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這是對他的報應？
慕無痕看著她倒地的身影，身形冷然一步步走了過來，他握住她的雙肩，將她從地上扶起，然後像帶著一個傀儡一般，將她帶到了城牆邊。
霧汐怔怔地看著城牆之下，看著那寫有“鳳”字的旗幟在戰火中時隱時現，看著那些穿著熟悉戰衣的天風士兵，一排排地倒下，又一排排地衝了上來！
她突然間淚流滿麵，一顆心在嘶喊：南宮諾，為什麽，為什麽你不用硫黃火銃？心裏隱隱有一個答案，隻是這樣的答案讓她的心更疼。
慕無痕看見她的眼淚，稍稍遲疑之後有些僵硬地抬起手想要觸碰她的臉頰，可是她那般冷然地避開，然後雙目通紅恨恨地看著他。
他幽冷一笑，收回自己的手，道：“霧汐，這一戰，是本王贏了！”
霧汐痛苦地看著他，問：“你知道你為什麽會贏嗎？”
“為什麽？”慕無痕的目光微微凝滯。
霧汐哼然冷笑，一字一句道：“難道你還沒有發現嗎？他沒有用硫黃火銃！整個天鳳大軍，在用最原始的刀劍弓弩與你對抗！隻因為他曾經答應過他的母後，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用五神器！隻因為他曾經也答應過我，不會讓硫黃火銃出現在戰場！”
眼淚一滴滴落下，痛了她自己的心，也痛了慕無痕的心！
他的腦海中突然閃現出那片鬆樹林，閃現出那座小木屋，他掐著她的脖子，她卻說：我要你答應我三個條件！
他說：不行！
她就艱難地說：如果你覺得三個條件太多……那就兩個……兩個如何？
他還是說：不行！
她隻好說：一個，隻有一個，如果你不答應，那你殺了我……
他鬆開手，終於肯聽她說，而她說出的那個條件，就是不能用硫黃火銃傷害無辜百姓。
而現在，他在做什麽？這些戰死的人，難道不是無辜百姓麽？如果他們隻是兵士而非百姓，那麽他們的家人呢？
南宮諾曾經答應她的，做到了！而他……
慕無痕緊緊擰眉，他的心在痛，可是他卻不能退縮！他等了五年，終於可以等到今天，他必須贏！他要贏過南宮諾，贏得天鳳，向所有人證明自己！他慕無痕，早已不再是曾經那個甘願承受羞辱的慕無痕！
然而就在這時，天鳳的陣營中突然衝出一道銀色的身影！他騎著潔白如雪的戰馬，手執長劍，在陣營之中疾馳而過！當他的劍光閃過，就有一名拿著硫黃火銃的北燕士兵倒下！他一個人，出入北燕的陣列之中，猶如出入無人之境！不僅僅是刀光劍影對他無用，就連硫黃火銃的彈藥也根本不能傷他絲毫！
兀雲舉著長劍，大喊：“衝！”
可是北燕士兵麵對這道銀色的身影，卻有些許的遲疑！
這一刻，天鳳朝的士兵重新列陣，卷土重來！韓風騎著戰馬行在最前，所到之處，留下的便是北燕士兵的鮮血！
城牆之上，霧汐定定地看著戰場之上那道熟悉的身影，分開那麽久，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他。隻是誰能想到，竟然是在戰場之上！他依舊一身銀色鎧甲，獨獨戰馬換成了她曾經用過的那匹，鬃毛潔白勝雪，幾乎與他銀色的鎧甲融為一體。
霧汐的雙眼漸漸模糊，心中喃喃自語：南宮諾，你可知我正站在這裏，這樣遠地看著你在刀光劍影中廝殺？
慕無痕看著她擔憂痛苦的神色，雙手不自覺地緊緊握起。
此時天邊已經露出一抹朝霞，一名士兵跑過來說道：“王爺，方才兀雲將軍來報，敵人數量眾多，請求支援！”
慕無痕雙目陰沉，他突然一把將霧汐拉向自己，在她耳邊幽冷道：“霧汐，就算本王錯，也已經錯了！這一戰，本王必須贏！”
他鬆開她的手，那一刻，他的目光中竟然閃過一抹猶豫與不忍！可終究，他還是轉身離開，率領剩餘十萬人馬，殺入戰場。
當他騎著駿馬飛馳過淩霄城的城門時，霧汐的身影正如旗幟一般冉冉升起！她被緊緊捆綁吊在城樓之上，整個身體之用一根繩索牽著，風吹來，那白色的衣裙便無依無靠地飄蕩。
慕無痕回頭看了一眼，他在心裏定定地說：霧汐，就在這裏看著，看著本王如何贏！
這一刻，他突然發現，他想向天下人證明自己，可最想證明給她看的那個人，是霧汐！他要證明給她看，他比慕無傷強！也比南宮諾強！
