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吃醋的老男人
衛江忽然就覺得脖子一涼,還好……還好剛剛刻意慢了一步啊……
嘖,吃醋的老男人真可怕。
「哎呀,我還以為他會幹脆裝睡到最後呢!」趙月溪不怎麼高興的拍了拍手,哼哼了一聲說道:「再裝呀,真是的,我怎麼會有這麼不敢擔當的手下?」
旁邊的禹百明聽的直皺眉,什麼手下,怎麼聽著好像是黑市上的老大一樣?
羅安抱著香兒坐在樹上,對方探著自己脈搏的手彷彿帶著滾燙的氣息,他忽然把香兒從懷裡放了下去,有些狼狽的從樹上躍下去,只拋下一句,「我去把魚湯端上來。」
被一個人扔在樹上的香兒有點兒害怕的背靠著樹榦坐著,剛才爬樹的時候還沒感覺怎樣,被羅安接住之後,再把她一個人放在這裡,還真挺害怕的。
羅安很快就端著魚湯回來了,香兒想到他「身體不舒服」這件事,便趕緊催促道:「你身體不舒服也不能什麼都不吃呀,生病的人喝魚湯挺好的,你就把這魚湯喝了吧。」
身體不舒服?
羅安面色古怪的瞟了一眼坐在遠處的那群人,暗暗咬牙,「嗯,好。」
香兒笑眯眯的看著羅安把魚湯喝完,然後又探手去看羅安額頭的溫度,側著腦袋奇怪的問道:「一點都不燙呀,你是哪裡不舒服?」
「只是,有點累。」羅安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生生的掰出這個借口來。
該死的,他哪裡有身體不舒服,到底是誰非得要用這麼爛的借口。
不過,當他知道趙月溪說出來的借口,不知道還會不會這麼,想撕了對方?
嘖……
「其實啊,我剛才有想過了,就算是去了王都,找不到我娘親的親人也沒關係的」,香兒抱著雙腿靠坐在樹榦上,羅裙剛剛她已經趁著羅安喝湯的時候悄悄整理好,這會兒正服帖的一直蓋到精緻的繡鞋上方,小巧的雙腳上下輕輕動著,香兒看了羅安一眼,又繼續說道:「我去找個地方幹活兒也是一樣的,酒樓飯館兒,總會有地方要有人幹活的。」
說來說去,就是不肯接受他的幫忙!
羅安又開始覺得心裡發堵了,這小丫頭幹嘛就非得拒絕他的幫忙?
難不成擔心他會把她給賣了不成?
越想越覺得心情不爽,羅安老大不開心的對香兒問道:「和有人照顧相比,你反倒更想出去幹活兒嗎?」
香兒被羅安的臉色嚇到,眼光四處亂飄,不敢看他,可還是把想說的話說完,「我娘親說過,寄人籬下,總是比不上自食其力來的好些。」
羅安被這句話給噎住,連一個字都反駁不出來。
對於香兒那九泉之下的娘親,羅安這會兒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不是寄人籬下,我會讓我朋友幫你安排活兒干,只是不想你在外面幹活兒,被人欺負了而已。」想了想,羅安決定先退一步,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哪知道,香兒還是固執的搖頭,「你的朋友還是會特別關照我的,這樣不好。」
該死的到底是哪裡不好?
羅安氣的簡直要崩潰,這小丫頭的腦子裡是一根筷子撐著的,直到底了吧?
「那你乾脆就跟我回萬重好了!」
又是這樣不經大腦的話,而話一說出口,連羅安自己都呆住了。
他,他,他在說什麼呀?
香兒看著羅安一臉後悔不迭的樣子,有些勉強的笑了笑,「我,我會去你朋友那裡,你安心回萬重就好。」
總比讓我一直看著你,後悔拖著我這個包袱要來的好。
「是這樣嗎?」羅安擰眉瞅著香兒,她終於答應了要去「他的朋友」那裡,可他居然還是覺得滿心不快。
是因為香兒在在他和「他的朋友」之間,選擇了「他的朋友」嗎?羅安為這個猜測忍不住甩了甩頭,不知道自己腦子裡怎麼會出現這麼可怕的猜測,香兒願意自己去找獨孤堡的人,才是給他省了麻煩不是嗎?
如果他真的帶著香兒回萬重,不說回去之後要怎麼安頓她是個問題,光是這一路上絕對不會太平,就是個最大最大的問題了!
誰能保證香兒會不缺胳膊不少腿兒的被他帶回萬重?
「嗯,真的,你放心。」香兒抱著自己的膝蓋,又習慣性的垂下了腦袋,把緊抿著的唇,蹙著的眉,紅紅的眼,都掩蓋了過去。
羅安最終點了點頭,「那就好,魚湯喝完了,我帶你回去。」
看出她在樹上時候會有些害怕,羅安不提擔心,只說成是回去順便夾帶一個「人形包裹」。
吃飽飽正在走來走去消食的趙月溪看見羅安和香兒一起回來,剛要扯開一朵燦爛的微笑,就被羅安和香兒中間可以放進去一個人的空隙給氣的直瞪眼。
羅安這個笨蛋老牛在幹嘛呀?
嫩草就在你旁邊呀!
還不快點去牽牽小手,摟摟小腰,快嫩草啃到嘴裡去呀呀呀呀!
