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年玥有孕了
空氣里,新鮮的空氣夾雜著濃郁葯香,刺激了年玥的鼻子,激靈了她的神經,令她漸漸的蘇醒了。
沒有刺目的陽光,屋子裡有些昏暗,是木槿特意將門窗都用帘子遮的很嚴實的結果。
吃力的掙了好幾次眼帘,年玥才完全張開了眼睛。
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熟悉的娘親,不是那傻子,也不是時刻跟隨身邊的木槿,而是,年賦余。
年玥忍不住的眉梢一挑,淡泊無情的藍色眼珠,定定的望著年賦余投來的複雜視線。
這種感覺很怪異,對於從小就沒享受過父愛這種東西的她而言,既覺得不適,也覺得諷刺。
因為她不覺得,守在自己榻邊的所謂父親的年賦余,只是單純在這來履行所謂父親的職責。
她沒有說話,年賦余也先開了尊口。
「身體覺得怎麼樣了?」沒有究其緣由,沒有問其他的廢話,正襟危坐在太師椅上的年賦余,開口的第一句,是令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關心。
年玥覺得好笑,所以笑了,笑的卻很蒼白無力,「死不了。」
她的嗓子依然暗啞,依然有些不好聽,不過比起她這沒有冷漠無情的三個字,她的聲音真是好聽的太多。
所以年賦余皺眉了,但他還是強忍著怒意,「能不能好好說話?」
「想聽好話不難。」年玥吃力的抬起一手,食指指向門外,「門外想對太傅大人說好話的,多的是。」
「你這……。」年賦余蹭的一下從太師椅上站了起來,想發火,卻到頭來只說了這麼兩個字,大概是被怒氣給憋的,臉色特別的難看。
最終來來回回踱了幾步,看了又看年玥現在病懨懨的臉,終究,還是沒有發作,只深深吸了口氣,再長長嘆了口氣,又回到太師椅上端坐。
年玥就像在看一出皮影戲似的,一眨不眨的就這麼看著年賦余,只是眼神依然淡漠的如兩潭死水,沒有激起一絲一縷的波瀾,似乎這齣戲,並沒有令她感到有趣。
為了不再動怒,年賦余只好不去看年玥那雙熟悉且令人難以移開視線的冰藍眸子,伸出大掌包住了年玥抬起的那隻不盈一握的冰涼小手,緩了緩說話的語氣,「玥兒啊,父親知道你還在怨恨父親,可是你的娘親已經走了,父親現在是你唯一的至親,你就不能看在你的娘親的份上,寬容寬容父親嗎?哪怕只是一點點也好啊……。」
看了眼年賦余握住自己小手的粗礫大手,年玥唇角掀起一抹諷刺,「寬容?」
她殘破沙啞的聲音蘊了一抹刺痛人耳膜的尖銳。
年賦余來不及再說話,年玥已經無聲的笑了,「好啊。」
年賦余雙眼一亮,把年玥那隻手握的有些緊,「你真的肯原諒父親?」
悠悠抬起低垂的兩扇眼睫,年玥目光定在了年賦余兩鬢的斑白上,再一路緩緩的游弋到年賦余已經起了斑斑皺紋的老臉上,無聲的笑容逐漸擴大。
若不是太過了解面前這個而立之年的老男人是一匹怎樣的中山狼,她還真是會傻到聽信他的話,相信他,為他這副認錯老父的可憐模樣所動容。
要不是她現在與祁國的攝政王有了這麼值錢又輕易得罪不起的婚約,他年賦余會願意這麼低聲下氣,這麼費盡心機的演戲?
可笑。
虧他還敢把娘親拎出來,讓她看在娘親的份上原諒他,真是令人作嘔!
