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不寒而慄
「那就好」,趙月溪低聲說了一句,而後又揚高了嗓音對葉問水喊道:「我們聯手,把這東西先引走,你千萬注意,絕對不能讓他碰到你,也不要被他的血濺到!」
「好!」
趙月溪左右看了一眼,找到站在附近的周峰,對他說道:「周峰,把劍給我。」
拿著從周峰那裡暫借來的長劍,趙月溪想起之前幾次不是和羅安借劍用,就是抽走禹百明的黑金細劍來用,在心裡下定決心,下次她出門說什麼也要先找一把趁手的兵器再出來!
「禹,你去葉問水那邊」,趙月溪持劍的手緊了緊,繼續說道:「你們兩個要躲他的毒,比我要吃力。」
禹百明皺眉想說什麼,但是仍舊是把話咽下了,「好。」
等到禹百明和葉問水匯合之後,趙月溪又對周峰說道:「看好那些人,不要讓他們出來。」
「是,小主人。」周峰綳著臉應下了。
看著眼前這一具瓮屍,趙月溪感覺到的是前所未有的壓力,很顯然,先前竅門的就是這個傢伙。
也就是說,這傢伙的神智遠遠超過了他們先前遇到的那些,只能稱作是「行屍走肉」的傀儡。
看來,斐褐蕭山這一次是真的打定主意要除掉他們,絕對必須他們再踏入萬重一步了啊……
緩緩吐出一口氣,趙月溪手中的長劍慢慢提起,劍尖直指著站在她面前的那句瓮屍,「你不是來找我的嗎?那就來吧。」
那瓮屍的眼鏡在黑暗中,如同豺狼一般閃閃發亮,透著一股詭異的瑩綠色光芒,當趙月溪說出這句話之後,那雙眼中的目光明顯閃了一下。
然後,他有了動作。
「鏘!」
那瓮屍手中的長劍忽然襲來,直指趙月溪的面門,趙月溪不敢怠慢,反手以劍身抵擋,僅是一招,便已經火花四濺。
彷彿力道不足以和對方抗衡一般,趙月溪連連後退,僅僅是三招之後,她已經退到了窗戶邊上。
看著慢慢朝著自己走來的瓮屍,趙月溪忽然大喊道:「禹,葉問水,出手將他推出去!」
早就伺機以待的禹百明和葉問水立刻飛掠過來,在趙月溪跳向窗外的時候,兩個人一起將內力醞於掌心,隔空出掌,一擊就將那瓮屍給從窗口打了出去。
出手之後,兩個人都是急忙感到窗邊看情況,就見趙月溪落在了客棧後面的小樹林邊上,而那瓮屍則是有些獃滯的站在原地。
似乎是不太明白為什麼他會忽然落了地。
禹百明和葉問水對看了一眼,點了點頭,一起也從窗戶里跳了出去,一左一右站在趙月溪身邊。
「趙月溪,怎麼樣了?」禹百明看了一眼那還有些迷茫的瓮屍,低聲對趙月溪問道。
趙月溪看著眼前的瓮屍,面色極為難看,「這才應該是真正的瓮屍,斐褐蕭山終於肯自己出手了。」
聽到趙月溪這句話,禹百明眼皮一跳,既然趙月溪會這麼說,那也就是說,他們先前遇到的那些,都遠遠不如這一具,是么?
「吃下這兩顆解毒丸,但是我不保證一定可以解的了這具瓮屍的毒,所以你們兩個還是要小心。」趙月溪雙眼緊緊的盯著那一具瓮屍,拿出兩顆藥丸分別給了禹百明和葉問水。
這一次,連她也沒有完全的把握了。
「現在要怎麼辦?」葉問水也是能清晰的感受到從那個奇怪的東西身上散發出來的危險氣息,喉嚨有些發緊的對趙月溪問道。
「進樹林,絕度不能讓這傢伙到人群里,不然的話,就出大亂子了。」趙月溪邊說邊往後退,而那具瓮屍在看到她後退之後,也是跟著她一起動作。
趙月溪退一步,那瓮屍便跟著前進一步。
見到這瓮屍有這麼「人性化」的動作,趙月溪心裡更是翻過來覆過去的連連咒罵斐褐蕭山,這種武功高強又渾身是毒的怪物,他居然就這麼放出來了!
就算是要殺他們,也沒必要選擇這種可能將整個城鎮陪葬的做法吧!
「唰!」
就在趙月溪心裡咒罵不止的時候,那具瓮屍似乎是不耐煩,腳下一個驟然發力,離弦箭矢一般的猛然朝著她這個方向撲了過來,五指成爪,黑亮的長指甲如同陰陽無常索命的鬼爪一般,令人不寒而慄。
「跑!」趙月溪等的就是這一刻,當機立斷的喊了一聲,帶著禹百明和葉問水扭頭就往樹林深處飛竄而去。
只要把瓮屍帶進樹林里,事情就好辦多了。
最起碼,比在客棧旁邊要安全的多!