「小主人,那個老僕人不太對勁,連香兒也不知道那老僕人是哪裡來的,只有劉勝德知道。」找了個借口把香兒打發走,羅安回到趙月溪這邊,對她詳細報告起來。
趙月溪環抱著雙臂瞅著羅安,也不插話,就那麼直愣愣的瞪著他,一直到把羅安給瞪的說不下去話為止。
終於,羅安實在是承受不住趙月溪這種等同於精神虐待的目光了,忍不住對她開口問道:「小主人,你怎麼了?有什麼想跟屬下說的?」
「哼哼哼」,趙月溪抱著雙臂繞著羅安走了一圈兒,直到羅安都感覺有點心頭髮毛了,才開口對他不悅的問道:「你覺得香兒不是個好女孩兒?」
羅安愣住,然後條件反射的答:「怎會?」
趙月溪滿意的點點頭,又饒了一圈兒,然後再度開口發問:「那是你覺得你不是個好男人?」
「這……」羅安算是看出來趙月溪的意思了,一時間有些答不上話來,「小主人,你要是沒事的話,我……」
「好,你去忙你的,我懂了。」出乎羅安意料之外的,趙月溪居然很是豪爽的一口答應放他走了,「我不會再追問你這個事情了。」
對於趙月溪這種態度,羅安反而覺得有點不安。
這算是,真的沒事嗎?
為什麼他覺得小主人明明在笑,可是實際上臉色難看的要死,而且有種大難臨頭的預感?
「那,屬下告退。」羅安忐忑不安的轉身離開,感覺背後有兩道視線一直在他的脖頸上掃來掃去,如果那是一把劍的話,他的腦袋和脖子大概早就分家了吧。
趙月溪陰笑著看著羅安的背影,「哼,自己不願意承認是吧,有你後悔的時候。」
「趙月溪」,禹百明頭疼的抱著語氣不善的媳婦兒,嘗試著勸告道:「這事兒還是……」
「打住!」趙月溪抬手制止了禹百明的話,「要是真的讓那小丫頭自己去都城,誰知道會不會發生意外,我可不打算讓羅安後悔一輩子。」
身為碧血門的人,羅安為她付出的已經夠多了,總算等到了一場姻緣,雖然年歲差的大了些,可這都不是問題,她看得出來,香兒那情竇初開的小丫頭對羅安也是有好感的。
這就夠了。
「滿意!」趙月溪左看右看,遍尋不著滿意的身影,便乾脆出聲喊了起來。
倒掛在樹上當蝙蝠的滿意聞聲從樹上竄下來,落在趙月溪面前,問道:「什麼事?」
這會兒已經走離了營地有一段距離,剛剛好就那麼「湊巧」的在羅安執勤守衛的樹下,趙月溪目光一閃,紅唇帶笑的對滿意說道:「是香兒在找你,她說你之前跟她說的笑話實在是太好玩了,能不能再說幾個給她聽?果然是同齡人,有共同話題,香兒她呀,可!喜!歡!了!」
滿意,看著眼前咬牙切齒一臉恨不得殺人的表情的趙月溪,忽然覺得自己有點悲催。
這是「可喜歡」的表情嗎?
為什麼他覺得等會兒見到香兒會被香兒一刀戳死似的?
趙月溪想說的話說完了,哪還管滿意會不會被戳死,額,不,是會不會覺得奇怪,直接拖著滿意就往營地那邊走。
樹上,羅安始終一臉淡然的閉目待著,只有那隻握劍的右手微微緊了緊。
沒事的,只是覺得想要憐惜她而已,及時斬斷這份思緒,很快就會忘記了。
而她,也會找到一個年紀合適的人,和她在一起。
嗯,沒事的,就是這樣……
沒事……該死的沒事,他現在就想去一劍宰了滿意那個臭小子!他居然敢和香兒說笑話!
營地邊上的小河旁,滿意和香兒肩並肩坐著,時不時會有一陣陣銀鈴般的笑聲傳過來。
笑聲越飄越遠,聲音越來越小,可還是逃不過羅安聽力過人的耳朵。
於是,握劍的手更緊了,骨節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羅安咬牙想著,到底是什麼事有這麼好笑?
趙月溪看著那個不動如山的男人,翻了個白眼,抱著禹百明的胳膊問道:「為什麼這人這麼彆扭?」
望了羅安幾乎隱在夜色里的身影一眼,禹百明垂眸考慮了一會兒,眼皮倏地一跳,他若有所覺的說道:「原來是這樣。」
趙月溪黛眉輕皺,不怎麼滿意他說話不清不楚的,於是追問道:「是哪樣啊?」
「他不是不清楚自己的想法,而是不想清楚自己的想法。」禹百明看著羅安的目光里摻雜了一絲悲憫,和一些敬佩。
「也就是說,他明明知道自己是什麼回事,但是就是硬要當作不知道?」趙月溪困惑了。
幹嘛非得這樣?
自虐?
羅安應該沒有這種愛好吧!
「衛江」,禹百明沒有回答趙月溪的話,反而是把守在近處的衛江給喊了出來,對他吩咐道:「去把周峰找來,就說趙月溪有事要問他。」
「是。」
衛江得了命令便趕緊走了,只剩下趙月溪指著鼻子對著禹百明問道:「我有什麼事要問?」
禹百明安撫的對趙月溪笑了笑,「是我要『替』你去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