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救命之恩
霧汐的臉上閃現一抹笑容，她說：“是一個讓我覺得溫暖的人。”
“溫暖？”慕無傷笑了，他說：“我從不知可以這樣形容一個人，不過今日聽起來，發現這個詞是對人最好的讚美。”
霧汐問他：“可有他的消息嗎？”
慕無傷說：“暫時還沒有，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既然答應了你，就一定會做到。”
霧汐並不懷疑，她雖然不清楚這個人真正的實力，卻相信他是個言出必行的人。
霧汐微微一笑，也問：“今日送魚膽石給我的那位姑娘，又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慕無傷的眸色中閃過一抹愁緒，可是他卻淡淡一笑，他說：“她是我的表妹，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雖不是親生，卻也和親生差不多。”
“可是……”霧汐抿了一口酒，笑道：“她對你，卻仿佛不是這樣的感情。”
慕無傷幽幽一歎，她雖然看不見，可是看問題卻是這樣入木三分。他說：“她現在隻是一時迷糊了，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想要的究竟是什麽。”
“那你呢？”霧汐說，“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嗎？”
慕無傷看著霧汐，目光有幾許熾熱，他說：“我知道，可是……”
霧汐沒有說話，等著他繼續說下去。然而他始終沒有說，他隻是一杯一杯地飲酒，終於把自己飲醉了，伏倒在桌子上。
周圍一下子變得好安靜，霧汐的臉上這才浮現一抹傷痛。她曾經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可是最終都失去了。現在的她，也成了一個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的人。
她站起身，想要離開這個賞雪亭。可是當她站起身的那一瞬，慕無傷的手輕輕地拉住了她，他喃喃低語：“如果有一天，你看見了我，你會不會失望……”
霧汐僵立在那裏，而他，將她的手輕輕地放在了自己的臉上，引導著她一點點地觸碰：俊朗的輪廓，英氣逼人的雙眉、眼睛、鼻子、薄削的雙唇……
當霧汐感覺到他唇上的溫熱，她有些倉皇地收回自己的手，然後倉皇地離開。
她沒有聽到，當她離開之時，他伏在桌上輕輕低喚：“霧汐……”
那一夜，慕無傷醉臥在賞雪亭中，而霧汐，也在淩煙閣輾轉難眠。
慕無傷的聲音有種莫名的熟悉，仿佛自己曾經在哪裏聽過，可是究竟在哪裏呢？她想不起來。
她迷迷糊糊地入睡，隻盼著夜銘能夠快點出現。
阿銘，你曾經說過，隻要我需要你就會在我身邊，那你知不知道，現在的我比任何時候都需要你？
霧汐沒有想到，第二日清晨，當她醒來，慕無傷就等候在淩煙閣中。
他凝視她許久，目光中竟有種不舍，許久，他說：“夜銘來了。”
霧汐先是一驚，隨後眼睛裏充盈淚水，下一秒，她已經向外跑去。
可是她才跑了幾步，慕無傷就在後麵拉住了她。
“燕公子……”霧汐疑惑地回頭，輕輕喚他的名字。
慕無傷說：“你可以叫我燕一。”
“燕一。”霧汐現在很高興，所以她沒有多想便答應。
慕無傷的眼眸中有種看不清的憂傷，他輕輕地問她：“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嗎？”
霧汐怔了怔，隨即一笑，說：“是。”
慕無傷說：“可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
霧汐想了想，說：“你叫我阿霧。”
阿霧，她說她叫阿霧，而不是霧汐。不管怎樣，她沒有像他一樣欺騙，她說她叫阿霧……
慕無傷回過神來，霧汐已經跑遠。他的臉上閃現一抹失落，然後快步向前廳走去。
前廳裏，夜銘一身玄色衣衫，打量著這座簡單質樸卻不失氣派的莊園。帶他過來的人說他們的主人是一名販賣兵器的商人，姓燕名一，果真如此？這種疑惑隻是轉瞬即逝，因為他更在意的，是阿霧究竟在不在這裏。
他已經找了她整整五天，那一天他結束了那一場惡戰，便一直沿途尋找霧汐。可是他找了那麽久，卻沒有找到她的任何消息。直到昨夜，一個陌生的男人才找到他，告訴他霧汐在他們那裏。並且告訴他霧汐一切安好。
夜銘的心才稍稍放下，可是很快又再度提了起來。或許隻有親眼見到霧汐，他才能徹底放心吧。
