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當年的駭人計劃
午夜十分，南宮壽似睡非睡，不知為何，白日裏去過梅香殿之後，他總是心中不安，隱隱感覺有什麽東西放不下。
帳幔之外，江大海拿著拂塵靠著柱子，已然入睡。可就在這時，他突然驚呼一聲：“饒命，皇後娘娘，皇後娘娘饒命啊，饒命……”
南宮壽暗暗一驚，趙皇後去世之後，他再也沒有立過皇後，江大海此刻大呼“皇後娘娘”，難道是指趙皇後？
就在他準備起來喚醒江大海之時，江大海再度囈語起來：“皇後娘娘，奴才也不想害您的，奴才也是被逼的，皇後娘娘……啊……”
南宮壽越聽越糊塗，心中竟有種不詳的預感，他坐起身來，這時候外麵卻傳來小太監的聲音：“江公公，你怎麽了？江公公？”
江大海頓時清醒，卻是驚魂未定，“怎麽了？啊？怎麽了？”
小太監道：“公公方才一直說夢話，口中還叫著皇後娘娘，要是驚擾了皇上，可就不好了。”
“是嗎？”江大海摸了摸額頭，壓低聲音問道：“皇上醒了嗎？可還睡著？”
小太監點點頭，道：“皇上服了藥，應該是睡得沉，所以還未醒來。”
“這就好，這就好。”江大海拍了拍胸口，對小太監道：“你先在這裏守著，萬一皇上醒來，替我好好伺候。”
說罷，江大海腳步不穩地向外麵走去。
小太監坐在了江大海之前坐過的地方，屁股還未坐熱，南宮壽卻在幔帳之內道：“你過來，朕有事吩咐你。”
小太監嚇得一哆嗦，皇上，皇上竟然醒了？那方才……
他連忙跪倒在地，道：“奴才在，皇上請吩咐。”
南宮壽道：“給朕更衣，朕要你陪朕去個地方。”
“可是外麵天冷，皇上……”小太監又是疑惑又是擔心，南宮壽卻冷冷道：“你這是要抗旨嗎？”
“奴才不敢！”小太監立刻爬起來，伺候著南宮壽更衣換鞋，然後給他披上一件披風，這才問道：“不知皇上是要去哪裏？”
南宮壽冷冷開口：“梅香殿！”
小太監當場嚇得全身僵硬，可南宮壽已經向外走去，小太監也隻好腳步不停地跟了上去。
天，皇上該不會真的中邪了吧？這麽多年沒去過梅香殿，今天卻在一天之內去兩次！
不過，看著南宮壽冷厲的神情，小太監一句話也不敢再問。
寒夜之中，梅香殿外更是蕭冷一片，小太監嚇得全身發抖，南宮壽卻神情冷然，腳步沉穩。這些天來，他一直臥床，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精神。
站在殿門前，他冷冷道：“把門打開，不要發出聲音。”
小太監顫抖著，遲疑著，終究不能違抗皇命，他上前兩步，輕輕將殿門推開一條縫，可就在他推開的那一刻，他張大嘴幾乎驚呼出聲。而就在這時，南宮壽用力捂住了他的嘴。
“皇上……皇上……”小太監搖著頭，支支吾吾，南宮壽這才鬆開，小太監深吸一口氣，驚悚地指著裏麵，顫聲道：“裏麵……裏麵有人……”
南宮壽並沒有驚訝，看來他猜的並不錯！
他朝裏麵看去，隻見梅園中點著一堆火，一個身影跪在火堆前，正在念念有詞地燒著紙錢。
“江大海……”南宮壽凝視數秒，口中輕輕吟出了這個名字。
他悄無聲息地走了進去，江大海渾身哆嗦閉著眼睛，毫無察覺。他小聲道：“皇後娘娘，都過去這麽多年了，您繞過奴才吧！奴才也是被逼無奈，才做了陷害您的事情，真的是被逼無奈啊……皇後娘娘，您宅心仁厚，千萬不要在纏著奴才，奴才已經老了，經不起嚇啊！這些年來，奴才吃齋念佛，再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啊……”
南宮壽站在他的身後，一張臉漸漸變得鐵青，他冷聲喚道：“江大海！”
江大海驟然聽到身後傳來聲音，整個人嚇趴在地上：“饒命饒命！饒命啊！……”
那小太監此刻終於鼓起勇氣，道：“江公公，是皇上啊。”
江大海這才抬起頭，可當他看清南宮壽的身影，險些再度嚇暈過去，“皇上……”
南宮壽對那小太監道：“你去外麵候著，沒有朕的允許，不得進來！”
“是！”小太監說完，向外走去。
此時此刻，這座廢棄的梅香殿，就隻有南宮壽與江大海二人，火光之中，江大海瑟瑟發抖，南宮壽卻極力隱忍讓自己平靜。
他道：“江大海，你伺候朕多久了？”
江大海幾乎不敢看南宮壽的目光，輕聲回答：“十二年了。”