於是,三個活人,一具瓮屍,在這暗夜的樹林里,開始了一張你逃我追的死亡遊戲。
趙月溪一路飛馳,直到看見不遠處的粼粼水光之後,面色才稍霽了一些,對禹百明和葉問水說道:「去水邊,等他來!」
三人一齊加快速度,將一直墜在身後的瓮屍甩開一段距離,一路到了河邊之後,才停下了腳步。
看著那句彷彿從頭到尾不過是從房間的門口走到窗邊,絲毫沒浪費半點力氣的瓮屍,趙月溪都覺得沒脾氣了。
這東西不知道疼,不知道累,更不知道害怕。
簡直就是人造機器人一樣的逆天存在。
「如果被追的逃不開了,就往水裡跳,他不敢下水的。」趙月溪回頭瞅了一眼被月光照耀的泛著一層銀光的睡眠,又說道:「你們兩個盡量不要出手,除非是我快要被他宰了,否則絕對不許讓他把目標轉換到你們身上去!」
對付瓮屍,最起碼瓮屍的毒她算是沒什麼可怕的,可是,禹百明和葉問水就算是吃了那顆解毒丹,也不一定能避得開這具瓮屍身上的毒,因為,這具是他們遇到的第一具「成功作品」。
禹百明和葉問水誰都沒說話,只是默默的退開了去。
其實,三個人心裡都清楚,即便是趙月溪這樣警告了,等到真的有了危險,他們也絕對不可能放任趙月溪到了危險的快要死了的地步。
「你既然能被斐褐蕭山煉製到這種程度,那就應該自願的,那麼……」趙月溪低眉沉吟了一下,眼裡的悲憫之色完全散去,剩下的只有摧毀一切的狠辣,「我就可以毫無負罪感的宰了你了。」
明知道會被煉製成什麼樣的混帳東西,卻還罔顧人命,助紂為虐。
簡直就是,死有餘辜!
這是禹百明第一次見到趙月溪以如此犀利的方式用劍,每一招每一式,都乾淨利落毫不拖沓,每一個動作,都如行雲流水般的順暢。
彷彿在這一刻,趙月溪充分的利用了身體上的每一塊肌肉和骨骼,任何的一份力道都不曾浪費。
「鏘鏘!鏘!」
兩把長劍在半空中以令人眼花繚亂的姿態連連交擊,趙月溪一擊不成,在半空中以一個極為高難度的姿勢翻轉身體,長劍從上而下,直刺那具瓮屍的天靈蓋。
「鐺!」
顯然,這人在被煉成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之前,絕對也是個高手,揚手抬劍,以劍背擋住了趙月溪的攻擊,只是,兩把劍交擊的火花,卻輕而易舉的點燃了他的頭髮。
趙月溪旋身落地,看著那句渾身繚繞著火焰的瓮屍再度持劍朝著自己攻擊過來,無聲的嘆了一口氣,「結束吧。」
「哧啦!」
刀刃穿透皮肉的聲音,在這一刻是如此的鮮明,趙月溪手裡的長劍穿透了火焰,直直的插在那具瓮屍的心窩。
他雖然感受不到業火纏人的灼痛,卻無法阻止烈火干擾他的視線,而趙月溪,等的就是這一刻。
那具瓮屍緩緩的地下頭顱,看著被火焰包圍的長劍,然後在趙月溪驚異的目光中,露出一個有些可怖的微笑,「很……好……」
彷彿幾百年沒說過話的人終於開口,趙月溪要極為努力,才能聽清他說了什麼,但是,在聽清了之後,不由更是錯愕,很好?
究竟是怎麼回事?
趙月溪的疑問得不到解答,那具瓮屍在趙月溪錯愕的目光中轟然倒地,火焰還在繼續灼燒著,趙月溪維持著持劍抬手的姿勢,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禹百明他們看到趙月溪這副呆愣的樣子,不由有些擔心,快步走過來,對趙月溪問道:「趙月溪,怎麼了?」
「他,他剛才說話了。」趙月溪收回手裡的劍,像是個遇到難題的孩子,看相禹百明,對他說道:「他說,很好。」
聽到了這句話的葉問水眉頭一挑,看向地上那具瓮屍,繞著瓮屍走了幾圈,眼鏡忽的瞪大了,驚聲喊道:「居然是他?」
看這樣子是葉問水知道對方身份,趙月溪趕緊開口問道:「他是誰?」
「武痴。」葉問水的目光里隱約有著懷念的神色,「他是個真正的武痴,連自己的名字都被他改了,沒有人知道他真正的名字,當年,他上倚劍山莊求劍,在鑄劍爐前跪了七天,險些喪命,我爹卻最終也沒有給他一把他想要的絕世寶劍。」
「為什麼?」趙月溪走到那句還在燃燒的屍體跟前,難以置信居然會在這種情況下,遇到一個熟人。
「他走後,我也這樣問過我爹。」葉問水的語氣懷念而感慨,彷彿那段舊時光還歷歷在目。
倚劍山莊鑄劍爐后的茅屋裡,年僅十七歲的葉問水面上還帶著幾分少年的青澀,他同情的看著那個昏迷在床上的男人,對他爹問道:「爹,為什麼不給他一把他想要的劍?」
在他看來,能為了一把劍而如此不要命的人,就已經有了持劍的資格了啊!
那個時候,身為倚劍山莊莊主的男人是這樣回答的。
「他持劍,並非為了劍,而是為了殺。的。」
當年十七歲的葉問水不懂,可是到了這一刻,他懂了。
看著那把跟著主人一起被烈火纏身的劍,當年他也曾在武痴身邊看見過它,可如今,劍身上已經是許多豁口,鋒利不復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