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口頭禪
因為在不知不覺里，禹百明知道的詞越來越多了，這真是讓人感到欣慰又悲催的一件事。
「哪有，只是口頭禪啦，不要那麼在意！」趙月溪僵笑著把話題轉開，「宮裡的事情怎麼樣了？」
說到這兒，禹百明的臉色也嚴肅起來，「我這兩天把最近事情的發展弄清楚了，自從趙丞相為了你連續半月不上早朝之後，蘇家是越來越肆無忌憚了，連趙丞相無法完成自己的職責，早就該讓他辭官回家這種話都敢在私下裡和朝臣說起。」
「是么？讓我爹辭官回家？」趙月溪冷笑了一聲，那張嫵媚的臉上帶出幾分殺氣，「我倒要看看，有我在，誰敢動我爹爹一根寒毛！」
禹百明伸手揉了揉趙月溪的臉頰，把她臉上的殺氣都給揉掉，「好了，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好好的休養身體，趙丞相那邊有我在呢。」
趙月溪不給面子的吐槽回去，「三天前不知道是誰，我一問起蘇家的情況，居然跟我說了一句，什麼蘇家？」
「咳嗯，母后說她最近想你了，但是礙於身份不能出宮，等你能出府了，我們就先去看看母后吧。」禹百明俊臉微紅，硬生生的把話題給轉移開了。
趙月溪昏迷的那半個月里，他是真的對其他任何事情都沒興趣了，什麼蘇家什麼朝政。
如果那個有著一雙瀲灧眸子的人不能在他懷裡對他撒嬌了，那他活著除了當一具行屍走肉，還有什麼意思？
而在這種萬念俱灰的情況下，禹百明也就徹底放棄了對蘇家的調查和打壓，半個月里，除了趙月溪，誰都入不了他的眼，除了趙月溪的事情，他的耳朵里什麼都聽不進去。
是以，當趙月溪蘇醒，問出那句話，向來將所有動向都盡握掌中的三皇子殿下，露出他這輩子最迷茫的呆樣，回了一句，「什麼蘇家？哪個蘇家？」
趙月溪看著禹百明窘迫的樣子，也知道不能再多說，說多了，三皇子殿下就該惱羞成怒，乾脆繼續增加她的禁足天數了，那可是她目前最可怕的懲罰……沒有之一。
「嗯，你不是說要帶我去紅梅園？到時候我們先去看皇后姑姑和情兒，然後一起過去玩兒好了。」
「也好，母后也很喜歡去紅梅園……」
禹百明後面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敲門聲打斷，禹百明和趙月溪同時朝著門口看過去，便見到輕言帶著一個小太監在門口候著。
「三皇子，宮裡派人來請您入宮，說是皇上有事兒要找您。」
在得到禹百明點頭許可之後，輕言端著吃食進來，身後跟著那名小太監。
小太監恭恭敬敬的下跪行禮，「奴才叩見三皇子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禹百明不避嫌的親自去給趙月溪挑了幾樣糕點拼了一小盤，又拎了一壺她喜歡的花茶，一起端回她床邊，一邊喂著她吃東西，一邊對小太監問道：「起來吧，父皇有沒有說找我有什麼事兒？」
小太監輕輕搖了搖頭，「奴才不知，皇上只是讓奴才來傳話兒，說他在御書房等您，請您儘快過去。」
以手指拭去趙月溪嘴角的餅屑，禹百明皺了皺眉，「好，我這就跟你回去。」
「是，那奴才就出去候著了。」小太監也是個有眼力見兒的，一看就知道禹百明和趙月溪還有話要說，十分利索的就出門兒等著去了。
趙月溪喝了一口禹百明倒的熱茶，對他問道：「你父皇這麼急著找你做什麼？」
「大概是想跟我談談蘇家的事兒。」禹百明將手裡的點心和熱茶交給輕言，交代道：「照顧好你們小姐，一定要看著她把晚飯吃了。」
「是，奴婢知道了。」輕言聽話的點頭。
趙月溪痛苦的捂臉，「你們現在都統一戰線了是嗎？」
禹百明接過輕言遞過來的帕子擦乾淨了雙手，悠悠的說道：「你若是老實一點不讓我擔心，我自然不用交代的這麼多了。」
「好吧好吧，我會好好吃飯的，你快去宮裡吧，你父皇還等著你呢！」趙月溪深覺最近禹百明已經發展成了街道辦大媽的性格，話越來越多。
唉，真懷念以前那個面癱話少的冰塊臉三皇子殿下……雖然她基本沒接觸過那樣的禹百明。
不過，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嘛！
待到禹百明走後，輕言就開始執行三皇子的命令，監督趙月溪，不許她出門，不許她喝冷茶，不許她不吃晚飯，不許……
月上柳梢頭，丞相府里的小姐悲憤的吼，「禹百明你到底囑咐了多少條啊！」
花開兩枝，另表一頭。
皇宮御書房裡，禹百明和他家父皇討論了許久的蘇家問題，總算是有了個簡單的初步共識。
「父皇，兒臣還有一事要提。」禹百明認真的看著皇帝，開口說道。
皇帝眼皮突的一挑，不動聲色的問道：「什麼事？我們剛才不是把蘇家的事情都討論好了嗎？」
