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年瑤探望年玥
明了從容的擺了擺手，一本正經面不改色的模樣，讓人覺得剛才的鬧劇，他根本沒聽見，也沒看見，「無妨。下官自有自己的本份。」
年瑤眉梢幾不可見的動了一下，明了這意思，分明是在說，他只做自己份內之事，其它的東西，他自然不會放在心上，那剛才小瑤說的罵的，他自當充耳不聞，當作什麼也沒聽見，同時保證絕不會對外說出去，希望她這瑤王妃放心。
「如此……那就多謝大人了……。」再度垂下眼睫，掩去眼底湧起的一片寒鷙，年瑤感激卻又忍不住哀傷的答謝，「只是……我有一個不情之請的問題，不知道明大人，可否方便一說……。」
正題終於來了么……明了斂卻眼中一閃而逝的精光，將手從年瑤腕上收回，狀似疑惑的反問，「不知瑤王妃想問下官什麼？」
年瑤看了一眼一旁的小瑤，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對小瑤漠然的下了吩咐，「明大人來了這麼些時辰了，你還不快去準備些茶水過來。」
小瑤還處在適才的委屈情緒里難以自拔，現在聽到年瑤冷淡的吩咐，也不疑有他，福身低聲應了一聲，便失魂落魄的退了下去。
待小瑤離開，年瑤這才將目光重新回到了明了身上，眼帶關切之色，聲音壓得很低，語氣很小心翼翼，「我只想問問，我的四妹妹，她現在身子如何了？腹中的孩子……可還好么？」
原來是想套那妮子現在的狀況么？僅此而已？他可不信……明了聞言，眼睛一眨，然後臉上湧起為難之色，吱吱唔唔起來，「這個……。」
「我曉得王爺吩咐過府里上下，對四妹妹在府之事，定要絕口不提的，可是我……。」年瑤十分的難過起來，眼裡頓時蓄起了淚花，「我只是想知道她現在過的好不好，只是僅此而已……畢竟，我們可是一起長大的好姐妹啊……。」
「瑤王妃您真的，只是想知道這些而已？」明了忍不住心裡的納悶，不由得問了出來。
他本來還以為，這倆主僕浪費這麼多時間在自己面前演戲，定然目的不一般，甚至於，恐怕還是想博取自己的同情或是乾脆收買自己，來間接對付年玥那妮子，而現在看年瑤這表現，莫非……真的是他太過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年瑤失落的雙眼頓時一亮，一臉誠懇的用力頷首，語氣近乎哀求，「還請明大人告知……如果明大人不介意的話……。」
說著，她轉過身，把榻里枕頭邊放著的一隻小檀木箱子，忙拿了過來，遂擱在了膝上，打了開，露出箱子里散發著奪目璀璨光華的各種首飾和珠寶，「這是我的嫁妝，如果明大人不嫌棄，就可儘管拿去，只要明大人給予我一個安心的答覆能替我好好的照顧四妹妹，我就……。」
「瑤王妃，您把我當什麼人了！」明了生氣的站了起來，目光不虞的瞥了一眼年瑤擱在膝上的那箱嫁妝，「下官好歹也是半個出家之人，豈是那等見財起意的齷.蹉之徒，您這分明就是在侮辱下官的人格！」
言罷，又再度拿起案几上的醫藥箱子，轉身就要憤然離開，「下官今日已經為瑤王妃您診斷完畢，呆會就會讓葯童送上方子，實在不便久留，這就告辭！」
一甩袖，再不給年瑤多餘的時間說話，轉了身離開。
「明大人別……啊！」榻上的年瑤得不到解釋的機會，焦急的就想要下榻去追明了，可她卻忘了自己已經是失去一條腿的殘廢之人，斷腿之處一踏空，便重重的摔在了榻下。
明了聽到這般大的動靜，不得不停下腳步，回頭去看，一看年瑤狼狽的摔在了榻下既痛苦又傷心的樣子，眼底異色一閃而逝，只躊躇了一瞬，便又疾步走了回去，去將年瑤攙起。
「得罪。」高了一聲罪，明了這才攙扶住了年瑤的一條胳膊，並沒花多少的力氣，就將年瑤攙扶回了榻上坐下。
雖然他年紀大了，可畢竟男女有別，把年瑤攙扶起來之後，便立刻要把雙手從年瑤的手臂上抽回。
哪知，年瑤卻忽然先一把抓住了他的一隻手，不顧整理現在狼狽的樣子，只一味的繼續苦苦哀求，「我知道我的方式做的不對，咳咳咳……如有讓大人不愉快的地方，還請大人見諒我的無知……只求……只求大人就告訴我吧……哪怕只有一個字也是好的……。」
