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不該如此頹喪!
他走出班列,目光冷厲地掃視眾人,然後朝南宮壽行了一禮,道:“皇上,靖王雖屢建奇功又頗得聖心,但論起嫡庶尊卑,儲君之位,當屬宣王殿下!”
此語一出,太和殿內一片抽氣之聲。
緊接著,宋寅走出來義憤填膺地說道:“賀將軍,立儲之事關係天下,豈是一個嫡庶尊卑可以決定的?自古以來,能肩負天下蒼生者,唯有才有德之人!敢問賀將軍,論起才德,宣王與靖王究竟誰更勝一籌?”
賀恩國沉冷一笑,朝著南宮壽再行一禮,道:“皇上,宋丞相所言不假!才與德,自然是為君者之必備!不過據微臣了解,宣王殿下也並非無才無德之人。”
他回身看向眾人,大聲道:“眾位同僚久居帝都,一定都聽說過帝都有一家無為齋吧?”
眾人凝神聚氣,似乎在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賀恩國道:“這無為齋已經存在了六年有餘,每逢災荒時節,無為齋都會廣設粥鋪,救濟災民。六年來,每年如此,年年不斷!如今,不僅僅是帝都,就是在其他州郡,也都可以見到無為齋的善行。”
南宮壽冷冷擰眉,他道:“賀愛卿,不知你此時提起這個無為齋,用意何在?”
賀恩國微微一笑,道:“回稟皇上,微臣之所以提及這個無為齋,是因為無為齋的主人,正是宣王殿下!”
“宣王?”南宮壽雙眸驟然一縮,仿佛被人給了用力一拳。
朝堂之上,一時間議論紛紛,尤其是那些之前就徘徊不定的官員,此刻更是有所動搖!
“想不到宣王竟然是無為齋的主人,想當初我初到帝都之時,還喝過一碗無為齋的白米粥呢!”
“真是不簡單!若不是胸懷天下百姓,如何能堅持六年啊!”
“可就算這樣,宣王殿下的實力畢竟還是比不上靖王,要知道,靖王手下還有一個暗影樓呢……”
“或許我們都看錯了!你們難道沒有聽說嗎?昨日宣王帶著人要闖靖王府呢,靖王府前兩王相爭,也沒有爭出個輸贏!”
“唉,宣王身為嫡長子,又是無為齋的主人,而靖王平定了北疆,手下又有暗影樓,真是難以抉擇啊……”
賀恩國微微垂首,心中已經有了些許把握。至少在今日,南宮壽不可能做出決斷了!其實他身為一員武將,與南宮諾並無往來,他對他的全部了解,都是通過他的侄兒賀之名。他相信,賀之名不會看錯人,更相信自己今日的決定不會錯!
麵對此起彼伏的議論聲,南宮壽沉默良久,終於冷聲道:“眾位愛卿休要爭論,立儲之事非同小可,待朕深思熟慮之後,再與眾愛卿一齊商議!”
說罷,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邊宮人江大海。江大海會意,立刻拉長聲音大聲道:“退朝……”
出了太和殿,南宮壽坐在龍輦上,對江大海道:“即刻宣靖王入宮覲見!”
江大海微微弓著身子,小心翼翼說道:“回皇上,靖王殿下今日沒有來早朝,奴才已經著人去問過了,說是……是……”
“有話就說!不必吞吞吐吐!”南宮壽的語氣中已經難言怒意。
江大海連忙道:“靖王昨夜喝了一夜的酒,直到現在,還未醒來呢!”
南宮壽暗暗皺眉,心中雖然怒氣難平,但一想到南宮炙昨日痛苦的神情,他也有些於心不忍。
江大海遲疑問道:“皇上,還要讓靖王即刻進宮麽?”
“蠢貨!”南宮壽罵了一聲,雙拳扶著龍輦,暗暗用力,許久方才皺眉說道:“先派個人去靖王府候著,等什麽時候靖王酒醒了,再宣他入宮!”
“是,皇上。”江大海見南宮壽的神色微微緩和,這才抹了抹頭上的細汗,道:“擺駕永安殿!”
大約午時光景,南宮炙的身影才出現在永安殿內。此刻的他,雖然沐浴更衣已無一身酒氣,但是那雙冷冽的雙眸中依舊布滿血絲。一夜未眠,一夜酗酒,他想要麻痹自己,想要忘記她轉身而去的那一幕,但是他竟然忘不了,就像他也永遠無法忘記兩個月前,她縱身跳下懸崖的那個瞬間。
南宮壽看見南宮炙走進來的身影,微帶皺紋的麵容上泛起一絲無奈,他歎了口氣,示意南宮炙落座,然後才道:“你當真是想氣死朕麽?昨日朕已經告訴過你,這件事情一定會引起朝堂轟動,想不到你竟絲毫不放在心上,甚至連早朝也給耽擱了!”
