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唯獨無法左右一顆心
南宮壽看著她，冷聲道：“你隨朕進來！”
說著，他自顧自地向靖王府走去。霧汐愣在原地，一名宮人連忙催促道：“姑娘還是趕緊進去吧，遲了恐怕要以抗旨論處了！”
霧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抬起腳跟上了南宮壽的步伐。
“霧汐！”
“汐兒！”
兩個方才還冷厲相爭的男人，這一刻卻異口同聲地呼喚著她的名字，目光中同樣充斥著擔憂。不過，她的背影單薄而堅定，連回頭看一眼也不曾。
靖王府的大廳之內，一應閑雜人等全部屏退，偌大的大廳隻剩下南宮壽，以及霧汐。他高坐在主位上，而她，則清冷地立在三級台階之下。
他久久地凝視著她的身影，似乎想從中看出些許端倪，可是一刻鍾過去了，他仍舊無法做出判斷。除了那塊眉眼間的梅花印，她的確和寧慕汐很像，難怪炙兒認定了她就是寧慕汐。
可是一個不懂武功跳下懸崖的女子，真的還能活在世上？難道在她身上，真的有奇跡發生？
他清了清嗓子，問道：“告訴朕，你究竟是誰？”
霧汐嘴角浮起一絲笑容，這些天來，她一直在回答著這個問題，隻是不管回答多少次，卻沒有人相信她給出的答案。
她揚起目光，簡短道：“民女霧汐，乃是幽冥宮之人。”
“幽冥宮？”南宮壽微微有些驚訝，這幽冥宮他早有耳聞，乃是江湖上無比神秘冷絕的一個組織，這女子長相柔弱，竟然是幽冥宮之人？他雙眉微蹙，問：“你和前丞相之女寧慕汐，可有關係？”
霧汐的眼睛裏閃過一絲複雜，可瞬間即逝，她淡淡一笑道：“民女自小在幽冥宮長大，如何能與丞相千金扯上關係？隻是近日以來不斷有人錯認，霧汐才知道自己與那寧慕汐長得有些相似。”
不知為何，聽到她的回答，南宮壽心裏竟有些失望，或許，他也一直希望找到寧慕汐，隻有這樣，才能減輕他對南宮炙的愧疚。
他暗暗凝神，又道：“既然你是幽冥宮的人，又如何認識宣王？”
霧汐稍稍一怔，南宮壽的這個問題看似平常，裏麵卻暗藏玄機。她的回答稍有不慎，很有可能會連累到南宮諾！
霧汐凝思片刻說道：“兩個月前，幽冥宮宮主派我潛入宣王府，以奴婢的身份接近宣王，目的是為了索取宣王性命。”
“什麽？”南宮壽聞言大驚，他雖然從不曾對南宮諾上心，但是那畢竟是他親生骨肉，如今聽到有人要取他性命，他自然無法安坐！他冷聲說道：“原本朕還在疑惑，宣王府的碧瀚樓為何會突然失火，想來這件事情也是你做的了？”
霧汐淡定地看向南宮壽，說：“是。”
“你！”南宮壽有些氣結，這女子雖然和寧慕汐長得一模一樣，但是眼神中卻比寧慕汐多了一絲沉穩絕決。他歎了口氣，搖頭道：“朕有些不解，既然你要取宣王性命，為何他還要執意帶你回宣王府？”
這一次，霧汐沒有回答。不過即便如此，南宮壽也多少猜出了幾分。隻是他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兩個兒子，終有一天會為了一個女子如此相爭。
他沉默片刻，對外麵大聲道：“傳靖王和宣王來見朕！”
話音才落，南宮炙與南宮諾的身影已經出現在大廳門口，他們走進大廳，目光卻始終看著霧汐。
“咳！”南宮壽輕聲一咳，聲音洪亮地說道：“今日之事，已經在帝都傳得沸沸揚揚，滿朝文武也無人不知！靖王、宣王，你們準備如何了結此事？難道還要像方才那樣，拚個你死我活才肯罷休？”
南宮諾冷凝不語，南宮炙卻沉聲道：“父皇，這兩個月來，兒臣找汐兒找得多麽辛苦，父皇不會不知道。如今兒臣既然找到她，斷不會再讓她離開靖王府半步！”
“可她畢竟不是寧慕汐！”南宮壽話語堅決。
“她是！”南宮炙大聲厲喝，他絕不會允許任何人否定她的身份，即便這個人是南宮壽！
南宮壽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道：“炙兒，她是與不是，我們說了都不算！父皇不想讓你和諾兒再起爭端，所以現在讓她自己選，看她是願意留在你身邊，還是跟著諾兒離開！不過你們都必須答應朕，無論她的選擇是什麽，你們都要尊重她的選擇！再也不要因為這樣的事情，讓天下人看我南宮家的笑話！”
聽到這樣的話，南宮炙、南宮諾，還有霧汐，三個人的神情都是微微一震，難道，真的要用一個選擇來結束這一切嗎？
