓打交道,而且把那些民間巧匠做出來的東西買進宮來,送給這些與世絕隔的宮裡人使用,讓那些長期生活在宮裡的人也很是喜歡呢,你知道嗎,我去各個宮裡送物品的時候,很多人都跟我說,這些東西很新鮮有趣,看見這些東西就好像回到了入宮以前的日子一樣,她們都很高興呢。」
趙月溪為了安慰小陳子,也提起精神來跟他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而小陳子也帶著他那如花般的微笑,安靜的聽著。
通過幾次和趙月溪的接觸,他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趙月溪了。他覺得趙月溪是個單純可愛的姑娘,而且為人真實,不做作,很容易相處,他覺得自己和她在一起感覺很輕鬆快樂,還跟舒服,不用想那麼多。而且他也聽聞了趙月溪最近的事,沒想到這丫頭還挺厲害的,什麼事做的都挺行的,連謝貴人的小廚房都被她管理的井井有條的,而且還在御膳房立了威,這已經讓他對她刮目相看了。沒想到她對於太皇太后交給她的事,也能做的那麼好,雖然採辦用品是一件很小,看起來挺簡單的事,但是小陳子知道真正做起來卻沒那麼簡單,還挺繁瑣的。
小陳子重新打量著趙月溪的屋子,挺簡單幹凈的,他注意到放在梳妝台的梳子,這把木梳子看起來挺精緻的,似乎也是從民間採辦來的物品,不僅用著挺舒服的,而且看著也漂亮。小陳子走到梳妝台前,抬起木梳子,對趙月溪說道:「這把梳子看起來漂亮,用起來應該也很舒服,你喜歡嗎?」
趙月溪從小陳子手中奪過梳子,點了點頭,說道:「用著是挺舒服的,做工也精緻,一看就知道是個好東西,我當然喜歡了。沒想到你一個小太監,眼光挺好的嘛,有這麼好的梳子。」
小陳子得意的說道:「那是當然了,也不看看我是誰。」
趙月溪無語的看了眼小陳子道:「誇你兩句還得瑟起來了,真是不禁誇。」
小陳子故作神秘的說道:「我還有更好的東西,你要不要看看?」
趙月溪一聽是好東西,連連點頭,說道:「好啊好啊,當然要看了。」
小陳子從懷中掏出一個荷包,遞給趙月溪,說道:「送你了,不用太謝我啊。」
趙月溪接過荷包,問道:「送我了?」小陳子點了點頭。趙月溪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竟然臉紅了起來,她對自己這種反應感到很無語,他可是一個小太監,自己對一個小太監臉紅什麼呀。這個荷包摸上去,就知道用料很好,而且刺繡精緻,做工精細,一看就知道是個上等貨。趙月溪也很是喜愛,手不停的摸著它。趙月溪又繼續問道:「這個荷包一看就知道是個好東西,你一個小太監,怎麼會有這麼好的東西?」
小陳子悠然說道:「怎麼?我就不配有這麼好的東西啊?」這可是他特地讓人趕工做出來,送給這丫頭,就知道她會喜歡。
趙月溪解釋道:「不是,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了。」
小陳子笑著說道:「好了,不跟你開玩笑了,這是皇上賞給我的,我拿著也沒用,就給你送過來了。」
「你可以那這換點銀子花花呀。」
「我又不缺這點錢,你要是不喜歡,就還給我。」小陳子有點不高興的說著,裝作要去搶荷包的樣子。
趙月溪當然不會還給他了,說道:「我當然喜歡了,才不會還給你呢。」
看著趙月溪愛不釋手的樣子,小陳子很是高興。他對趙月溪說道:「你現在可是太皇太后眼前的紅人啊,我看我呀,是不是要巴結巴結你,以後還指望你帶我混呢。」
趙月溪得意的說道:「那是自然,以後有好吃好喝,要趕緊拿來孝敬我,我一定保你過得好。」趙月溪並沒有覺得自己在這宮裡生活的有多好,她只是和小陳子開玩笑罷了,排解一下自己內心的煩悶。