“父皇恕罪。”南宮炙雖然這樣說,可是聲音卻冷漠如冰。朝堂、儲君,似乎對他而言都不那麽重要了。
南宮壽皺皺眉,道:“你雖不是朕的長子,又不是嫡出,可朕一直希望將來由你繼承大統。若非如此,當初也不會執意讓你接下誅殺寧府的那道聖旨!要知道,朕之所以讓你親手誅殺寧府,就是為了有朝一日立儲的時候能堵住眾人的悠悠之口啊!”
“別說了!”南宮炙痛苦地看了南宮壽一眼,聲音沙啞道:“父皇應該很清楚,兒臣之所以接下那道聖旨,根本不是為了堵住悠悠之口,也不是為了儲君之位!”
“父皇知道!知道你是為了她!”南宮壽擔心而又心疼地看著他,問:“那現在呢?你看著她被宣王帶走,是否就打算從此一蹶不振?這個儲君之位,你到底還想不想要?”
南宮炙沉默著,心緒起伏,卻沒有一字回答。
南宮壽暗暗搖頭,聲音冷然地說道:“如果父皇是你,就一定會親手奪得儲君之位,然後坐擁皇權,征服天下!難道征服了天下,還怕征服不了區區一顆女人心?”
南宮炙聞言,寂冷的眸光微微一動。或許,他真的不該如此頹喪!不管是為了汐兒,還是為了母妃,他都要讓自己振作起來!
他看向南宮壽,一字一句用力說道:“儲君之位,我要!她的心,我也要!”
聽到這樣的話,南宮壽欣慰地點了點頭。
這時候,江大海走進殿內,行禮說道:“皇上,宋丞相奉旨覲見。”
“準!”南宮壽大手一揮,看向南宮炙道:“你今日沒有早朝,朝上很多事情想必都不曾知曉,也罷,你就在這裏聽著,或許你就能明白朕為何如此擔憂了!”
“是。”南宮炙微微頷首。
這時候,宋寅已經走進殿來,他跪地行禮,道:“微臣見過皇上,見過靖王。”
“起來吧!”南宮壽眸光沉冷,道:“已經派人查過了麽?無為齋的事情,是否真如賀恩國所言?”
宋寅點點頭,道:“無為齋的主人正是宣王,隻不過宣王從不曾露麵,所以極少有人知曉。”
“你說什麽?”南宮炙身形一震,眼神中閃過一絲驚愕,“無為齋的主人,是宣王?”
“正是!”宋寅目光肯定地說道,“今日朝堂之上,若非賀恩國將此事說出來,或許我們永遠也不會將無為齋和宣王殿下聯係起來。不過現在,幾乎整個帝都的人都已經知曉,而且不少百姓還製作了匾額送去宣王府,宣王府前一片呼聲!”
南宮炙的雙拳暗暗握起,眼神中露出一抹淩厲的光芒。
南宮壽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看來是我們小瞧了他。這些年,我們以為他什麽也沒做,其實他已經做了很多!”
南宮炙冷冷一哼,站起身來說道:“父皇放心,兒臣知道該怎麽做了,定然不會父皇失望!”
南宮壽點點頭,有些疲乏地擺手說道:“你們都下去吧,一切等明日早朝再說。”
“是!”
南宮炙和宋寅離開之後,南宮壽獨自坐在桌案前,臉上一片蒼然。許久,他有些顫抖地拿起一支羊毫筆,在泛黃的紙張上緩緩下筆,寫出了一個“諾”字與一個“炙”字!
南宮諾、南宮炙,他們同為他的皇子,他想要公平對待,可皇家子嗣,從來就沒有公平可言!因為對趙皇後的恨,他冷落了南宮諾十二年!如今在南宮諾的心裏,對他這個父皇恐怕也隻剩下恨意!
一切早已無法挽回,如今的他,隻能盡最大的努力將南宮炙推上儲君之位!南宮炙為儲君,皇室宗親包括南宮諾都還有安然的可能。但若是南宮諾為儲君,他心裏的恨意遲早會讓他毀了這一切。
南宮壽將寫好的字輕輕吹幹,動作輕柔,仿佛生怕一不小心將那兩個字吹壞了一般……
汀蘭水榭的回廊上縈繞著淡淡的桂花芬芳,霧汐一襲白色衣裙倚靠著木欄悠然而立,她凝神望著潺潺流水,可是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響起南宮諾那一日的話語。他說:本王要的,是你永遠陪伴在本王身邊!
她開始猜不透他,他是真的不在乎儲君之位,還是覺得像她這樣一個女子,根本無法對他奪取儲君之位起到任何作用?她幽幽地吐出一口氣,有些頭痛……
而就在這時,緋月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奴婢見過蘇蘇姑娘!”
霧汐轉身看去,但見蘇蘇正扶著一名侍女緩步走來,她的目光冷冷地看著霧汐,嘴唇邊卻又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給蘇蘇姑娘請安。”霧汐見她走來,也十分恭順地行了一禮。
誰知蘇蘇立刻將她扶住,笑道:“霧汐姑娘這是要做什麽?若是讓王爺看見了,該會以為我欺負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