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你還要偽裝嗎?
賀之名笑道:“叔父,您可知宣王殿下是千杯不醉?您如此敬酒,隻怕宣王殿下還酒意正酣,您老就已經支撐不住了。”
“哈哈哈……”賀恩國大聲一笑,目光卻在這時看向坐在南宮諾身邊的霧汐,笑道:“霧汐姑娘,當初在霍蘇城,恕老臣眼拙,竟沒看出姑娘原是位巾幗英雄,真是讓人佩服。”
“將軍過獎了,霧汐怎敢?”霧汐眸色淡然,言語得體,既沒有高傲之態,也沒有卑微之狀。這倒讓賀恩國暗暗一驚,傳聞這姑娘是幽冥宮長大的,怎麽能有如此禮數與氣質?
不過驚訝歸驚訝,賀恩國自然不會多問更不會點破,他很快便把談話的重點轉向朝政,如今南宮壽久不上朝,靖王又在帝都之內采取鐵血政策,情勢當真是越來越緊張。
不過南宮諾倒是雲淡風輕,他對賀恩國道:“鐵血政策的確會讓人畏懼,可是畏懼並不代表心服。長此以往,對我們也許是件好事。”
賀恩國見南宮諾如此淡然沉穩的神情,心中不由得暗暗佩服!也就更加堅定了自己內心的選擇。隻是他雖身為武將,如今可以助南宮諾一臂之力,那麽將來呢?隻可惜,他沒有親生兒子,唯一的一個侄兒,又於朝政之事無心。
想到這裏,賀恩國隱忍內心的歎息,笑著對南宮諾道:“王爺,我曾聽小侄說起,宣王府中設宴總要有琴瑟歌舞助興,今日老臣這裏也有一段歌舞,希望王爺不要見笑才好。”
說罷,賀恩國“啪啪”拍了兩掌。掌聲落下,琴瑟簫管驟起,如同雨落新荷,清新淡然,悠揚典雅。
南宮諾輕輕一笑,道:“誰人編得如此好曲?”
霧汐也是暗暗一怔,這樣的曲調,高雅不俗,每一個音符都是精心安排,卻又水到渠成,天底下,當真還有如此技藝高絕之人。
可賀恩國隻是笑而不語,賀之名卻是同樣疑惑的神情,看來就連賀之名也不知道答案。
就在這時,隨著樂曲的起伏,一道淡紫色的身影嫋嫋出現在門口,她蒙著麵紗,讓人看不清她的容顏。當她進門的那一刹那,雙手中的雲袖突然從兩側散開,整個人猶如一陣令人舒爽的清風一般緩緩旋轉。
如此清雅的曲調,如此清麗的美人,賀將軍,當真安排得巧妙。
霧汐暗暗驚歎,眼角的餘光看到了南宮諾,他也正麵帶笑意,隻是沒有人知道,他的笑意裏,又有幾分真幾分假。
當一曲終了,跳舞的女子卻並未離開,她一步步走到南宮諾麵前,身段優雅向他行禮:“見過宣王殿下。”
南宮諾點點頭,隨即看向賀恩國。
賀恩國笑道:“之翎,你好生無禮,宣王麵前怎可戴麵紗?”
之翎?霧汐心中一驚,記得賀之名曾經說過,賀恩國有個獨生女兒,名喚之翎。難道,就是她?
賀之翎聽了賀恩國的話,微微有些羞澀,卻還是抬起柔若無骨的手將臉上的麵紗摘了下來。麵紗滑落,竟是一個如此清秀可人的女子!
“殿下……”她再度行禮,聲音更柔。
南宮諾淡淡一笑,說:“不必多禮。”
賀恩國立刻道:“之翎,還不給宣王殿下斟酒?”
賀之翎目光清澈地看著南宮諾,那雙眼睛中仿佛也在暗暗驚歎,不曾想傳聞中的宣王殿下,竟是如此俊逸不凡,高貴儒雅。這是除了堂兄之外,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看著一個男子。她溫婉一笑,執起酒壺斟了一杯酒,然後雙手舉起奉給南宮諾。
南宮諾目光幽深地看著那杯酒,似乎並不想去接,可賀恩國卻在這時說道:“殿下,這是小女的一番心意,請殿下不要拒絕才好。”
南宮諾隻好伸手接下,然後將那杯酒一飲而盡。
賀之翎退了下去,這一切仿佛隻是一個插曲,可是霧汐的心裏卻有些隱隱的不安。
夜色已經漸漸深沉,宣王府的馬車才從驃騎將軍府緩緩駛出,往宣王府而去。
馬車內,霧汐微微閉眸,臉上有些許的疲憊。南宮諾將她攬入懷中,溫軟地問:“是不是醉了?”
“沒有。”她仍舊閉著眸,不願睜眼。隻怕她一睜眼,便被他看出自己的心事。可她卻不知,即便她不睜開眼睛,他也仍舊能將她的心事看穿。
他說:“在本王心裏,隻有你,永遠不會有第二個女人。”
不知為何,聽到他這句話,她的眼睛裏竟有些酸澀,兩行淚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濕了他的掌心。
他將她抱得更緊,目光中滿是心疼。他愛這個女人,可卻不能立刻給她所想給的一切。賀恩國的用意他又何嚐不懂,隻是現在,他如何能不顧一切地拒絕?