夜銘看著門口，終於，視線中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她奔跑而來，沒有讓任何人攙扶，顯然她對這裏已經熟悉。她衣著整潔，動作靈動，她沒有受傷，沒有受欺負。
“阿銘！”霧汐走進來，在黑暗中尋找他的存在。
夜銘再也沒有忍住，他衝過去，緊緊將她抱在了懷裏。他說：“對不起，我又把你弄丟了，對不起……”
霧汐也抱著他，含淚搖頭，她有些急切地問：“你受傷了嗎？有沒有哪裏受傷？”
夜銘說：“我最大的傷就是以為自己失去了你，阿霧，我現在很開心，真的……”
“我也是。”霧汐含淚而笑。
當慕無傷進來，看見的就是霧汐和夜銘緊緊相擁的一幕。這一刻，他的心裏竟然湧起一種複雜。
他輕輕一咳，顯示自己的存在。
夜銘抬眸，正好看見慕無傷的身影，這個男人就是燕一？他看起來氣度不凡，眉眼間透著一張高貴儒雅，竟沒有絲毫商人的銅臭氣。
他鬆開霧汐，對著慕無傷淡淡拱手，他說：“謝謝你。”
霧汐站在夜銘身邊，嘴角浮著一抹安然的笑容。是否這個男人出現，她的心才重新找到依靠？慕無傷的眸色中再度閃現一抹失落。
他再度清了清嗓子，對夜銘道：“不用這麽客氣，我也隻是舉手之勞。”
夜銘道：“救命之恩，我們一定會銘記在心，他日若是有機會，我們定會報答。”
慕無傷心裏無來由一陣惱火，可是他麵色依舊淡然，他說：“報答不報答我倒不在意，不過阿霧在這裏住了幾日，與我也十分聊得來，大家算是交個朋友了。”
夜銘輕輕一笑，沒有說話，而是看向霧汐。
霧汐稍稍頓了一下，朝著慕無傷走去，她站在他麵前，對他說：“你叫我不要對你說謝謝，可是我還是很想說，謝謝你。不僅僅是因為你救了我，還因為你幫我找到了夜銘。燕一，我很高興交到你這個朋友。”
慕無傷終於聽到她叫自己“燕一”，他本應高興，可是心中卻高興不起來，他看著她，問：“你要走了麽？”
“嗯。”霧汐點點頭。
慕無傷嘴角微微上揚，故作輕鬆，他問：“你們要去哪裏？以後我要怎麽才能找到你？”
霧汐神情微微一滯，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回答。
夜銘走過來，語氣淡然說道：“燕公子，如果大家有緣，將來一定還有機會再見的。”
慕無傷不便再問，他有他的驕傲，尤其是在另一個男人麵前。他稍稍讓到一邊，讓他們離開。
夜銘和霧汐的身影越過他，他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僵結。可是他沒想到，當霧汐走到了存雪園的門口，突然又返身回來。她微微有些喘息地站在他麵前，站在他驚愕又驚喜的目光裏。
她說：“燕一，我想告訴你，你也是一個讓我覺得溫暖的人。夜銘說的不錯，我們一定會再見麵的，一定。”
慕無傷的心突然充盈起來，那臉上僵結的笑容，又再度蕩漾起來。
霧汐和夜銘走了，可是她的身影卻似乎仍舊在存雪園。
雖然是冬季，雖然是大雪紛飛，可是紫羅林卻沒有絲毫冷清之氣。這裏位於兩國交界，是兩國的勢力都無法到達的地方，所以多年以來，這裏聚集了各種勢力，三教九流，無一不有。不論這些人以前從事什麽，來到這裏，就等於是從新來過。沒有人會問你的過去，當然，也沒有人會問你的未來。
這些年來，紫羅林也早已不是當初的一片空冷山林。在茂林的掩映下，這裏有綢緞莊，有酒肆，有歌舞樓，也有劍莊，有兵器鋪……
遠遠看去，紫羅林仍舊安靜，不顯山不露水。可是當你深入其中，你會發現這裏並非如此。
夜銘與霧汐騎著兩匹快馬，馬蹄聲在紫羅林的山路上踏踏響起，可是並未驚擾任何人。這些人對於這樣的馬蹄聲，仿佛已經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
到了半山腰，夜銘的馬停了下來，霧汐也隨之停下。夜銘說：“到了。”可是當他說這句話時，聲音裏卻有些許錯愕。
霧汐問：“藏劍山莊？”
夜銘點頭，臉色仍舊錯愕。
眼前破敗的莊園，真的就是幾年前的藏劍山莊？若非門額上那塊當年他親自買回來的橫匾，他竟會以為是自己走錯了。
夜銘扶著霧汐下馬，說：“阿霧，這裏……呃……和我印象中的有點差距。”
霧汐淡淡一笑，說：“你也有數年不曾過來了。”
夜銘點頭，是的，已有數年。當年辜無情一時興起，要在這兩國邊境建造一座藏劍山莊，專鑄寶劍。可是後來辜無情發現鑄劍還是沒有殺人來錢快，所以不再過問這裏，漸漸荒廢。
夜銘推開莊園的大門，門內一片安靜，厚厚的積雪上竟沒有人走過留下來的腳印。夜銘蹙眉，喃喃自語：“難道這裏的人都已經走了？”
就在這時，院子東側的房子裏傳來一聲咳嗽，緊接著，一道懶洋洋的聲音響起：“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