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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傅長歌的忌日

  喝完,還始終拉著年賦余的袍擺不鬆手,已經又怒又慌的聲淚俱下,「老爺,老爺你要相信玥兒啊,你要相信玥兒啊!換個大夫,換個大夫,玥兒保證這個孩子一定是老爺的!!」


  她是相信皇后姐姐的,更相信太子侄兒的能力,所以她相信,一定是這個程大夫被年玥給收買了,一定是!


  她還記得這個程大夫在前天晚上就給年玥看過病的,所以她越來越肯定,這個程大夫就是年玥收買的!

  聽到這話,年賦余的眸光閃了閃,扭頭看了看抖得跟篩糠似的老大夫,又看看哭得跟個淚人兒似的竇簫玥,心情著實是複雜。


  他不知道該相信誰,也不知道該不信誰。


  這時。


  「老爺,依賤妾看,一定是這其中有什麼誤會,定國侯府的都是出身世家,且不說從祖輩到現在都是一門忠貞,怕是如何也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六姨娘蓮步輕移,從一大堆女眷里走出幾步,一臉嚴肅謹慎的望著年賦余,姿態優美的福了福身,「所以就依了新夫人,再找些御醫之類的好生瞧瞧,可莫要冤枉了新夫人才是……。」


  許是聽那些老女人雜七雜八的聲音聽得頭疼,又被竇簫玥現在哭哭啼啼的樣子惹得心煩,這會子聽到了六姨娘不緊不慢令人極為舒服的聲音,年賦余只感覺如沐春風,整個人煩悶都好了許多,於是不由得,多看了六姨娘幾眼。


  但見六姨娘站在一大堆老娘們兒里是那樣的一枝獨秀,嬌媚的容貌,婀娜的身姿,端莊嫻雅的舉手投足,當真比平日里還要讓人心蕩神馳幾分。


  更多的,是年賦余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覺得,六姨娘是這樣的識大體懂分寸,如果除去家世背景不說,真是比任何在他身邊的女人,都還要適合太傅府這個主母一位。


  心情好了,這腦袋自然也靈光了,看痴了六姨娘一方面,年賦余另一方面略略思索片刻后,也覺得六姨娘說的有理。


  他不能因為有竇簫嵐這個前車之鑒而打翻一船的人,若是誤會一個竇簫玥是小,可若是因此而得罪冤枉了整個定國侯府,那可就另當別論了。


  「仙兒說得對。」思索片刻后,年賦余點了點頭,給了六姨娘一個謬讚的眼神后,便把視線重新落在了老大夫和竇簫玥的身上,「那就去請專給宮裡邊兒的娘娘小主安胎保平安的張太醫請來。如果張太醫把脈之後……哼!」


  後面的後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聽罷年賦余最後那個哼字的兩個人,都忍不住渾身哆嗦了一下。


  尤其是竇簫玥,如釋重負卻又矛盾的忐忑不已的癱坐在了地上,一邊訥訥的應著是,一邊不斷在祈求著,但願這個張太醫沒有任何的問題,並沒有因為六姨娘為自己求情而心存感激,反而有種前所未有的不安。


  說到底,她還是個沒見過什麼世面,又被定國侯府保護的太好的傲氣嫡女,哪裡遇到過這等陣仗?更是想也沒想過,這種事還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通常,不是前有父親為她鋪好了路,後面就有皇后姐姐為她做靠山,她只要動動手指撇撇嘴,哪樣東西不是手到擒來,哪個問題不是輕易的迎刃而解?


  而現在,她被這麼多人盯著,根本就不能也不敢聯繫父親和姐姐,唯一能靠的,只有她自己,而此刻,更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放在了那個張太醫身上……


  這旁邊圍觀的旁支命婦們見到事情居然來了這一個大反轉,都紛紛沒好氣的翻著白眼狠狠剜向了六姨娘,只覺得這個上不得檯面的六姨娘真是多事,偏偏博淵兄弟一看到這該死的六姨娘眼睛都直了,說什麼就是什麼,不然,這會子竇簫玥這小蕩婦就算沒被浸豬籠,怕是也要就此就被趕出太傅府的!


  被諸多人兇惡的目光剜著,六姨娘不但沒有表現出害怕的模樣,反倒,還對著諸人露出友善大方的微笑。


  這諸人只覺得自己這把刀就好像砍在了一團棉花上似的,不但起不到絲毫的作用,反倒還讓自己脫了一身力氣,再也提不起什麼氣勢來對付六姨娘了。


  六姨娘這樣的表現,不得不讓其中的聰明人深以為,心思實在是厲害,不得不令人重新對這一個原本上不了檯面的賤妾審視了起來。


  彼時,靈堂里。


  「王妃,你這是?」木槿驚奇的看著年玥遞到自己手裡的一支黑玉短笛。


  她一直看到王妃經常把這支短笛放在身上,以為這支短笛於王妃而言,必定是一樣很珍貴的東西,沒想到,現在王妃卻突然把她送給了自己。


  雲頤剛才被收到自己的手下發來的翎毛信箋看了兩眼后,就臉色大變的走了,臨走前只說可惜了今晚的好戲,他怕是沒那個眼福看了……


  待他一走後,這裡,空蕩蕩森幽幽的靈堂里,就只剩下了年玥和木槿兩人。


  年玥緩緩鬆開了摟在棺木上的手臂,轉身,緩緩踱步到了香案前,從一堆冥幣和香燭里,挑了兩三支上好的檀香,將檀香頭倒轉過來,就著案上的燭台上不停跳躍的豆大燭火,將檀香點燃。