另一邊的戰場上，南宮諾的劍冷冷刺入一個敵將的身體，韓風卻突然跑來，聲音幾乎變調地喊：“皇上，你看——”
他的手，指向城牆之上的霧汐！南宮諾隨之看去，那一刻，他的心幾乎停止跳動！他嘶啞問：“是她嗎？韓風，是她嗎？”
韓風緊緊咬牙，凝眉道：“末將不敢妄下結論，隻是看那身影，和霧汐姑娘有幾分相像……”
韓風的話音未落，南宮諾已經騎著戰馬絕塵而去！從天鳳的帝都到北燕的淩霄城，他找了這麽久，隻為了這抹熟悉的身影！霧汐，如果是你，朕會不惜一切……
那一刻，一道銀色的身影在前，十幾萬天鳳將士緊隨其後，硝煙搖曳，塵土飛揚！這一切，隻為她！
近了，越來越近了！
南宮諾的目光凝聚在她的身影上，當勁風襲來，他看見她淩亂發絲下蒼白的容顏。這樣的容顏，烙印在他的心裏，出現在他的夢中，那一夜她折斷玉簪離開皇宮，已經這麽久……
南宮諾的心仿佛被人刺了一刀又一刀，他那樣珍視的女子，此刻竟然被懸掛於戰場之上！他的手用力握住劍柄，然後喉間發出一聲嘶吼：“衝——”
霧汐在空中看著這一幕，她看見他痛心的麵容，看見他高舉的長劍，看見他不顧北燕的千軍萬馬，舍生忘死地為她衝殺過來！她哭了，南宮諾，你忘了你身後的將士了嗎？忘了你還是天鳳朝的皇上了嗎？
慕無痕已經抬起手，製止了自己大軍的前行！他的眼神有些許的訝然，他沒有想到身為天鳳皇上的南宮諾，竟然可以為了霧汐不顧自己的生死。難道愛一個人，真的可以到如此地步？他突然想起了那一日清涼殿中，霧汐說：慕無痕，如果你真正愛過她，就算她背叛你，你也不會忍心殺她。
難道，真的是他錯了，他根本從未愛過？
他麵色沉冷幽幽地凝視著南宮諾衝過來的身影，在他身後，火銃隊已經舉起了手中的火銃，一旦南宮諾靠近，所有的彈藥都會齊齊射入南宮諾的身體！
千鈞一發之際，緊緊跟在南宮諾身後的韓風飛身而起，他不顧一切地擋在了南宮諾的戰馬前，拚盡全力拉住韁繩，大聲吼道：“皇上，不可以！”
駿馬嘶鳴，南宮諾的坐騎高高揚起馬蹄，塵土飛揚中，他的身影終於停下！這時候，天鳳的兵馬也已經在南宮諾的身後集結完畢，與慕無痕的北燕大軍行成近距離對峙之勢！
慕無痕坐在馬上，目光指了指城樓之上的霧汐，幽冷問：“南宮諾，你可還記得她是誰？”
南宮諾冷冷凝眸，一字一句道：“放開她！”
慕無痕輕輕一哼，冷笑道：“她，自然會放！不過，得看我們誰輸誰贏，由誰來放！”
話音落下，慕無痕將劍鋒緩緩指向了南宮諾。
刹那間，北燕將士飛奔而起，馬蹄陣陣，腳步如雨，以最快的速度衝向天鳳大營！天風士兵也毫不示弱，隨著南宮諾一聲令下，全體將士以風一般的速度衝向北燕陣地！兀雲也已經率著殘部趕了過來，與韓風廝殺在一起。而南宮諾和慕無痕，則雙雙舉劍，直取對方要害！
整個戰場一片混亂，除了殺戮還是殺戮！沒有誰輸誰贏，隻有誰死誰活！
霧汐雙目震驚地看著這一幕，她問自己，這一切是因她而起嗎？如果她沒有離開帝都，如果她沒有來邊境，如果她沒有被辜無情抓去交給慕無痕，或許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她喃喃地喊：南宮諾，住手……慕無痕，不要再打了……
她用力地掙紮著，想要將繩索掙開，手腕手腕已經磨出鮮血，絲絲鑽心的疼痛陣陣傳來，可是她不在乎！她要下去，不論付出什麽樣的代價，她要製止這場戰爭。
兀雲不愧是北燕的戰神，他的駿馬來回馳騁，死在他長槍之下的天風士兵不計其數！如果是在以前，為了北燕的榮譽與安危而戰，當他的長槍舔血的時候，他會暢快地嘶吼，臉上會泛起勝利的光澤！可是今天，沒有……
為什麽要打仗？北燕與天鳳在交戰十多年後好不容易停止戰爭，為什麽現在又要打？為了霧汐？還是為了慕無痕心中永不愈合的傷口？不論是因為什麽，他都覺得可悲，這些倒下去的將士，每一個都是一條生命，每一個背後都是一個家庭。
兀雲的長槍漸漸地慢了下來，這麽多年，他第一次感覺茫然！他是慕無痕的朋友，所以慕無痕想要王權，他便幫他去爭。但結果呢，爭來又如何，慕無痕快樂嗎？打贏這場仗又如何，慕無痕會放下過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