霧汐,相信我,等我。他在心裏向她許諾,也在心裏對自己發誓!
而此時的驃騎將軍府,書房內賀之名與賀恩國對麵而立,空氣似乎有些沉重冷凝。
賀之名不悅地皺眉,道:“叔父,您究竟想做什麽?”
賀恩國沉冷說道:“你應該已經看出來了,又何必多問?”
“您……”賀之名仍舊不願相信,道:“難道,您真的是想讓之翎和宣王……”
他沒有說下去,因為他說不出口!
賀恩國冷冷一哼,道:“你覺得不可以,是嗎?因為你和那個霧汐是朋友,對嗎?可你想過沒有,我是你的叔父,之翎是你的堂妹!究竟孰輕孰重?”
“可這根本不是孰輕孰重的問題!”賀之名有些憤然地說道,“宣王殿下和霧汐姑娘兩廂情願,您沒有理由這麽做!”
“理由?”賀恩國笑了起來,“我的理由你想聽一聽嗎?之名,你太天真了!兩廂情願算什麽?宣王殿下會為了霧汐放棄皇權嗎?他現在需要我的支持,如若沒有我,任憑他宣王如何厲害,也終究不會名正言順,難敵悠悠之口。”
賀之名還是不敢相信,道:“可您之前說過,您是看中宣王的才能,您說過會無條件的幫他!”
“我的確是在無條件地幫他!”賀恩國有些嚴厲地說道,“這段時間以來,我有跟他提過任何條件嗎?可即便是無條件,我也要多少為自己考慮吧?萬一我在這場爭鬥中有個好歹,你叫之翎以後怎麽辦?”
“不會的,宣王不會讓您有事!這段時間,他不是一直暗中派人保護著將軍府嗎?”
“那以後呢?”賀恩國壓低聲音道,“以後宣王登上皇位,誰能保證他不會對我生出芥蒂之心?曆史上,有多少功臣被懷疑,又有多少功臣被誅殺……”
“原來叔父你……”
“沒錯!”賀恩國冷聲道,“為了我們賀家,我不得不長遠考慮!如果宣王肯納之翎為妃,我便沒有了後顧之憂,從今以後,哪怕是撲湯蹈火,我也在所不辭。”
“不,不行!”賀之名大聲道,“即便您說的有理,可您也不能拿之翎的幸福做代價!您怎麽知道她是否願意,怎麽知道這不是在葬送她畢生的幸福?”
賀恩國輕輕一笑:“知女莫若父!今天我讓之翎出來見見宣王,就是想看看之翎自己喜不喜歡。你沒看見之翎當時的表情嗎?小女孩子家的心事,哪能瞞得過我?之翎喜歡宣王殿下,所以我才會如此堅決。”
“可……”
“別再說了!”賀恩國加重了幾分語氣,道:“之名,你也是賀家的子孫,在這件事情上,我不允許你反對我!”
說罷,賀恩國走出了房間,他還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安排。
“賀小姐到--”
“賀小姐到--”
“賀小姐到--”
幾日之後,宣王府中此起彼伏就是這樣的通報聲。賀之翎一次又一次地出入宣王府,每一次來,都是輕紗蒙麵。幾年前那一場封王盛典上,寧慕汐輕紗蒙麵引得所有人注目,從那時候開始,帝都的大家閨秀出門都喜歡蒙著輕紗,既顯得身份高貴,又顯得身段婀娜。
霧汐站在碧瀚樓上,遠遠地看先賀之翎在侍女攙扶下走來的身影,南宮諾正在書房,莫管家便引著賀之翎向書房走去。
霧汐的眼神中閃過一抹憂傷,於是她轉過身,不再朝那邊看。
緋月嘟著嘴巴說道:“好個不知羞恥的女子,王爺分明沒有請她去書房,她偏偏還要去。”
霧汐心中苦笑,若是南宮諾當真沒有同意,莫管家怎麽會引著她去?
她歎了口氣,對緋月道:“你先下去吧,我想自己在這裏待一會兒。”
緋月自然是有些不舍,更有些擔心,但是她知道,霧汐決定了的事情,最好不要期望著她改變。這個看似柔弱的姑娘,骨子裏卻有著常人不曾有的決然呢。
就在緋月離開之後,一道黑色的身影穩穩地落在了霧汐的麵前,是夜銘。沒有人知道,他已經在暗中看了她許久,他知道,她此刻並不開心。
可是她卻強撐起一絲笑容,說:“阿銘。”
他的心隱隱作痛,當一個人最最珍視的女子卻因為另一個男人而傷心,這種痛就像是一把錐子,狠狠地刺著一顆心。
他說:“在我麵前,你還要偽裝嗎?”
聽到這句話,她的笑容緩緩地凝結,她怎麽會忘了,無論她是喜是憂,夜銘總是可以清清楚楚地知道。
她微微垂眸,說:“我現在是否應該離開?是否隻有離開,才不至於讓他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