霧汐站在那裏，雙手有些隱隱的顫抖。
南宮炙突然抓起她的手，聲音哀痛地說著：“汐兒，告訴他們，你選擇的是本王，告訴他們！”
“不……”霧汐閉上雙眼，因為她無法去麵對他這樣的眼神，無法去麵對他的傷心與哀痛。這個男人曾經是她的一切，她曾經甘願用生命卻換取他的幸福和快樂！可是現在，一切都已經回不去了。她隻是搖著頭，搖著頭……
“汐兒！”南宮炙發瘋了似的，用力地搖晃著她的雙肩，他說：“我知道，你隻是想讓本王悔恨，隻是想讓本王痛苦！汐兒，本王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本王很後悔，很痛苦，你睜開眼看著我，看著我！”
“南宮炙！”猶如寒冰一般的聲音猛然在南宮炙身後響起，然後下一秒，南宮諾已飛身過去，用力地將霧汐拉向了自己。
他的雙眼閃爍著狠戾，回過頭來冷冷地對南宮壽道：“父皇，她已經做出選擇，兒臣先行告退！”
說完，他擁著她的身子，旁若無人一步步地向廳外走去。
大廳內，南宮炙突然怒吼一聲，他雙目赤紅舉劍厲喝：“來人，給本王攔下他們！”
劍雙和竹一站在廳外，正欲領命而去。不料南宮壽卻冷冷說道：“沒有朕的命令，誰敢輕舉妄動？”
南宮炙為愛可以不顧一切，他身為一國皇帝，要考慮的卻是更多！
劍雙和竹一聞言，臉上閃現一絲擔憂看向南宮炙，最終無可奈何地退了下去。
南宮炙狠狠地看向南宮壽，怒問：“父皇一定要這麽做麽？害我失去她一次還不夠，還要再失去第二次？”
南宮壽心疼地拍了拍南宮炙的肩膀，道：“如果你一定要她，父皇定然會成全你！可是你曾經說過，你要的不僅是她的身體，還有她的心！難道你忘了？”
是啊，她的心……
曾經，那顆心裏滿滿的隻有他南宮炙，可是卻被他弄丟了。
南宮炙像是失去力氣一般，長劍“哐當”一聲墜在地上，整個人頹喪地跪倒在地。
“炙兒！”南宮壽彎下腰，驚呼出聲。
南宮炙淒冷地笑了，他看向南宮壽，問：“父皇，兒臣還能再得到她的心麽？還能麽……”
南宮壽沒有回答，他可以幫他得到一切，卻唯獨無法左右一顆心。
宣王府的大廳內，蘇蘇正在來回踱步，臉上是無法掩藏的擔憂與焦急。當她知道南宮諾帶人去靖王府的時候，她的心幾乎停止了跳動。三年來，她見慣了南宮諾的隱忍，見慣了南宮諾的左右權衡，唯一沒有見過的，是他如同今日這樣的衝動行事。
就算南宮諾一次又一次地拒絕她的感情，一次又一次地拒絕她的靠近，她還是無法對這個男人死心。她已經付出了所有的情感，如今能做的，或許隻有繼續付出下去，哪怕那個男人的心裏眼裏，隻有那個叫霧汐的女人！
蘇蘇看了一眼旁邊的莫元，問道：“王爺已經去了這麽久了，怎麽還沒有回來？會不會有什麽危險？”
莫元神情凝重地說道：“應該不會吧，就算和靖王府發生衝突，但這樣眾目睽睽之下，想必也不會真的出什麽岔子。”
“這也難說！”蘇蘇還是放心不下，道：“天鳳朝誰人不知靖王的個性，這個人就連皇上也不放在眼裏，更何況是咱們王爺？”
莫元歎了口氣，道：“老奴實在不明白，咱們宣王府這麽多年都是避世求穩，王爺這一次怎麽居然帶人去闖靖王府？難道靖王府中的那個女子，當真是霧汐嗎？”
蘇蘇皺皺眉，聲音冷了幾分說道：“不管她是不是霧汐，王爺不親眼見到她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莫元點點頭，道：“也對，霧汐隱瞞身份潛伏在咱們宣王府，又一把大火燒了王爺的碧瀚樓，王爺若不將她捉拿回來嚴懲，也實在說不過去。”
“嚴懲？”蘇蘇嘴角浮起一絲冷笑，她原本也是這樣認為，在她看來，霧汐犯下的罪孽不可饒恕，而南宮諾平生最恨的便是欺騙，所以定然會嚴懲，就算是取她性命也不足為過。可是今日南宮諾為了她，竟然帶人闖入靖王府，難道，他真的隻是為了嚴懲這個女人嗎？
“莫管家、蘇蘇姑娘！”一個仆從跑進來，神色歡喜地說道：“王爺回來了，此刻就在大門外！”
莫元和蘇蘇聞言，不約而同地對視一眼，然後一齊快步朝外麵走去。
而此時的大門之外，一輛精美的馬車已經緩緩停下，當車門打開，露出了一抹淡紫色的身影，她抬起雙眸，看著府邸匾額上的“宣王府”三個字，心中有瞬間的跌宕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