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法師下落誰人知
到了上次來過的香料鋪子,幾個胡人還在忙著將門板卸下來,見了我們,忙用帶著怪腔調的京城話熱絡的招呼著:「客官需要甚麼香料?這裡馬上便開門了,請客官稍等,進店堂內細細挑選為好。」裡面還有上次迎接莫先生的夥計。
李綺堂道:「在下這次過來,是想尋找一位老邢法師。不知他是否在此處落腳?」
「老邢法師?」幾個胡人夥計對望了一眼,滿頭霧水的說:「不曾聽說過。」
「誒?」我瞪大眼睛:「上次我過來,可是親眼瞧見老邢法師住在這個院子裡面呢!」邊對那胡人夥計說:「我上次來,是與紫玉釵街煙雨閣的莫先生一起來的,是您帶我進去的呀!說老邢法師算準了我們那日會去……」
那個夥計眨巴著碧綠的眼睛,滿頭霧水的說:「這位姑娘,你可是認錯了人?」
我一愣,這夥計不記得我了么?只得回答道:「請先生再想想,我是跟著一個五十多歲的先生來的。」
那個胡人夥計只是搖頭:「我當真不知道姑娘說的事情,我們這個鋪子開張了五六年,也從未有過一個老邢法師在內。」便對其他幾個胡人投去了詢問目光:「你們說是不是?」
那幾個胡人連連點頭:「沒錯,怕是這位姑娘記錯了鋪子罷?」
奇怪,分明就是這裡,那狹長的店堂,我記得一清二楚,我還想分辨,李綺堂輕輕拉過我,對幾個胡人拱手道:「想必我們記錯了地方,給幾位先生添麻煩了。」
幾個胡人倒是很爽朗,連連說不妨事,一個夥計還笑道:「也算緣分一場,他日兩位好事近了,還請光顧我們鋪子的生意,我們的香料齊全精良,皆是千里迢迢運輸來的好東西,保准在好事上錦上添花。」
李綺堂一聽,鬧了個大紅臉,竟不自覺低下頭,嘴角一勾笑了起來,突然又意識到不對,忙正一正臉色,連連說道:「先生們也弄錯了,在下與這位姑娘並不是……」
我也沒心思聽李綺堂對胡人們辯解,只是暗覺奇怪,這胡人們的態度十分自然,並不像是有心隱瞞,可是我絕對沒有記錯,跟莫先生來的分明就是這裡啊!
胡人們只道李綺堂不好意思,全擺出了心照不宣的模樣,李綺堂只得告一聲打擾,帶著我走開一點,問道:「梅姑娘確信正是此處?」
我連連點頭:「絕對沒錯,我進來過的,可是那些胡人們,卻全然不承認。」
李綺堂想了想,道:「在下也曾聽說過,西域有一種法術,能消除人的記憶,想必老邢法師為了隱遁起來,對那些胡人用了。」
「原來還有這種厲害的法術!」我突然想起瓜片口中,我自己丟失的前塵往事,不由暗想道,莫非我也是被這種法術坑害過?
不過此次李綺堂這樣信任我,卻也沒能尋得那老邢法師的下落,我方才還胸有成竹,這下子也怪不好意思的:「多謝李公子這樣信任梅菜。」
李綺堂微微一笑:「在下知道,梅姑娘從來不騙人。」
我不好意思的笑道:「越發教梅菜不好意思了,唉,可惜斷了線索,京城裡的胡人多如牛毛,大鬍子更是數不勝數,這樣漫無目的的去尋那老邢法師,不是大海撈針么!」
李綺堂道:「不妨事,慢慢尋找,總能有他的蹤跡。」
「你們找老邢法師?」突然一個乾癟的聲音從我們身後傳過來:「俺知道那老邢法師的下落!」
我和李綺堂忙回過頭,只見一個枯瘦的乞丐正躺在牆角,袒胸露腹,趁著陽光,正在拿身上的虱子。
這個乞丐頭髮不知多久沒有洗過,也不曾束著,只亂糟糟披垂在兩肩,面孔雖然臟污的幾乎看不清楚五官,可是粗略一看,年紀倒不算大,只在三四十歲間。
我忙問:「您當真知道么?」
那乞丐卻沒有理睬,只是眯著眼睛把剛拿下來的虱子放在半空里細細端詳,穿著露著趾頭破鞋的腳輕輕踢了踢一個破了邊的花瓷碗。
李綺堂見狀,便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噹啷一聲擱在了那個破碗里,那乞丐伸頭一瞧,隨手將虱子一丟,十分麻利的將那碗踢回到自己左近,伸出污漬斑斑的臟手拿出銀子細看了細看,接著眉開眼笑:「瞧著這個成色,貴人是大戶人家的少爺罷?」
李綺堂道:「不敢當,在下正在尋找老邢法師,倘若閣下知道那老邢法師的下落,還請行個方便,透露一二。」
「好說,好說!」那乞丐坐起身來,隨手從地上撿起一根枯枝剔了剔黃黃的牙齒,歪著嘴笑道:「那老邢法師么,原本確實住在這鐵錨街的西域香料鋪子里,只不過,前一陣子犯了事,像是給衙門通緝了,嚇得當天屁滾尿流便收了東西躲起來了,也不知道是使了什麼法術,弄得街上的胡人竟然如同根本不曾見過他似的,一個個稀里糊塗的,傻子一般,當真好笑。」
「哦?」李綺堂忙問:「那閣下看來久居這鐵錨街,對街上的動向全瞭然於心了?」
「那是自然。」那乞丐得意洋洋的摳了摳腳趾頭裡的泥,笑道:「你別說,天天在這裡曬太陽,捉虱子,卻也不覺得無聊,人世之間熙熙攘攘,也有趣的緊。」
這個乞丐一說話,倒像是十分超脫,打機鋒似的,京城果然人傑地靈,連乞丐說話都這麼超凡脫俗。
「那可再好不過了。」李綺堂忙道:「那就請閣下將老邢法師的下落告知在下罷!」
「這個嘛……」那乞丐狡黠的一笑:「拿人家的手短,那就讓俺領你們去吧!」說著便抖一抖身上的泥土,拿起破碗和破拐杖,有氣無力的站了起來。
李綺堂的眼神似乎猶疑了一下,但仍爽朗的說:「那就多謝閣下了!閣下勞頓,待找到那老邢法師,在下定然重重酬謝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