這三個多月以來，因為替年瑤治病，明了也沒少與她多做接觸，她的脾性，他多少還是能看到一些的。
而他以為，她是一個有自尊，還有些自傲的才女，這也是他在她從來不在溱王面前哀求過什麼，甚至也從不乞求寵愛的這一點上看出來的。
可他沒想到，她現在卻為了僅僅一句年玥那妮子過的好不好，就如此的對自己這個下臣苦苦哀求，甚至還不惜與自己的貼身婢女鬧翻，不惜把自己最狼狽的一面展現在他這個外人面前，讓她自己顏面難堪……
難道，真的是他想多了，這個瑤王妃不過真的只是一個關切自己妹妹生死的好姐姐，一個不會以怨報怨的心地良善之人？
左思右想，左看右看，明了既想不出個所以然，也沒能從年瑤的身上看出絲毫的端倪。
在轉念一想，反正年玥那妮子被溱王劫進了王府不光是溱王府上下皆知，刑場上時恐怕還引起了不少百姓的揣測，現下年瑤不過只是為求得年玥身體好不好的答案而已，並沒有什麼可疑之處……
思及此，為了擺脫年瑤這般苦苦糾纏，明了心一橫，便回道：「瑤王妃只管寬心，她……很好，孩子……也很安穩。」
由於年玥那妮現在的身份實在是尷尬，畢竟已經在名義上與溱王和離了，明了想不出什麼稱呼，只得用個她字敷衍了事。
聞言，年瑤終於鬆了一口氣，破涕而笑起來，「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下官能說的也只能這麼多，還請瑤王妃您……。」明了意有所指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被她抓著不放的蒼白縴手上。
年瑤頓覺尷尬的連忙將手收回，「抱……抱歉……，是我逾越了……。」
明了不是很在意的搖了搖頭，開始鄭重其事的告辭，「那下官，就先回去為您開方抓藥了……。」
年瑤感激涕零的望著明了，又想將懷裡緊抱著的嫁妝箱子遞上去，可想到之前明了的不悅，又訕訕的縮了回去，「那明大人……請慢走。」
明了應聲，拱了拱手，便恭敬模樣的退了下去。
途經門前時，遇到了剛好從茶水間泡好碧螺春過來的小瑤，明了二話沒說，揚長而去，免得再和這個不講理的小丫鬟再生出什麼口角事端。
倒是小瑤一臉驚詫，還在後面喊了一聲，「明大人，您怎麼這麼快就走了？」
話一說出去，沒得到明了的理會和答應，小瑤臉上洋溢的熱情，瞬間冷卻了下去，變得無比陰沉和冷蔑，「哼，不過一個只會裝神弄鬼會點岐黃之術的臭道士，得意什麼？」
把明了唾棄了一番之後，她這才轉身往屋子裡走。
沒想到才剛走到門口，就被年瑤突然將手中嫁妝箱子摔在地上的舉動給嚇了一跳，尤其是還從箱子里蹦出來的幾條名貴東珠項鏈和手釧都到了她的腳下。
小瑤又是心疼年瑤，又是心疼這些名貴首飾，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愣愣的站在門邊，不敢再往裡面走，試探性的探頭去問坐在榻上沉默不言的年瑤，「小姐，可是從那臭道士的嘴裡，探聽到了什麼……。」
一開始，年瑤並沒有回答，可是沒過多久，在小瑤開口再問的時候，年瑤忽然咯咯的笑了起來。
那不是妙齡少女發出的愉悅清脆的銀鈴笑聲，那是咬著牙，磨著牙齒髮出的詭異森笑聲。
「你探聽到的那些消息……都是真的……呵呵呵……都是真的呢……。」發笑時，年瑤那單薄的身子也微微的跟著顫抖，剛才因為掉下榻而稍顯凌亂的發有幾縷擋在了她臉前，令人看不見她此刻低垂下的臉上是什麼表情，只是她微露的蒼白額頭，襯得她這幅樣子，就像個女鬼。
小瑤冷不丁的打了個哆嗦，她還是有些不習慣突然變成了這副模樣的二小姐，這樣的二小姐十分的可怕，可怕的令她，現在也不敢多說一句。
只是她在心中，卻忍不住慌亂的盤算了起來。
今兒鬧了這一出，其目的原來就不在王爺身上，也不在明了那個臭道士身上。
明知道明了現在是王爺身邊得力的紅人之一，她的二小姐說了，只有蠢人才會真的去賄賂明了，讓明了為自己賣命。
那樣做，絕對等於在王爺面前揭開自己不懷好意，不但會從此破壞在王爺心目中的印象，以後，恐怕連王爺心裡的那一丁點位置，都會化為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