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一眼沉淪
可這話聽在明了的耳朵里,那簡直就像被晴天霹靂劈到了一般,整個人都從遠遠的五步開外,立刻蹦跳到了溱王的身側,從他顫抖的身體和言語上看來,他此刻是說不出的亢奮,「王……王爺……您說您已經有了四支血人蔘……這……這是真的嗎?!」
溱王頭也不回,隨性而慵懶的點了點頭,「算來,是有四支了。」
得到肯定的答案,明了當即臉上樂開了花兒,興奮的不斷搓起了雙手,「太好了太好了!」
這些年,他為了去找這些血人蔘給千影吊命,可是跋山涉水,不知道去了多少的高山雪峰之上,沒曾想,這血人蔘居然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
念及此,明了突然一下子又興奮不起來了,臉色瞬間慘淡。
雖然這血人蔘居然有四支都在溱王府,可溱王府是什麼地方?那簡直就是媲美魔窟閻羅殿的地獄啊!
莫說溱王府寶庫有多難進去,就是真的進去了,只怕他也是有命拿沒命用啊——溱王肯定是不可能會輕易放過他的!
想到這,明了欲哭無淚的看向了依然款款坐在榻沿之上,即便渾身濕透也沒有絲毫影響什麼氣勢和形象的溱王。
他知道了,這瘟神肯定就是故意的,就是故意這樣說的!
這簡直就是典型的威逼不行,就來利誘哇——
過分,實在是太過分了,這,這不是要逼他又背叛對那死妮子的承諾嗎?這不是要他違背作為一個人的基本道德準則嗎!
是以,心中天人交戰了不到瞬息之間,明了就立刻換上了一副大義凜然,義正言辭的正義者模樣,那是昂首挺胸器宇軒昂,「回王爺,王爺真是學識淵博,英明神武啊——這世間確實有一種東西,可以將人的容貌徹頭徹尾的改變。」
溱王埋在陰影里的臉終於緩緩抬了起來,臉色陰沉,眼中陰翳滿布,可嘴角卻帶著笑,卻是森冷的,視線焦灼到了水玉的那張臉愈發蒼白冰冷的臉上,「哦?」
明了的目光也不由得睨向了榻上的水玉那張臉蛋上,有著害怕,也有著歉然,「那東西叫做人.皮面具,是用許多上等藥材熬成凝膠製成,只要在凝膠之上刻出一副五官,那麼,戴上此面具的人,就會頃刻,變成另外一人的模樣。」
勾畫著水玉臉孔上的玉指一頓,溱王嘴角的笑瞬間斂卻,充滿陰翳的一雙緋眸之中似有什麼東西剎那崩壞,卻來不及令人看清就已經消失不見,「趕緊給玉公子治傷開藥吧,做得好了,那倉庫里的四支血人蔘,就是明大人的了。」
說罷,悠然起身,轉身走出了內室。
「多……多謝王爺。」望著溱王離去的背影,明了苦笑。
這哪裡是因為給這妮子治傷而給的犒賞,這分明就是威逼利誘后的封口費吶!
溱王果真不愧是溱王,做了這種喪盡天良之事還能冠上如此光鮮亮麗冠冕堂皇的理由,有夠陰險卑鄙,無恥小人!
