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還愛著那個男人嗎？
辜無情神色一僵，她如何聽不出宋寅話語中的譏諷？這段時間她的確潦倒，她失去了幽冥宮，失去了曾經擁有的一切，更可惡的是，還要麵對北燕慕無痕的追殺。該死的慕無痕，眼看慕無傷當了北燕王，便想要過河拆條殺她滅口，害得她東躲西藏、提心吊膽！
不過，即便再怎麽潦倒，她也不會在宋寅麵前露出絲毫！她輕輕一笑，道：“宋丞相今日約我來，該不會隻是為了關心我吧？你我相識十多年，有什麽話，不妨直說！”
宋寅一笑，道：“辜宮主的個性還是如此率直，我很欣賞！實不相瞞，這一次我約辜宮主來，是有一莊買賣要和辜宮主做。”
“買賣？”辜無情哼笑一聲，“十二年前，你我之間因為一樁買賣相識，十二年後，幽冥宮已經不複存在，想不到宋丞相還如此看得起我！”
“辜宮主說笑了，即便如今幽冥宮已經不存在，以辜宮主的實力，這莊買賣也根本不值一提！”宋寅在官場上摸爬打滾多年，說起話來也十分輕重得當，進退有度。
辜無情暗暗凝思片刻，沉吟道：“宋丞相想做的買賣，究竟是什麽？”
宋寅輕輕一笑，道：“和十二年前一樣，還是那個人！”
“南宮諾？”辜無情微微一驚。
宋寅點點頭，道：“沒錯，就是南宮諾！”
辜無情看著宋寅複雜的雙眸，心中微微一震，十二年前，趙皇後薨於冷宮之中，南宮諾雖然身為嫡長子，實際上已如浮萍一般。不想這個宋寅卻找上她，出一千兩黃金取南宮諾的性命！隻不過南宮諾福大命大，好幾次都被他撿回一條命。後來這件事驚動了皇上，宋寅才讓她收手。想不到時隔多年，他還是想要南宮諾的命！
她笑了笑，道：“宋丞相這樣做，難道不怕皇上追查麽？若是皇上怪罪，我可擔不起這個罪名啊！”
宋寅笑道：“辜宮主何時如此瞻前顧後過？這樁買賣對辜宮主而言，有百利而無一害，又何必顧慮？”
“有百利而無一害？”辜無情眯了眯眼，有些好奇地問道：“宋丞相倒是說說，利在哪裏？”
“哈哈哈，辜宮主這樣聰明的人，倒和我打起啞謎了！”宋寅清了清嗓子，道：“如今辜宮主難道不需要一筆銀子安身麽？又要躲避昔日的仇殺，又要麵對一文錢難倒英雄漢的現實，這樁買賣對辜宮主而言，正是可遇不可求！除此之外，南宮諾的人燒了你的幽冥宮，你難道不恨？殺了他正好解你心頭之恨，豈非一舉兩得？”
辜無情微微一怔，隨即大笑起來，道：“宋丞相，當真是感謝你為我辜無情考慮得如此周到！不過我在此之前已經和南宮諾交過幾次手，他的身手在我之上，我沒有把我能夠贏他！”
宋寅輕哼一聲，道：“辜宮主行走江湖多年，怎麽忘了一個在明一個在暗的道理？以辜宮主的身手，殺他個措手不及，定然能成功。”
辜無情想了想，道：“殺南宮諾沒問題，不過，我還有一個條件！”
“請說。”
辜無情暗暗正色，道：“事成之後，希望宋丞相可以把我引薦給靖王！”
“靖王？”宋寅有些意外，不過以辜無情目前的處境，的確需要一個可以依附的力量。想了想，宋寅點點頭。
辜無情這才笑了笑，道：“何時下手？”
“就在今晚！”宋寅沉吟一聲，道：“宣王此刻應該在驃騎將軍府上，你可以速去，然後在暗中伺機而動！”
“好！”辜無情點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麽，施展輕功離開。
而宋寅站在月色下凝視遠方良久，才上了馬車，往帝都方向而去。當年他受過蕭貴妃的提拔，這些年來也一直在暗中幫助南宮炙，他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讓南宮炙當上儲君，將來登上皇位。可是現在，皇上竟然有所動搖，就連靖王爺提議讓宣王與他一同領兵。他斷斷不可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更不會讓宣王威脅到靖王！
馬車上，他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當年還是他大意了，如果當年不被宣王的表象所迷惑，也不會放他一條生路，讓他終究長成了現在的氣候！
但願，一切還能彌補和挽回！