禹百明搖搖頭，「兒臣要提的並不是蘇家的事情，而是兒臣自己的事情。」
皇帝心裡的預感更加不好，試圖轉移話題的說道：「有事情也等用過晚膳再說吧，你下午就被朕召進宮來，晚膳也還沒用過。」
「父皇」，禹百明稍稍提高了聲調，對皇帝說道：「兒臣這件事很重要，與這件事相比，兒臣不覺得著急用晚膳。」
皇帝認命的坐回到紅木太師椅上，看著禹百明說道：「既然如此，那你便說吧。」
「兒臣想請父皇下一道聖旨。」禹百明和皇帝的視線對上，說出他的打算。
「什麼聖旨？若是想再陞官銜，等這次料理完了蘇家的事情，朕自會給你升上一升的。」皇帝故意裝傻的說道。
禹百明微不可查的一皺眉頭，旋即又恢復那張沒什麼表情的模樣，對皇帝說道：「兒臣想請父皇下的，是賜婚的聖旨。」
身在皇家，若是要明媒正娶，給趙月溪一個王妃身份，那就必須得有皇帝的聖旨不可。
如若沒有聖旨賜婚，要麼是只能給趙月溪一個側妃位置，要麼就是得冒著抗旨降罪的壓力，豁出去了把趙月溪娶回家。
這兩種，目前都不在禹百明的選擇範圍之內，他還是打算盡量按照「平常」的流程，完成這件事。
皇帝端坐在紅木太師椅上，一雙龍目爍爍有神的看著禹百明，良久后才沉聲問道：「那麼，羽兒可有什麼合適的人選？」
禹百明直接回道：「有，丞相府趙月溪。」
「你別忘了，她是你六弟媳。」皇帝提醒道。
禹百明連眨眼的功夫都沒有，就直接回道：「曾經的，她如今已經被六弟從六弟的府上休棄回家了，不是嗎？」
皇帝的臉色漸漸的有些難看起來，聲音裡帶著幾分不贊同的問道：「不管如何，她都曾經是你的六弟媳，更何況，她還是個被休棄回家的女子，怎麼可能配得上你三皇子皇子妃的位置？」
「為何配不上？兒臣倒是還擔心，她看不上兒臣這個三皇子，父皇別忘了，趙月溪最不願意嫁的，就是皇室中人。」禹百明說的悠閑自在，完全不管自家父皇那轉青的臉色，還有空給自己倒杯茶來喝。
「胡鬧！」皇帝總算是被禹百明的這個態度給激怒，猛地一拍桌子，對禹百明怒斥道：「如今你只是個皇子，她是個棄婦，就夠配不上你了，更何況你以後……反正，朕不會下這道旨意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禹百明放下手裡的茶杯，目光有些詭異的看著皇帝，直把對方盯的有些發毛之後，才開口說道：「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兒臣想要的，都只有她一個人。若是父皇說的那個以後，會讓我失去趙月溪，那麼，我寧可不要您口中的那個『以後』，只選我自己選的以後就好。」
他們兩個口中提到的以後，究竟代表什麼，雙方都是心知肚明。
說白了，就是等到皇帝百年歸西之後，這皇位就該妥妥的交到禹百明手裡。
這些年來，皇帝在背後做了多少事情，為禹百明砍平了多少荊棘，為的就是這一天。
可是，就是在他這樣苦心孤詣的替這個兒子的未來做打算的時候，他居然這樣對他這個父皇說話？
「禹百明，你最好還能想清楚你現在到底該說什麼話！」皇帝粗著嗓子對禹百明斥責的吼了一聲，被這個不孝子給氣的眼前發黑。
禹百明倒了杯茶遞給皇帝，勸道：「父皇，別這麼激動，兒臣說的只是假設而已。」
皇帝拿過茶杯灌了一口，對他問道：「那麼，你會放棄這個假設嗎？」
「不會。」禹百明回答的比剛才更加斬釘截鐵。
皇帝險些被氣的一口茶水全都嗆到氣嗓里，自己拍著胸口連連咳嗽，指著禹百明說道：「你這個不孝子！朕這些年來做這麼事情是為了什麼？你居然要為了一個女人放棄這一切，放棄朕的期望？」
當年連妃去世，他最大的愧疚就是無法給連妃專心無二的感情，反而在她重病之際，都還只能為了平衡前朝，而納入幾個妃嬪進後宮。
這些年來，他耗費了這麼多的心血，就是希望能讓禹百明接下他的皇位，告訴九泉之下的連妃，他沒能給她的獨一無二，已經換了一種形式，交給了他們的兒子。
那是整個萬重的天下。
「為什麼？」禹百明的唇邊浮現一抹嘲諷的弧度，聲音未冷的說道：「不就是為了彌補你心裡那些所謂的愧疚嗎？父皇，不必把事情說的如此冠冕堂皇，說到底，也不過是為了你自己心安而已，不是嗎？」
母妃死後，他最大的期望，不過是能有個親人，和他一起緬懷母妃，能讓當時還是個孩子的他，稍稍倚靠，稍稍療傷。
可是，只一心想著對母妃愧疚的父皇，是這樣對他說的。
「羽兒，從今以後，父皇不會再來看你，但是，你要記住，父皇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你在九泉之下的母妃可以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