一步步走出屋子,腳下的步子卻是忍不住的越來越快,越來越極速,彷彿,後面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追著他溱王一樣——
當終於跨出屋子門檻的時候,他再也支撐不住,差點撞上門外長廊上的廊柱,幸而出手及時,一臂揮出,猛地橫隔在了他的額頭與廊柱中間,這才使得他的額頭幸免於難,沒有撞了上去。
但,他並沒有要轉道離開的意思,反倒就這樣乾脆停步在了這裡,額頭,乾脆的靠到了自己的臂膀上,雙眼疲憊的用力閉了上,大口大口的呼吸著。
很多人,總是想要答案,總是喜歡刨根問底,心裡總會去希冀答案會是與自己心中所想能夠不謀而合。
然,當真的知道了答案,卻並不會像自己想要的那般愉快和輕鬆,甚至,即便這個答案,它曾是自己所期待的那樣。
「呵呵……你就這樣恨我……這樣想把我忘得一乾二淨么……。」
低低的呢喃,透著疼痛難紓的情愫,幽幽盤旋在這空蕩蕩的長廊里,無人……應答。
彼時,北苑那幢偏安一隅的僻靜小竹屋裡。
吧嗒一聲,沾滿了肥油的油膩小肉手中,那隻被緊握的鴨腿,卻失手掉落,剛好的掉在了面前桌上的盤子里,發出清晰的響聲,一張肉乎乎的,同樣沾滿了肥油的油膩小臉上,儘是錯愕的表情。
旁坐的溫子若聽到動靜,見到掉落在桌上盤中的肥鴨腿,不禁奇怪的瞄向了小傢伙那張的布滿驚愕之色的小臉,「桑桑啊,你怎麼了?」
「沒,沒行么。」小桑榆乾乾的咯咯一笑,臉上的驚愕瞬間消失,「縐是手手抽筋,抖了一下而已。」
溫子若覺得這小傢伙此刻的笑容有些滲人,尤其是那笑聲總有種說不出的毛骨悚然,不禁打了個哆嗦,為了掩飾自己這莫名反應的尷尬,免得被小傢伙瞧不起,趕緊也跟著乾笑一聲,「哈哈,肯定是今天吃了一天的桂花暖鴨,吃的手抽筋了吧?」
「系啊系啊。」小桑榆敷衍的應了一聲,低下了小腦袋,從自己身上摸出了一把小刀,然後埋頭切起了盤子里,剛剛掉落下的那隻鴨腿,「木事木事,切成片吃也不錯啦,還不用費手拿著大鴨腿嚯嚯~蜀黍你繼續啦,繼續剛才滴話題。」
「……。」瞧著小傢伙突然摸出了不知何時藏在身上的鋒利匕首,還埋頭頗為認真的切起了盤中鴨腿,溫子若又莫名的打了個寒顫,雖然很想誇讚誇讚這孩子真是聰明什麼的,可他怎麼就一點也誇讚不起來呢?
乾咳一聲,乾脆把這個念頭從腦子裡剔除,順著小傢伙的意思,開始談論之前的話題,「哦,剛才是說到你日盼夜盼的王爺叔叔回來了,還又抱了一個不知模樣的人,又去了禁地南苑是吧?」
咯吱一聲,小傢伙手裡的刀子也不知道是偏了點,還是太過於切到底了,以至於刀鋒切到了盤子上,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音,令人牙根泛酸。
溫子若立刻捂住了自己一邊的腮幫子,對著小傢伙不住的囑咐,「悠著點兒悠著點兒,小心切到手啊!不如還是讓花叔叔給你切好不好?」
小傢伙搖頭,手裡的刀子下意識的又握緊了三分,「不用了啦,娘親可素說過了,小孩子就素要早獨立,自己滴事情要自己做,介樣才素乖孩子~」
溫子若翻了翻白眼兒,明顯對這套說辭不買賬,「可是你才四歲不到,還是小屁孩吶!」
要這麼小的小孩子就搞什麼獨立自主,她那娘親真不知道是個怎樣狠心的人!