  「喜歡聽故事么。」被點燃的檀香很快就騰起了裊裊青煙,映襯的年玥清艷的臉和說話的聲音,都是那麼的飄渺,那麼的不真實。


  木槿眉角一挑,「王妃的意思是?」


  「我原不想讓你知道的太多,就是不想,讓你變成我的人。」輕輕一撣手裡的檀香,讓檀香燒著的頂部燃起的火光瞬間湮滅,只於滾滾青煙在繚繞,年玥轉了身,看向跪在娘親靈柩前的木槿,步子慢慢踱了過去,「那是因為我不想,讓你也背負上,本只屬於我自己的仇恨。所以,現在這個故事要不要聽,由你自己選擇。」


  木槿一滯,沉默了片刻,而後,抬眸,目光疑惑的望著走來的年玥,「木槿可以問,為什麼突然王妃又想告訴木槿了呢?」


  「自然是有原因的。」說著年玥頓了一下步子,眸子垂下,目光柔和的落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只手撫了上去,「因為這個孩子,我想讓他以後跟著你。」


  木槿一震,「為什麼……。」


  「因為我的人生一直都是不幸的,一直都是處在戰爭里的。」打斷木槿,年玥隨聲附上,腳步再次朝木槿走去,神情在手裡檀香騰升的裊裊青煙中,變得恍惚而深遠,「而你木槿,只想趨於平凡,只想做個與世無爭的普通人。我則是希望這個孩子,能和你不僅想的一樣,以後更能做到。」


  木槿不知道該說什麼,不知道該不該在這個時候安慰王妃,不知道該做怎樣的決定,但是她總覺得如果自己不答應,很可能王妃這個滿懷希望的孩子會遭遇什麼不測。


  最後,萬般糾結和話,到了嘴邊,只化作了一句,「木槿想聽。」


  年玥微微一笑,目露感激的看著木槿,頓住了步子,屈膝跪到了木槿一旁的蒲團上,一邊慢條斯理的為七姨娘上香作揖,一邊,開始慢慢的講訴起了自己這兩世的一切。


  星芒曜曜,明明是炎炎夏日,卻萬般蕭瑟於四季,從未發生過改變的二皇子府。


  不過,由於二皇子秦卿近日的榮升,二皇子府已經改成了禮郡王府。


  夏風吹拂,令院子里的梧桐樹葉沙沙作響,合著樹梢上的知了聲,竟霎時好聽,卻又令人實在睏乏。


  推著輪椅,披星戴月,緩緩從院外進來的樊籬,看到滿院子的酒罐酒瓶,眉心微擰了下,目光銳利了三分,直指已經癱坐在了梧桐樹下的男子,「樊籬沒想到,二皇子竟還有醉生夢死的一面。」


  他與阿姐在外提著腦袋疲於奔命,就為給這個男人謀取江山,而這個男人呢?卻不思進取,在這以酒買醉,真是令人心寒!


  「怎麼,現在那個什麼長歌的堂妹玲毓姑娘不來了,就換你樊籬開始來做本殿的夫子了?」抬手揉著額頭,秦卿一臉痛苦的失笑出聲。


  他討厭被人說教,因為除了長歌之外,沒有任何人,配對他說教!


  「如果你的醉生夢死能換來阿姐的重生,能換來阿姐的一雪前恥,就算你喝到死,我樊籬也絕不阻攔!」已到院中石桌前的樊籬,面色陰沉的將石桌上堆滿的瓶瓶罐罐全都掃到了地上。


  無數的瓶瓶罐罐跌落在地,濺起一地的碎片,碎裂的聲音不絕於耳。


  「可今天是她的生辰,她的生辰啊!」秦卿只手捂著臉,痛苦的咆哮著。


  他秦卿,向來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從來都是儒雅有禮,彷彿畫中仙人,似乎不會有什麼能牽絆他,能擾亂他,能擊潰他,能讓他如此的歇斯底里。


  可從今年開始,就有了一樣,長歌生辰。


  如果可以,恐怕長歌的死忌那天,他依然會如此。


  「可你又知不知道,今天也是讓太子和年賦余決裂的大好時機?!」樊籬怒斥一聲,旋即,將手裡的那隻傅長樂交到他手裡的木盒子,扔進了秦卿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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