木屋中充斥著一種神秘的氣流，霧汐盤腿坐在地上，手指滴著鮮血，而是那指端卻縈繞著一種強勁的力量。她的臉上依舊汗珠層層，唇瓣也因為體內的痛苦而毫無血色，但是不管怎麽說，總算是用無相內功護住了五髒六腑，不至於讓身體在痛苦中受到無法挽回的傷害。
可即便如此，因為之前錯誤地用《華陰訣》的內力調理經脈，她還是受傷不輕。三個時辰過去了，梅花蠱的毒力在漸漸減弱，而她終於在一聲淡淡的呻吟之後，倒在了地上。
夜銘連忙抱住她，喚道：“阿霧！”
她輕輕地睜開眼，這時候她的目光才觸及門口的幾具屍體，不由得暗暗一驚，可很快她又平靜下來，什麽也沒有問。
夜銘想要將她抱起來，可是剛剛用力，她卻暗暗皺眉，倒吸一口冷氣。夜銘輕輕一歎，道：“阿霧，梅花蠱是幽冥宮最厲害的蠱毒，在我的印象裏，還從來沒有人能堅持完蠱毒發作的整個過程。你現在身體受了傷，要稍稍歇息之後才能移動。”
霧汐點點頭，這才問道：“今天你怎麽會來？怎麽會知道蘇蘇把我帶到了這裏？”
夜銘輕輕一笑，道：“難道你忘了，我上次跟你說過，不管十五這一日發生了什麽，我都會陪在你的身邊。其實從今天早上開始，我就一直在宣王府不遠的一家客棧內，那家客棧臨街，視野開闊，所以你從宣王府出來的時候，我就已經看見了你。你一個人行色匆匆，我有些擔心，所以就跟了上來，沒想到卻看見有人迷暈了你。原本想那時候就將你救下，可對方很狡猾，還不等我追上來就將你帶上了一輛馬車。”
“後來呢？你一直跟到這裏麽？”霧汐問。
夜銘搖搖頭，道：“我一路跟著，可是一上山才發現這邊道路交錯，岔道甚多，我跟丟了！所以才讓你受了那麽多苦！不過好在我終於找到了你，阿霧，我以後不會把你弄丟了。”
霧汐輕輕一笑，看著他，說：“阿銘，謝謝有你陪我。”
夜銘的雙眼之中閃過一抹溫情，有時候他會很慶幸，慶幸她雖然已經不是她，卻還對他有依賴，有信任。或許，這就是上蒼給他最大的眷顧吧。
他輕輕地擁著霧汐，讓她依偎在自己的胸口，給她最安全的溫暖。他喃喃自語一般地問她：“阿霧，曾經的你，是什麽樣子？過著什麽樣的生活？以前的你，是不是很幸福？你和我們，是不是有很大的不一樣……”
霧汐輕輕地噓出一口氣，然後握住他的手，說：“不，我沒有你們幸福。你知道嗎？我很羨慕霧汐，她雖然活在幽冥宮中，卻有你最真摯的陪伴，可我……”
她稍稍停頓，任回憶在腦海中侵襲而來。然後，她將那一世的所有，都說給了夜銘聽。在這個世界上，在她成為霧汐以後，她一直很孤獨，一直是一個人猶如孤魂一般地生活，而現在，她要把自己的過去都告訴夜銘，因為她知道，夜銘是如此善良，如此單純，他不會利用、不會欺騙、也不會背叛！
如今，當她說起那一世的點點滴滴的時候，她竟然變得如此平靜。原以為終有一日說起這些，她會哭泣會流淚，可是她沒有。隻有目光中，還有隱藏得很好的恨意、不甘、疼痛。
而夜銘，當他聽到她成親，聽到她蒙著蓋頭聽說寧府已經被包圍，聽到她舉著手臂祈求南宮炙放過寧府，聽到她眼睜睜看著爹爹的身體被鮮血染紅……他的心又一次為她而痛。
他心疼昔日的霧汐，因為她是個孤苦無依的女孩，是個總躲在石室中無助哭泣的女孩！
現在，他同樣也心疼眼前的霧汐。她遭遇的是鮮血和死亡，是愛與背叛，是劫後重生！她眼睛裏沒有淚水，可是傷卻在骨髓。
他抱緊了她，說：“阿霧，不要難過，一切都會過去的。”
是的，一切都會過去，而且現在，已經正在過去了。
夜銘問她：“現在的你，還愛著那個男人嗎？”
她一愣，因為她知道，他說的那個男人，是指南宮炙！她還愛他嗎？為什麽當夜銘問起這個問題的時候，她腦海中閃現的竟是那一抹月牙白的身影？
夜銘沒有聽到回答，便輕輕說道：“你愛的，是南宮諾，對嗎？”
霧汐幽幽地閉上了雙眸，因為她的心在痛。南宮諾，這個用溫柔做武器，漸漸走近她內心的人，卻在最後告訴她，一切也隻不過是一場利用罷了！當她在倉央行宮的藕香榭掙紮的時候，當她被魏尋欺辱羞憤至極的時候，她曾經渴望南宮諾會出現！現在想想，自己多麽天真。一個女人，換來人人求而不得的兵權，多麽合算！
可笑的是，那時候的他，在聚星樓內還可以抱著她，那樣愧疚與不安。或許，那些愧疚與不安倒是真的，隻不過不是因為他不能好好保護她，而是因為他縱容這一切的發生，他利用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