「倫家才不小了呢!」小傢伙驀地抬起小臉,氣咻咻的瞪了溫子若一眼,手裡的刀子飛快的切起了盤子里的鴨腿,動作看起來甚至有點兒,呃………瘋狂。
溫子若見狀,不由的咽了一口唾沫,看著盤子里幾乎都要被切成了碎片的鴨腿,又是一個激靈,恍惚有種自己就是那隻鴨腿的錯覺。
得見溫子若似有怯意的意思,小傢伙眼珠提溜一轉,驀然展露笑容,笑的那叫一個天真爛漫,手中的動作也即刻停止了,「蜀黍,不如偶們又去南苑瞅瞅唄,瞅瞅那系不系昨晚沒瞅見滴郡主新娘~」
見到小傢伙太陽花般的笑容綻放,溫子若忍不住的一顆心又給融化了,剛才那點陰霾瞬間不知道被驅散到了哪裡去了。
這讓溫子若不由哭笑不得的搖頭,這個古靈精怪的丫頭片子,總有辦法能讓你一會兒晴天一會兒雨天,心情完全被她給玩弄在了手心裡,真是令人無可奈何,「不行吧,還是別去了,天兒都晚了嘛。」
好吧,雖然他承認自己也確實想去見識見識,那個一直被傳說的神乎其神,自己卻一直沒有能一睹真容的平陽郡主,究竟是個怎生的模樣,居然能讓王爺這麼多年對她念念不忘?
可想歸想,到底王爺現在還在南苑,而且也不一定今晚抱來的那人就是昨晚的那人,雖然直覺他是覺得肯定是同一人,但是怎麼說……他還是怕怕啊!
悄悄昨晚,一去就是沒好事,今晚要是去了,還不知道要怎麼倒霉呢!
再說了,這娃要是再來一個突然失蹤,他溫子若還不要活了?王爺今天可是千叮嚀萬囑咐的讓他看好了這個小傢伙,擺明了就是要把小傢伙留在溱王府的意思嘛!
雖然不知道王爺這是什麼理由,但對他溫子若而言,王爺的命令那就是最好的理由!!
小桑榆瞥了一眼溫子若,見他目光堅定,心中暗暗篤定,這次恐怕不會像上次那樣好糊弄了,這天生奴性的花大叔分明是不敢違背自己那負心爹的命令,不由眼珠子轉了幾轉,開始思索別的路子。
這不,沒轉動幾下,圓溜溜的大眼睛就亮了。
隨之,她就耷拉下了小腦袋,小肩膀一聳一聳,抽抽搭搭嚶嚶啜泣,「可素……可素桑桑金滴好擔心哦,艷王蜀黍金滴木有受傷嗎,金滴還好嗎,花蜀黍你都說管家爺爺受了好重滴傷,艷王蜀黍金滴能么事嗎?艷王蜀黍對桑桑介么好,桑桑腫么闊以不去看看他嘛……。」
「呃,原來我們桑桑是因為的擔心王爺有沒有受傷,所以特地想去看看王爺叔叔?」溫子若聞言,臉色緩和下來了好多,甚至還漸露出了喜色。
小桑榆不置可否的點頭,偷偷拿眼去看溫子若,這小動作做的,簡直是把委屈和懇求這四個字發揮到了淋漓盡致,尤其是那小眼神,可憐巴巴的,就像祈求給點食物吃的小狗狗似地,「桑桑不系故意想拿要看新娘郡主當借口噠,桑桑只是……只是不好意思啦……。」
溫子若哈哈一笑,展開雙手一把將小傢伙從椅子上抱起,繼而抱到了自己的懷裡,「叔叔知道了,我們桑桑真是有心,王爺若知道桑桑這樣的關心他的安危,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小桑榆眨巴眨巴濕漉漉的大眼睛,仍然露著小心翼翼的態勢,「那……那蜀黍你會帶桑桑去看艷王蜀黍嗎?」
「會,當然會!我們現在就一起去看王爺叔叔!」溫子若想都沒想,一想到這小傢伙難得這麼有心,何況王爺對這小傢伙也是歡喜的很,自然就再也沒有要拒絕的理由。
小桑榆興奮的睜大了眼睛,咧嘴露出一口整齊獨少了一顆門牙的貝齒,「耶!蜀黍太好了,桑桑愛死你了啦!」