“十二年……”南宮壽點點頭，又問：“這十二年，朕待你如何？”
江大海沒有回答，可是眼睛裏卻泛起了淚光，那張蒼老的臉上竟也露出了愧疚與傷心。“皇上，您待老奴恩重如山，奴才原本是伺候蕭貴妃，蕭貴妃死後，您不僅沒有嫌奴才年老體弱，反而將奴才留在身邊重用，讓奴才這挨了一刀的家夥也終於活出了點人樣，皇上，奴才對不起您，對不起皇後娘娘啊！”
江大海匍匐在地，哭泣不已。
南宮壽已然猜到結果，可是他還是想要聽他親口說，他道：“當年的事情，究竟是怎麽發生的，朕要你從頭講來！”
“是……”江大海摸了摸臉上的老淚，緩緩說道：“當年奴才還跟在蕭貴妃身邊，皇上十分寵愛蕭貴妃，也十分寵愛炙皇子，可是無論怎麽寵，皇上都從未答應立蕭貴妃為皇後。那一年，蕭貴妃又有了身孕，她問皇上，如果這一胎又是個皇子，皇上肯不肯讓她做皇後。皇上還記得當時是怎麽回答的嗎？”
南宮壽的記憶仿佛回到了當年，他輕輕一歎，道：“朕當時回答她，朕會永遠寵愛她，而且隻寵愛她一個人，隻是皇後之位不能易主。”
“是啊。”江大海點點頭，道：“蕭貴妃聽了皇上的這句話，心中感到十分不甘，她曾在寢宮抱著炙皇子說，為什麽隻能寵愛，卻不能封後？難道，要讓我的炙兒一生背負著庶出的身份嗎？今後又如何繼承大統？”
“她……她竟這樣說？”南宮壽幾乎不敢相信，蕭貴妃在他心裏，一直是個溫婉的女子，他從未想過她會有這樣的野心。
江大海道：“蕭貴妃很愛炙皇子，而且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炙皇子的身上。當她再次懷孕卻仍舊得不到想要的皇後之位時，她幾乎整個人都崩潰了。那段時間她病懨懨的，整個人都失去了精神，而且茶飯不思……”
南宮壽麵色痛苦道：“朕還記得，就是那段時間，皇後主動請旨，要親自照顧蕭貴妃。”
“不錯，就是那個時候。”江大海抹了抹眼淚，道：“那段時間，皇後每日都會安排小廚房做好養胎的佳肴，然後親自送到蕭貴妃的宮裏。隻是皇後永遠想不到，就是當她盡心盡力照顧蕭貴妃的時候，蕭貴妃心裏卻有了一個駭人的計劃。”
“什麽計劃？”南宮壽凝眉急問。
江大海道：“蕭貴妃決定效仿古人，用腹中的胎兒陷害趙皇後，隻是沒想到，蕭貴妃在小產的時候，自己也因此而喪命。”
“不可能！”南宮壽一把抓住了江大海，大聲道：“你說的不是真的！怎麽可能？不可能！”
江大海看著南宮壽如此痛苦，心中甚是不忍，可是既然已經說了，就必須說個明白，否則，他就算死了，也不能瞑目啊！
想到這裏，江大海從袖中取出了一樣東西，聲淚俱下說道：“皇上，這是當年蕭貴妃親自寫下的打胎藥方，為了不讓皇宮之內任何人懷疑，蕭貴妃讓奴才按照這個房子去宮外抓藥。”
南宮壽顫抖著雙手接過了那張已經泛黃的紙條，那上麵一個個娟秀的小字，正是記憶深處蕭氏的字跡！
“為什麽？為什麽？”南宮壽痛苦地大喊。
江大哈跪在他麵前，拉住他的衣襟道：“老奴就是怕皇上知道真相會如此痛苦，所以一直不敢相告。畢竟您那樣寵愛著蕭貴妃，老奴怕您傷心啊……”
“為什麽？”南宮壽淒冷說道，“有朕的寵愛還不夠麽？為什非得要皇位！那是她的骨肉啊，她怎麽舍得！”
江大海垂下了頭，道：“蕭貴妃說，與其兩個孩子都沒有出頭之日，她隻有犧牲一個，成全另一個！”
“哈哈哈……哈哈哈……”
南宮壽仿佛瘋了，在這梅園之中慘烈地大笑著，笑過之後，他又大哭起來，他望著這梅園，望著著滿目淒涼，他嘶啞道：“對不起，是朕錯怪了你！是朕錯了……”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他整個人向前撲倒，暈倒過去。
“皇上！皇上！”江大海跪著爬過來，抱起了南宮壽的身體，大喊：“來人，皇上暈倒了，來人啊！”
此時已經是淩晨時分，可是南宮壽的寢殿之中卻有些異樣。太醫院所有的太醫都被秘密召集來此，而南宮壽，卻是躺在床上沒有絲毫清醒的跡象。
江大海跪在外麵，整個人仿佛是魂不附體，臉上老淚縱橫，他也顧不得去擦。隻是在口中默默地念：“皇上……皇上……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