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不願意苟活！
霧汐雙手發涼，可她還是盡量冷靜地對士兵道：“你們快去，不要再耽擱。”
“是。”士兵點點頭，看了霧汐一眼之後躍上馬背，向著已經近在咫尺的欒城奔去。
霧汐站在原地，任風雪吹滿肩頭。
南宮炙，為何你不應戰？難道，隻因昨夜之事？還是你真的那樣恨他，恨到利用戰場來取他性命？
也對，為了贏他，他不惜用情蠱這樣卑鄙的手段，又怎還能寄希望他會以國家大事為重，在戰場上盡心殺敵？
頭頂上的雪突然停了，回眸看去，隻見賀之名撐著傘站在她的身後。這一刻她用力地咬住唇，以讓自己不要暴露內心的恐慌與無助。
他顯然已經聽到了方才她和士兵所有的對話，他問：“你想怎麽做？”
他的表情，分明在說，無論她要做什麽，他都會陪她一起。
她的眸光中閃過一絲堅毅，下一秒，她一字一句地開口：“我要回去，回戰場。”
他點點頭，盡管心裏想說，即便你回去了，又能改變什麽？可他是她的朋友，他知道她對南宮諾的感情。若是現在不回去，恐怕她的心裏會更加難熬，若是南宮諾真的出了事，她這一生也不會原諒自己，不會再快樂。
所以，他扔掉了手中的傘，轉身飛快地跑向客棧的馬廄，為她牽來兩匹良馬。
北風呼嘯，戰場上卻沒有絲毫的冷意，有的隻是一種關係生死的緊張與殺紅了眼的狠戾。南宮諾坐在他的戰馬上，手中的劍滴著血，染紅了馬蹄下的雪地。
在他身邊，舒莨雙眼赤紅與他並肩而戰，他的手緊緊地握著劍柄，仿佛從沒有那一刻感受到如此的威脅。他隻有一個信念，贏！是的，南宮諾告訴過他，這一戰，隻能贏！
可是他們真的能贏嗎？在他們身後還有兩三萬的人馬，戰爭已經持續了幾個時辰，他們雖然沒有輸，卻也死傷慘重。在這些人中，沒有暗影樓的人，更沒有靖王南宮炙。
天鳳的士兵到現在為止，大多都還沒有明白，為何靖王沒有按照原定的部署迎戰？為何靖王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出現？難道，他真的忍心讓天鳳朝輸掉嗎？
而在他們對麵的北燕大軍中，這一戰帶兵衝在最前麵的竟不是兀雲，而是一個從未出現在戰場之上的男子！
遠遠看去，火光之中騎在戰馬之上的他器宇軒昂，明眸皓齒，嘴角微微上揚，帶著與生俱來的自信與氣魄。明明是在戰場之上，他卻不著鎧甲，隻穿著一身銀色絲線描繡的藏藍色長袍，他甚至劍未出鞘，就那樣騎在馬上立於千軍萬馬之中，指揮自若。
他，就是慕無傷！北燕的王。
南宮諾冷冷地看著慕無傷的身影，天鳳朝無人識破他的身份，就連駐守邊境多年的韓風也隻是暗自疑惑，可他卻清楚地知道，這個人，就是慕無傷！曾經的北燕太子，如今的北燕王。
兩年前，他曾派人深入北燕王宮，並且得到了一張慕無傷的畫像。隻是他沒有想到，已經身為北燕一國之君的慕無傷，竟然在軍情如此緊張的情況下，領兵上陣。
他冷冷一笑，取出弓搭上箭，箭端不偏不倚指向了慕無傷。
兀雲見狀，想要擋在慕無傷的麵前，慕無傷卻淡淡一瞥，製止了他的動作。
離弦的箭“嗖”的一聲穿過了冷冷的空氣，筆直地射向了慕無傷的眉心！然後就當箭端離他的身子不到三尺距離的時候，他突然淩空而起，伸出手穩穩地握住了那支箭。
他握著箭，看著南宮諾，緩緩將箭舉起，淡淡地挑釁。身後的北燕大軍見此情形，大聲呐喊，再度衝入天鳳大軍的陣中。
南宮諾收起了弓，嘴角的笑意更加森冷。他說過，這一戰他必勝！即便是慕無傷親自上陣，即便南宮炙按兵不動，他也一定會贏！
他策馬揚鞭，馬蹄濺起地上的雪粒，在空中朦朧了人們的視線。
舒莨大喊一聲：“王爺！”
聲音淹沒在喊殺之中，南宮諾的身影已經與慕無傷近在咫尺！
這兩個人，曾經都過著韜光養晦的生活，他們曾經可以隱藏自己的鋒芒，這一刻卻讓所有人都震驚於他們的實力。
當南宮諾手中的長劍在空中淩厲地翻轉，然後刺向慕無傷的身子的時候，慕無傷側身躲開，然後在側身的瞬間，他終於抽出了自己鞘中的寶劍！
在他上陣之前，他便知道，這天鳳的將士中，能讓他抽出這把寶劍的，也隻有他，南宮諾！當天鳳所有人都以為他隻是一個隻懂得風花雪月吟詩作賦的王爺的時候，他便已經把他當成對手！
