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賭博
「買定離手,買定離手!」揚高了嗓子的吆喝聲,配著聽上去稀里嘩啦,亂糟糟一片,但是有隱隱帶著點規律節奏的撞擊聲傳出。
緊接著,就是不知道多少人聚在一起,發出來的包含期待的呼喚。
「大!大!大!大!」
「小!小!開小啊!」
禹百明看了一眼為了這噪音而有些不適應的趙月溪,勾唇一笑,這算是,自作孽嗎?最怕吵的人,非要來這種地方。
這麼想著,禹百明抬手掀開了帘子,帶著趙月溪走了進去。
帘子外面和帘子裡面,彷彿就是兩個世界。
外面是平靜,裡面是瘋狂。
「果然,能看到很多平時看不見的表情。」趙月溪掃視了一眼這地方頗為寬敞的大廳,略有些滿意讓耳朵收到噪音干擾所換回的回報。
賭場,永遠都是看盡這世間眾生相的好地方,這裡不缺一舉暴富的歡喜,也不缺一夜赤貧的悔恨。
為了那幾顆骰子,有人哭,有人笑,有人為之瘋狂,有人為之痴迷。
賣妻賣兒賣女,傾家蕩產不過是為了那幾顆骰子在眨眼間的那麼稍稍幾次晃動,當真是……
「如果可以,真想放一把火燒了這兒。」趙月溪看著那些圍著賭桌,一個個醜態畢露的人們,在禹百明耳邊極為小聲的耳語道。
禹百明沒有說話,只是有些詫異的看了趙月溪一眼。
自從進了賭場,他就明顯的感覺到,趙月溪整個人都進入了一種緊繃狀態,那是一種簡直就是在與在場所有人為敵的狀態。
似乎,趙月溪對賭場有很大的怨恨啊!
「算了,我果然看不下去這種事,還是走吧。」趙月溪撇撇嘴,拉著禹百明的胳膊準備離開,在這裡多待一秒,她都覺得,呼吸進了肺腔的空氣都是讓人噁心欲嘔的污濁不堪。
其實,明明說要來的也是趙月溪,現在一臉厭煩說要走的還是她,換個人都覺得她不可理喻,但是禹百明不是別人,自然是一直都順著她的。
「好,那我們去找個地方吃湯圓,在繁花,甜食一直都是做的相當好吃。」禹百明攬著趙月溪的肩膀轉身就要走。
賭場的人,都是千錘百鍊出來的眼珠子,若是別人這樣進來晃一圈兒,還一臉嫌棄的走,保准不挨揍也得被為難一下。更何況,還有趙月溪那張特別能惹出事端的臉在那裡擺著?
只是,再好看的美人兒,有個一身寒氣的男人在旁邊戳著,在賭場里看廠子的人都能看得出,這個男人,可絕對是他們不可以招惹的存在。
不過,有些時候,註定走不了的話,就算是沒人敢出面阻攔,一樣會有讓人無法走出去的理由。
比如現在,趙月溪在扭頭走開的瞬間,無意瞥見一個形容猥瑣的男人捧著一隻金鐲要跟賭場的交換賭資。
原本,這是賭場里最常見不過的事情了,沒錢賭了,就偷家裡老婆的嫁妝首飾來賭,最沒出息的做法。
若是平時,趙月溪根本就不會管這種八竿子打不著的閑事兒,可是,這一次……
「等等!」趙月溪一把抓住還在往外走的禹百明,快步走到那個捧著金鐲,對著賭場的人一副搖尾乞憐樣子的男人,從他手裡搶過那隻金鐲子,對他質問道:「你這鐲子是哪裡來的!」
原本還盼著能靠著這麼一隻金鐲子換不少賭資的男人,只是眨個眼珠子就發覺金鐲子到了別人手裡,登時氣急敗壞的想要伸手去搶回來,滿口黃牙的嘴裡還罵罵咧咧,不乾不淨的罵道:「媽的,你這賤人快把鐲子還給我!」
「啪!」
清脆並且異常響亮的巴掌著肉的聲音,在滿是骰子撞擊聲和吆喝聲的賭場里異常的突兀,整個賭場立刻就安靜了幾分,這種安靜逐漸擴散出去,不少人都是開始注視著趙月溪他們所在的這一片地方。
「既然不會說人話,那你這牙和舌頭也就都別要了。」禹百明手裡,此時已經拿著他那把黑金細劍,劍尖直指著那個猥瑣男人的嘴巴,眯著眼一臉森寒的說道。
「這二位客人,可是賭場有什麼地方怠慢了二位,不妨跟我說。」一個身著天青色衣袍的男子排開眾人走來,那文質彬彬的模樣,讓趙月溪幾乎以為能在他的身上聞到書卷氣息。
這樣一個人,在這樣藏污納垢的地方以管事者的身份出現,實在是有些,格格不入。
「我只是想問出這鐲子,他是從哪裡弄來的,並沒有要鬧事的意思,若是閣下覺得我們影響了生意,我們將這人帶出去問便可。」趙月溪原本就只是針對那個男人,至於賭場,她雖然不喜歡,倒也不至於對賭場負責人遷怒什麼。
「青爺!青爺您救救我啊!」那個被禹百明拿劍指著的男人一聽趙月溪這麼說,當時就嚇得連聲求救,「他們,他們就是想搶我的鐲子!青爺您一定要救我啊!」
那被喚作青爺的男人抬起手,對著那猥瑣男人在半空虛虛的壓了一下,那猥瑣男人立刻就停止了發聲行為,一言不發的等著。