小陳子當然也聽出趙月溪是在開玩笑,自己也哈哈大笑起來,他發現自己很久沒有這麼高興了,說道:「不過,你做的確實挺好的,我真沒想到,你能力還挺強的嘛?有點小聰明嘛。」
趙月溪笑了一下,說道:「那是當然,也不看看我是誰,怎麼會有難倒我的事呢?」
「我看你才是誇你兩句就得瑟了,看你這驕傲的樣子。」
「嘿嘿。」趙月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好了,時間也不早了,我東西也送到了,也該回去了,你早點休息。」小陳子覺得自己是時候該回去了。
趙月溪點了點頭,說道:「恩,你也是。」準備送小陳子離去,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小陳子和其他的太監不一樣。
趙月溪也點點,她越發覺得太皇太后這位老太太的可敬了,原來她的目光如此深遠,她不由想到從前南宮明和總是對這位皇祖母讚不絕口,敬佩有加,現在看來,果然是值得稱讚啊。
趙月溪繼續說道:「而且我也感受到了老百姓的純樸善良,我發現他們的願望真的很簡單,只是希望能夠吃的飽、穿的暖,合家歡樂,全家幸福健康就行了。」
太後點了點頭,說道:「是啊,他們的願望真的挺簡單的,與外面相比,我們這皇宮太過複雜了,爭名奪利的心思太多了。」
趙月溪也覺得這皇宮裡太過複雜了,到處都充滿了勾心鬥角,看來太皇太后也很是無奈呀。不過,趙月溪還是安慰的說道:「太皇太后您想的太多了,大家也都是為了在這宮中能夠生存下去。」
「是啊,這也是沒辦法的。」太皇太后嘆了一口氣,這才想到自己找趙月溪過來的正事,她發現自己挺喜歡和趙月溪聊天的,聊著聊著,正事都忘了。太皇太後繼續說道:「罷了罷了,不提這個了,我今天找你來不是聊這個的,有其他事要吩咐你的。」
趙月溪恭敬的說道:「太后請講,奴婢一定儘力去辦。」
太皇太后說道:「我是想讓你給太後宮中準備的物品依然從御用皇商那裡採購。」
太皇太後跟太后在先帝在世時就為後宮大權彼此鬥了很多年,對她的為人是有很深的了解的,她知道太后喜歡風光,覺得皇室里用的東西就應該符合自己的身份,前幾天太后砸了趙月溪採辦來的東西,然後罰趙月溪跪瓷片的事情太皇太后也早就知道了,只是以太后的身份,如此整治趙月溪只能算是小懲大誡,沒有做的很過分,而且也沒有來找太皇太后當面申訴此事,所以太皇太后也不方便為此跟太后撕破臉,其實當初太皇太后選中趙月溪來承擔這個採辦大任,也是因為她既不是自己的人,也跟太后那邊沒有關係,而且地位比較低,所以既比較好用,出事了又可以很方便的犧牲掉,不會牽連到自己跟太后的勢力平衡,當然這個內幕就是趙月溪不會知道的了。
但是現在趙月溪做事很讓太皇太后滿意,太皇太后倒是真的起了培養她的心思,便也開始擔心太後會暗中做手腳為難趙月溪,為了不讓她為難,便讓趙月溪給太后採辦的用品加倍以作為補償。
「單單是給太后的物品從御用皇商那裡採購嗎?這……為什麼單單是太后例外呢?」趙月溪奇怪的問道。
太皇太后說道:「這你就不要管了,按我的意思去辦吧。」
「可是,您不是說要節儉的嗎?為什麼要給太后破例呢?」顯然,趙月溪很難理解太皇太后的這種行為,太皇太后不是要提倡節儉的嗎?剛剛才完成了一次省錢的民間大採購,現在又要為了太后一個人恢復從皇商那裡採辦那些奢華昂貴的東西,這樣做,又怎麼能提倡節儉呢?而且讓別的妃嬪主子們怎麼看怎麼想?難道是太皇太後有什麼難處嗎?還是,她對太后格外不一樣呢。
太皇太後有點生氣,這丫頭為什麼要問這麼多呢。太皇太后不耐煩的說道:「都說了,不要問這麼多,就照哀家的意思去辦,怎麼,哀家的話你也敢不聽了。」
趙月溪立即低下頭,緊張的說道:「不是,奴婢不敢,奴婢知錯了。」