如今看來，他沒有錯！他南宮諾，當真成了天鳳的主帥。
他輕輕一笑，持劍迎上南宮諾的劍鋒，兩劍相擊，火光四濺。南宮諾目光冷然，狠狠地將劍逼了下去！
輪兵法，慕無傷不在南宮諾之下。可論武功，慕無傷明顯還不是南宮諾的對手！
南宮諾目光狠絕地將劍直逼慕無傷的身體，眼看那劍鋒就要劃破他的衣裳，他卻還絲毫不驚，他看著南宮諾，問：“你知道我的身份？”
“慕無傷！”南宮諾冷笑著吐出三個字。
聽到他的回答，慕無傷也並不驚訝，他道：“你不好奇，為何我身為國君，明知武功不及你，卻還執意策馬出現在你的麵前？”
南宮諾微微凝眸，手中的劍鬆了幾分，似乎在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慕無傷道：“我隻是想告訴你，如果天鳳罷兵退守雲城，我北燕願意停戰，並且永不挑起戰火。”
“雲城？”南宮諾哼然一笑，“你的算盤倒是打得很好，隻可惜，你看錯了本王！”
話音落下，南宮諾迅速揚起手中堅韌，欲要一件刺穿慕無傷的身體！就在這時，兀雲飛身前來，用手中長槍擋住了南宮諾的劍。
兀雲大喊：“王上，快後退。”
慕無傷並不急著後退，他對南宮諾道：“宣王，若是你不肯罷兵，今夜你必輸無疑！”
“是嗎？”南宮諾手腕一翻，將兀雲的長槍挑落在地！他策馬而來，再度逼近慕無傷！
兀雲緊追上來，拚死擋在了南宮諾與慕無傷之間，而這時候，慕無傷喊道：“變換陣型！”
頓時軍鼓雷鳴，馬蹄陣陣，幾萬大軍猶如黑雲一般，在雪地上旋轉著，讓陣中之人完全辨不出方向，也找不到任何缺口。
舒莨衝到南宮諾的身邊，有些焦急地喊道：“王爺，這是什麽陣法？當真是邪門！”
南宮諾擰擰眉，沉聲道：“如果本王沒有猜錯，這應該就是北燕的疑雲陣！”
“有何破解之法？”舒莨從未聽說過這個陣法，此刻不覺有些心驚。
南宮諾握緊了雙拳，道：“這個陣法唯有從外麵攻進來方可破解，可現在我們援軍未到，想要破解幾乎不可能。”
“那我們……”舒莨的眼神中閃過一抹絕望。
南宮諾冷銳地看了一眼旋轉的北燕大軍，冷冷道：“現在就認輸未免太早！舒莨，吩咐下去，不要慌，睜大眼睛，見一個殺一個！”
“是！”舒莨用力地點頭，回馬衝進了天鳳將士之中。
片刻之後，那旋轉的北燕大軍突然開始攻擊，他們專挑天鳳的薄弱之處，南宮諾已經將陣型變成了三角狀，使得他們的攻擊麵大大減少。但是這注定是一場血戰，攻擊一旦開始，任何一方都無法幸免。
不遠處的慕無傷看著這一幕，他的大軍明顯已經處於上風，可他的表情之中卻沒有絲毫興奮。戰爭有輸贏，可是對於那些軍士和百姓來說，永遠隻有輸沒有贏。
黑雲圈出的麵積越來越小，意味著天鳳大軍中存活的人越來越少！可南宮諾沒有放棄，他的鎧甲已經一片血紅，持劍的手已經漸漸麻木，但是他不能放棄。
舒莨勸他衝出去，保住性命要緊，可是他不願意。
他答應過霧汐，不要讓自己受傷，要平平安安地回帝都去，迎娶她成為自己的宣王妃！他答應過母後，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終有一日為她洗刷冤屈，還她尊嚴！
他必須活，可是他不願意苟活！
這些士兵是跟著他上陣的，他怎麽能拋下他們獨自衝出重圍？以他的武功，這些人的確困不住他，但是他不能這麽做。霧汐若是知道，也不會同意他這樣做。
想到霧汐，他那顆充滿殺戮的心疼了一下。可這是戰場，又有一隊士兵衝了過來。他冷冷揚起劍，欲要刺殺過去。
然而就在這時，北燕大軍形成的黑雲突然亂了，下一秒，一抹白色身影策馬從中衝了進來，火光一閃，映出了她絕美的容顏，隻是那雙眼眸隱含擔憂，仿佛在廝殺的人群中尋找著什麽。長風卷起了她的衣袂，她手持長劍，快若閃電，在大軍之中遊刃有餘。
舒莨大叫一聲：“是霧汐！王爺，是她！”
南宮諾怔怔地看著那道身影，心中洶湧翻騰！霧汐……霧汐……
他沒想到她會在這個時候出現，盡管他的心冰涼至極如此渴望她出現讓他再看一眼！可是他卻不忍她再次回到戰場，回到這充滿危險的殺戮之中。
他回頭對舒莨道：“衝出重圍的缺口就在霧汐剛剛進來的地方，你帶領將士衝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