看了一眼趙月溪和禹百明,青爺很是和善的笑著對二人說道:「您二位也看見了,這人畢竟是在我的場子里拿出來的鐲子,我若是就憑你一句話,就讓你把人給帶走,以後,誰還敢帶著銀兩來我這兒尋刺激?」
趙月溪瞥了一眼那個形容猥瑣的男人,很是厭惡的蹙眉說道:「我可以將買下這鐲子的錢給他,但是,前提是他必須說出這鐲子是從哪裡來的。」
一個金鐲的錢,與她想要問的問題相比,實在是不值一提。
青爺也沒料到那個看上去十分懾人的男子會一直不出聲,而是讓這個美貌過人的女子來做決定,有些意外的看了那個男子一眼,又對面前的女人說道:「若是他肯賣,我自然不會幹涉。」
「多謝青爺。」趙月溪也是明白事兒的,知道這青爺這麼說,其實就算是默許他們可以帶走這人了,當即便是對青爺道謝。
「與人方便而已」,青爺對著趙月溪笑了笑,又低頭去看那癱坐在地上的猥瑣男人,收斂了笑意,對他問道:「謝柳,你覺得呢?」
被叫做謝柳的猥瑣男人眼珠子轉了轉,臉上浮現出一些令人厭惡的貪婪笑意,而後對那青爺說道:「青爺,我自然是不願意給您添麻煩的,她願意買這鐲子,我當然可以賣,不過,這鐲子可是個值錢的物件兒,她要出個讓我滿意的價格才行!」
青爺的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鄙夷,不過很快就被他掩蓋了過去,復又對趙月溪問道:「這位小姐覺得如何?」
「沒問題。」趙月溪含笑點頭,一副大方過頭的樣子。
然而,就在謝柳還在滿心想著,能借著青爺來敲詐一筆的時候,就聽著青爺那溫潤如玉的嗓音,帶著些許寒意在安靜下來的賭場里響起。
「既然這位小姐如此豪爽,那我也就不再阻攔了,你們把謝柳帶走吧,至於你們之間的交易,就和我這小小的賭場無關了。」
謝柳頓時傻眼,這,這,青爺這不還是什麼都不管么?
趙月溪在旁邊看的幾乎要發笑,看樣子,這謝柳平日里沒少給賭場惹事添堵。
這青爺只不過是出於立場問題,必須要出來露個面,但是,卻絕對沒有要救這謝柳一次的意思啊。
「青爺!青爺您不能見死不救啊!」謝柳眼看著青爺就要走了,連哭帶喊的對那青爺哀求道:「青爺您這是見死不救啊!這樣會被人說忘恩負義的!」
才走出去兩步的青爺聽到「忘恩負義」這四個字,腳步忽的一頓,驟然轉身,目光隱隱有些兇狠的看著謝柳,對他問道:「我念在你爹救過我爹一命,這幾年放了你多少次?這會兒跟我提恩義,是不是已經晚了?」
說罷,也不管那謝柳再有什麼反應,直接便是冷哼一聲拂袖離去。
趙月溪這會兒算是看明白了,鬧了半天,這青爺對謝柳意見這麼大,還是有原因的嘛。
老話里都在說,長貧難顧,但是,趙月溪卻覺得,這世上還得有另外一句,長賭人情無。
多好的交情,遇上這樣不知悔改的賭鬼,也會被用光的。
「得了,別這麼丟人現眼了,跟我們走吧?」趙月溪看了一眼那一臉驚恐夾雜著怨恨的謝柳,有些嫌惡的說道。
「我,我不走!」謝柳知道走了肯定沒好事,光是看這男人下手的狠辣程度,沒準兒連個全屍都留不下,扭身就保住了賭場的一根柱子,死活不肯走。
趙月溪皺眉看著謝柳在那一副「我就是不走你能把我怎麼樣」的無賴樣子,也是沒了和他耗下去的心情,抬起手在半空打了個響指,吩咐了一句,「把這混蛋帶走。」
因為她說話的時候,沒看著任何人,賭場圍觀的人頓時都覺得有些奇怪,難不成,她還想吩咐賭場的人不成?
反正,看著她身邊那個異常有氣勢的男人,是能肯定,這女人是絕對不會是在支使那個男人就是了。
就在眾人一頭霧水,謝柳四處張望的時候,兩名身著紫衣的少年,和兩名身著白衣的青年憑空出現在謝柳身邊,手腳俐落的把謝柳綁了起來,其中一名白衣青年對趙月溪問道:「小主人,要讓他保持安靜嗎?」
趙月溪看了一眼滿臉駭然的謝柳,覺得他可能下一秒就尖叫出來了,便對那白衣青年點頭道:「也好,免得他驚擾了別人。」
那白衣青年隨手拿著劍柄在謝柳身上一戳,頓時,謝柳就發覺自己想要尖叫都叫不出來了。
賭場的其他人,見過了這四名護衛似的人物如此神出鬼沒的出場方式之後,也都算是徹底明白了。這一次,謝柳是真的惹到不該惹的人了。
難怪青爺不再出手,看這一男一女的樣子,恐怕是哪裡來的大人物啊,絕不是他們這一個小小的五山鎮可以招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