太皇太后嚴肅的說道:「那好,知道錯了就照我的意思去辦吧。」
「是,奴婢知道了,奴婢先下去了。」趙月溪察覺到太皇太后的怒氣,也不敢多問,便答應了太皇太后的要求。
可是,趙月溪回去后,又覺得這樣是不行的。太皇太后既然提倡節儉,就應該一視同仁,不應該給太后破例使用奢侈的物品,這樣的話,後宮之中那些高位妃嬪們難免心中也會有想法,不僅可能心裡會對太皇太后不滿,也會猜疑太皇太后和太后的關係的,難免會有流言四起。
趙月溪這是替太皇太后著想,她一直很敬重太皇太后,她覺得太皇太后待她很是慈祥,對她也很是照顧,她覺得自己還是要替太皇太后多考慮考慮,這樣對太皇太后,對她都好。趙月溪經過深思熟慮,覺得還是不應該照太皇太后的意思去辦,第二次採購衣料的時候,她沒有專門給太后訂購從前那種昂貴的織錦衣料,還是同以前一樣,從民間採辦了花紋新穎別緻又結實耐用的綢緞,然後按照宮規分給宮中的各位主子。
而太后收到這些綢緞,看都懶得看一眼,便嫌棄的讓人拿開,讓下人們給分了。她覺得讓自己用這些民間用的物品,真的是有損她的身份,越想越生氣,但是她也沒辦法改變太皇太后這決定。
當太皇太后檢查綢緞發放的記錄時,發現趙月溪並沒有照她的意思去辦,給太后的物品還是同宮中眾人的一樣,心裡不禁有些生氣。
「這丫頭膽子是越來越大了,上一次借著哀家等名義頂撞太后也就算了,現在竟然還違背起哀家的意思,是哀家平時待她太客氣了嗎?竟然這麼做?」
太皇太後生氣的對身邊的鐘嬤嬤說道:「鍾嬤嬤,你去派人把趙月溪那丫頭給我叫來,這丫頭竟然敢違背哀家的意思,看來不教訓不行了。」
鍾嬤嬤立刻恭敬的說道:「太皇太後娘娘息怒呀,老奴覺得趙月溪不是這樣的人,她這麼做肯定是有她的道理的,您先冷靜下來,仔細想想,奴婢覺得她不會這麼糊塗,已經得罪了太后,又來冒犯娘娘您,這麼做,對她自己根本就沒有什麼好處,只會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而且趙月溪一向是個聰明理智的丫頭,她這麼做,肯定是有原因的,娘娘您現在是她在宮裡唯一的靠山,她怎麼敢隨意違背娘娘您的意思呢。」
太皇太后沒有說話,陷入了沉思,她覺得鍾嬤嬤說的話也對,以她對趙月溪的了解,確實,她不是無緣無故做事莽撞的人。或許是自己剛剛真的太激動了吧,真的越老越糊塗了,想事情越來越不行了,可能自己真的冤枉趙月溪了吧,太皇太后皺著眉頭,派了另一位女官去傳召趙月溪,又對鍾嬤嬤道:「這丫頭是你教出來的,等她來了,還是好好的問她一下,看看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她這樣大膽,如果真是膽大妄為的話,哀家連你也饒不了!」
不一會兒,趙月溪就到了,看到太皇太后嚴肅的表情,趙月溪便知道太皇太後到底找她是為了什麼事了。太皇太后嚴肅的問道:「趙月溪,想必你也猜到哀家找你是為何事了。那你現在說說,你為什麼沒有按照哀家的意思給太后採購皇商的御用織錦,反而依舊給她民間採購來的綢緞,讓她生氣呢?」
趙月溪解釋道:「啟稟太皇太后,奴婢這麼做是有原因的。」
「好,那你說說,是什麼原因吧,我看你真的是膽子越來越大了,不想要命了,是不是?」太皇太后越說越生氣。
趙月溪心想,她當然要命了,要知道她這條命多麼來之不易呀,她可是為了太皇太后呀,現在被太皇太后罵,心裡不禁有些委屈,不過她還是沒敢表現出來,這在皇宮裡做事真是不容易呀。趙月溪連忙解釋道:「不是的,娘娘,奴婢這麼做是為了報答太皇太後娘娘的恩德啊。」
太皇太后這才笑了起來,說道:「你這丫頭啊,嘴巴就是甜。是哀家考慮不周,誤會了你,幸好你想的多,要不然遭人閑話就不好了。哀家啊,要跟你道個歉才對。」