這高興的說著,又是拿出了她的招牌親親,一把撲倒了溫子若的臉上,吧唧就在溫子若露在面具下的半張臉上猛親了一口,好傢夥,頓時就弄得溫子若那半張臉都是閃閃發亮的肥油。
大概是已經習慣了,所以溫子若並沒有介意,不再多做廢話耽擱,抱著小傢伙從椅子上站起,心情倒也愉快的領著小傢伙往南苑而去,不過邊走還不忘邊囑咐這小傢伙,「哈哈,叔叔也愛你啊!對了,待會到了王爺叔叔那兒,可不許再像上次那樣亂跑,聽見了沒?叔叔可是會很擔心你的!」
目的達成,小桑榆的眼睛都給笑成了月牙兒,什麼問題現在在她面前都不是問題,想都沒想的滿嘴答應,「嗯嗯噠,桑桑知道鳥~」
只是無人發現這小傢伙看似天真無邪的笑容里,那若隱若現暗藏的陰險味道。
而當溫子若這樣抱著小桑榆從北苑一路直往南苑趕的時候,明了已經大致將水玉的傷勢檢查了個通透,結果自然得出是跟丁管家同樣的傷勢,被奇形怪狀的武器所致,慶幸的是,武器上面並沒有塗抹毒液,所以這都只是表皮之傷,並不會有其它太大的損傷。
老傢伙畢竟是在武林之中混跡幾十年的老油條了,也不知治過多少奇異怪病,也不知治過多少江湖中人的傷,故而原本早在治療丁管家的時候,就已經懷疑丁管家是被什麼所傷,現在看到水玉身上明顯比丁管家身上更加高明細膩的傷勢傷痕,就已經確定了自己的懷疑。
只是他也同樣的感到不解,身為資深老.江湖,他對那幫子人,可是了解的很,「嘶……這殺門中人不是早就已經退隱江湖了么,怎麼會在時隔二十四年以後,就突然莫名奇妙的出現了?還一出手就對準了溱王下手,這溱王到底怎麼就惹著了他們了?」
明了摸著下巴,一時真是百思不得其解,這些年他可是時常都住在溱王府的,又時時對溱王府的動向沒有絲毫的放過,這溱王惹沒惹到殺門這些不好惹的傢伙,他心裡當然比水玉還清楚。
「怎麼,有什麼問題?」溱王突然從外面進來了,當看到明了一臉苦思冥想的樣子,以為是水玉身上的傷出了什麼大問題,不由吸了一口氣,緊張的問。
明了駭了一跳,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心口,有些埋怨的看向了大步走進來的溱王,「王爺你你,你不是走了嗎?」
溱王懶得回答他,仍然只追問他關心的問題,目光撇到了榻上的水玉身上,「她到底有沒有大礙?」
見溱王懶得答,明了也正是撇了撇嘴,自然不敢多管閑事的繼續追問,邊從搬到榻前的椅子上起身,邊從自己隨身攜帶的藥箱里取出了一個小瓷瓶遞向溱王,「都是些皮肉傷,就是失血過多了而已,擦上老頭子我這特製的凝香玉露,保證三天之後傷口完全癒合!當然啦,她身子太弱了,本來是必須要吃點補血的藥材的,可正是因為身子太弱,所以她已經經不起藥材的滋養,只怕吃了反倒對身體傷害更大,所以依老頭子我的建議,多從可以補血的食物上下手是最好不過的。」
溱王聽罷,並沒有因為水玉的傷勢不重而感到高興,反倒眉心擰成了麻花,動作小心的接過了明了遞來的小瓷瓶,「這葯可有祛疤的效果?她的身子很弱,到底是有多弱?在食補上的食材里,有沒有也要忌口的東西?」