「如果你能讓娘親活過來的話。」對上年賦余幾乎就要老淚縱橫的老目,年玥雲淡風輕的就提了這樣一個要求,「我一定原諒你。」
「你!」聽到這樣根本就不可能做到的要求,年賦余已經明白,她這分明就是不肯善罷甘休,不由又有些惱了,「你非得這麼咄咄逼人?明知道這根本就是不……。」
「既然做不到,那就請太傅大人省省力氣,別在這盡演這些老掉牙的把戲了,怪酸的。」一把用力將自己的手抽回,伸進了被子里,而後年玥索性翻了個身,懶得再看年賦余的那副嘴臉。
見狀,已知她是油鹽不進,年賦余只得懊惱的冷哼一聲,甩袖而去。
在外屋不放心的木槿已經恭候多時了,見年賦餘氣咻咻的走了,既覺得好笑,卻又怎麼都笑不出來。
她腳步輕盈的走進了裡屋,生怕驚醒到了榻上假寐的年玥,偏偏,她又不得不矛盾的出聲說話,「王……四小姐,幾位姨娘想要見您。」
「既然改不了口,就繼續稱呼王妃。」榻上的年玥睜著眼睛,神色淡泊的,一眨不眨的望著似霧靄般的紗帳。
木槿一愣,有些不明所以,隨即,眼睛一亮,「難道是王爺他……。」
「攝政王的王妃,也是王妃。」年玥就用這麼輕飄飄的一句,徹底擊潰了木槿所有的希望和幻想。
木槿眼中希望開始幻滅,也有點不知所措,她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王妃好像變得更加冷漠,變得更難以接近了。
這是一種感覺,一種打心眼裡生出的感覺。
原因她不知道,她雖然很想問,卻有點不敢,心裡始終覺得,這可能會觸碰到王妃的底線。
而這條底線,並不是她可以去逾越的。
「大夫那裡,你處理的很好。」靜默了片刻后,年玥突然說出了這樣沒頭沒腦的一句話。
木槿倒是精神一振,唇瓣咬了咬,還是問了出來,「王妃,這個孩子已經三個月有餘了,胎像已穩,可是這一次您……身體受了不小的創傷,大夫說了,恐怕……不宜滑胎,否則,反倒會有性命之憂。」
木槿心裡頭清楚,這個孩子恐怕不是王爺,因為王爺和王妃統共成親也才三月多,而兩個人同榻共枕履行夫妻之實,頂多也才兩個多月。
作為兩個人的貼身大丫鬟,雖然這方面有些不好意思,但她這個大丫鬟還是盡職盡責,知之甚詳的。
跟在王爺身邊十幾年,論起主僕之情,自然與王爺要多些。
可論起交心的友誼之情,自然與王妃多些。
雖然說她一個丫鬟跟一個主子談友誼,實在是可笑又高攀,但她就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對待王妃的。
所以說,無論是與王爺主僕情深厚,還是與王妃友誼難得,這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但,她是可以選擇為王爺打抱不平,質問王妃為何背叛王爺。但她不能,因為這個孩子,是在王爺之前就有了的。
所以要說到背叛,她並未覺得,反倒更加心疼王妃,想著,若是沒有皇帝的賜婚聖旨,沒有年太傅咄咄逼人讓王妃代嫁,說不定王妃現在就可以和心愛的男子,以及腹中的孩子,組成其樂融融的三口之家了。
故而說來說去,這都是命運的戲弄,天道的不公,何來怪誰之分?
而這就是為什麼她木槿,要替年玥沒有半點猶豫的去遮掩這個孩子的緣由。
對於木槿所做這一切的一切,年玥很感激,真的很感激,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報答。如果不是木槿她反應快速將這事瞞了下來,恐怕年賦余剛才就不會是央求討好的態度,而是拿著孩子這件事惡狠狠的要挾她年玥聽話點了!
「那就生下來。」年玥閉上了雙眼,面無表情,可裹在被子里的雙手卻握的很緊很緊。
因為昨晚在溱王府扶牆時,十指摳進了牆面里,不少指甲已斷,卻還未來得及修剪,所以破裂尖銳的指甲刺進了手掌的肉里,輕易刺得鮮血淋漓。
可她不覺得痛,一點也不覺得。
這個令人震驚的答案立刻遭到了木槿的反駁,「這怎麼行?那個攝政王一看就不是好相與的,若他知道了,萬一要拿王妃試問該怎麼辦?」
「呵,用卑劣的手段強取豪奪他人之婦,會被戴上一頂綠帽子這種事,難道他連這點心理準備都沒有么。」年玥冷笑。
木槿嘴角抽了抽,雖然覺得王妃說的粗俗,但理兒確實是這麼個理兒,只是,「恕木槿多嘴,王妃現如今,最好還是誰也不嫁的好。」
萬一嫁過去的男人發起狠來,強行給王妃灌什麼落子湯之類,這不是要一屍兩命么?
年玥沒有作聲,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而是把話題,圓回了開頭的地方,「告訴幾位姨娘,我身子還未好全,不宜見風見人,等她們什麼時候事做成了,什麼時候再來見我。不定我聽了高興,就什麼病都立刻好了。」
木槿應是。
「還有,你能幫襯的地方,也可以幫襯幫襯。」說到這裡,年玥的聲音已經越來越小了。
木槿知道她是累了,輕輕應了聲是,便再度腳步輕盈的悄悄出去了。
年玥還是回到了七姨娘的鶯玲閣里將養身子,所以現下前來的姨娘們,自是在鶯玲閣那間始終簡陋擁擠的客堂里等候著。
見木槿從房間里出來后已經過來了,早就已經伸長了脖子的三位姨娘按耐不住,親自起身就迎了上去。
「木槿姑娘,四小姐她現在如何了?唉,可憐見的……。」六姨娘一邊好奇的詢問,又一邊拿著帕子拭著眼角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