趙月溪搖搖手,說道:「太后嚴重了,奴婢哪敢當啊,怎麼能讓您道歉呢。這是奴婢應該做的。」
「哀家只是對太后太了解了,知道她看不上這些東西,她好面子,喜歡奢侈,肯定不會同意我節儉的提倡的,所以才想著給她破例的。看來是哀家想多了,多此一舉了。」
趙月溪這才明白太皇太後為什麼讓她這麼做了,看來太皇太后對太后真是了解。趙月溪說道:「太皇太后,恕奴婢直言,如果太后真的喜歡奢侈,您給再好的物品都是不夠的,不如就和平日里一樣。既然決定要一切從簡,我們就要堅持到底,奴婢特別支持您。」
太皇太后笑著說道:「是啊,還是節儉點比較好。」太皇太后看著趙月溪,她越看這丫頭越是喜歡,她繼續說道:「這次,幸好有你,你說哀家賞賜你什麼好呢。」
趙月溪一聽賞賜,搖著頭說道:「奴婢不要什麼賞賜,這些都是奴婢應該做的。」「不行,前幾次都被你推辭了,這次你不能再這樣了,你說吧,想要什麼?」太皇太后不容許趙月溪拒絕。
趙月溪知道自己這次難以推辭,便帶著燦爛的笑容說道:「奴婢沒有什麼想要的,太皇太后您賞賜什麼,奴婢都喜歡。」
太皇太后聽趙月溪這麼說,倒是認真的思索了起來,沉吟了一陣之後,太皇太后無比嚴肅的說道:「金銀之類的賞賜,料想你也不會覺得珍貴,哀家決定賜你衣錦榮歸,回家省親。」
這下不但是趙月溪,就連鍾嬤嬤都大吃一驚,須知後宮女子一旦入宮,便幾乎終身都無緣出宮看望親人了,除非是高位得寵的妃子有孕,皇家才會特許讓家人入宮來探望。
所以回家省親看似一件小事,對於宮中女子來說,真是無與倫比的榮耀和機緣,這意味著趙月溪此人獲得了太皇太后的無上恩寵,此後便是位至妃嬪的主子們見了她也要客氣三分,太后若是再想尋趙月溪的麻煩,也要考慮一下她背後的太皇太后這尊靠山的厲害了。
這賞賜看似不費一文,其實是表示了太皇太后對趙月溪的最大讚許和支持。故而趙月溪極為感動,決定以後絕對不辜負太皇太后的信任。
上一次有機會回家探親還是在第一次女官考核之後呢,可惜那次為了等蘭馨怡,趙月溪白白的失去了機會,這段日子以來經歷了那麼多是非磨難的考驗,大起大落的心情,趙月溪真是非常的想念爹娘了,所以她回去之後就很快的收拾好了東西,帶著太皇太后的懿旨大搖大擺的出了宮門。
回到趙府,卻並沒有想象中的愉快,首先是母親周婉玉看起來老了,一臉的憔悴,趙月溪心疼的摟住母親問道:「娘,是不是我不在家裡,大夫人和趙馨她們又欺負你了?」
「唉,你別為為娘的著急,沒有那回事,托你在宮裡的福,大夫人她們娘倆現在倒不敢欺負我了,娘的身子沒問題,主要是為了你爹的身子操心。」
周婉玉慈祥的看著趙月溪,彷彿怎麼也看不夠似的,一面絮絮叨叨的說著:「聽說你在宮裡挺受重用的,一開始娘還為你擔心來著,想著你那種直來直去的性子,怕你在後宮那種人心不測的地方會被人算計了去,吃了人家的暗虧,沒想到你的命卻那麼好,竟然得到了太皇太後娘娘的器重!」周婉玉現在看著趙月溪的表情,就跟任何一個慈母看著自己生的有出息的孩子一樣,充滿了寵溺和自豪,看的趙月溪眼眶紅紅,心裡酸酸。
自己哪是什麼命好,在宮裡經過的那些生死劫難都不能跟母親講,不然會更加讓她擔驚受怕,與其如此,趙月溪寧願讓母親只看到自己風光無比的表面,而將所有的一切苦澀都默默的咽下去,深藏在心中。
趙月溪自小被當做男孩子養大,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讓自己變強,長大之後有能力照顧母親,保護母親,如今看見母親蒼老憔悴,心中很是愧疚,連忙問道:「娘,你剛才說的為父親的身體操心,父親他怎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