一連三個問題,問的明了不由把目光多在溱王的臉上停留了一會兒,一副醫者父母心的正經模樣的耐心解釋,「老頭子我的凝香玉露那可是有價無市價值千金的頂級傷葯,自然涵蓋了祛疤效用,不然怎麼會有那麼多人曾向神農宮求葯呢?她的身子吧,總之就是因為孩子早產,生的不是時候,大概是生孩子的時候地兒不好,後來月子也沒坐好,由此就傷了女子的根基了,唉,以後再想生孩子,以她這樣孱弱的身體底子,只怕是連有孕都難了。至於食補方面,老頭子我待會兒還是開一個方子,免得廚房的那些嬤嬤亂燉一氣,把會衝撞的食物給一鍋煮咯,這樣指不定會害到她的。」
這次,他明了都是掏心掏肺的一通大實話,沒有半點隱瞞的成分,當然了,這可不是因為他明大人真的是什麼醫者父母心。
只是在給水玉把脈下,發現這妮子居然把自己活成了這幅德行,心中又氣又怒,既氣這妮子明明有本事可以把自己過的不錯,卻偏偏把自己傷成了這樣不說,後期更是不去好好的保養自己的身體,導致身體越來越差,這次又這樣受傷落水,身體所遭受的難過就更多了,以後要是留下病根兒,還有的這妮子受的!
這怒呢,自然是怒這溱王的不爭氣,明明歡喜這妮子是歡喜的死去活來的,小打小鬧也就罷了,畢竟夫妻生活總是難免會有些磕磕絆絆的,可是再怎麼打鬧,也總不能真刀真槍的打吧?現在好了,空虛寂寞冷了快四年,跟個瘋子似地到處找媳婦兒,現在找到了吧,還讓她又這樣厲害的傷,簡直是想一巴掌呼死他的心都有了!
沒錯,既然他明了已經坦白,既然他溱王.剛才提出了那樣的質疑,所以他明了現在心裡頭很清楚,這溱王他分明就已經篤定妮子的身份了,既然溱王他都已經知道了,他明了自然就已經沒有繼續隱瞞下去的理由了不是?
當然,這就立刻就有了他明了要故意說這番話的理由了。
看著溱王頓時慘白了下去的臉色,明了心裡頓時湧起了一股說不出的舒爽感,簡直就是通體舒爽啊有沒有,至於之前被溱王這臭小子威逼利誘的那些不痛快,瞬間就不是事兒了有沒有?
木有錯,他就是故意說實話,故意把妮子說的慘的不能再慘滴!
溱王的臉色很不好,可以說是非常非常的不好,時而青一陣,時而白一陣,連嘴唇都是在顫抖的,那望著榻上的水玉的目光神采,簡直是灰敗的不行,彷彿,再多看她一眼,就會是他的萬丈深淵。
所以他沒有再繼續看她,抬手一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埋下頭,極力的按捺著自己的情緒,全身都在微微的發著顫。
此時,即便明了現在根本看不見溱王他現在的面部表情,他卻已然很清楚的感覺到,溱王現在有多痛苦有多哀傷,宛若,他現在就是一頭受傷卻口不能言、不敢言的狼,只能自己獨自承受和舔舐傷口。
這可讓明了原本還想再繼續刺激刺激溱王的心思立刻給收了回去,倒不是他明大人終於良心發現,對溱王起了什麼同情之心,而是他擔心自己過度的刺激反倒會引起反效果,最後反而會讓溱王暴走,到那時候,保不齊這溱王一發瘋,旁人就要遭受池魚之殃了不是?
恕他明大人實在是一把年紀了,傷不起啊傷不起——
有了自己的主意,明了便什麼都不再說了,只是唉聲嘆息的,故作傷春悲秋的德行,默默的退出了屋子,先去做他該做的事情去了。
溱王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一會兒,動都沒動過一下,就好像雕塑一樣站立在榻前。
直到外面響起了叩門聲。
「王爺,熱水已經燒好了,可要提進來?」杜嬤嬤略帶一絲不滿的聲音,隨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