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利弊衡量

  琢磨至此,秦殷有些糊塗了,原本他以為自己還是很了解樊籬這個人的,聰明果毅,天生的大將風範,但是在男女情感方面,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偏執脾氣,除了在戰場上使得一手好兵法,陰謀詭計玩心計這種事,樊籬根本就一點都不擅長。


  其實這一點,確實是很多在朝武官的通病,這些什麼將軍軍侯之流,雖然很會打仗,戰場幾乎可以說是他們的天下,可一旦班師回朝,在朝堂內,就完全不是那些最會耍心眼玩心計的那些文官們的對手了。


  然而現在,秦殷卻覺得自己似乎有些看不懂樊籬這個人了,這倒並非是從哪裡看出來的,而是一種直覺,他這種上位者用各種人才用久了后,所產生的一種敏銳的直覺。


  「軍侯何必在意這些小事,本宮像如此心胸狹隘的人么?」秦殷低笑一聲,撩起袍擺,施施然坐到了樊籬的對面。


  樊籬搖頭笑了笑,「看來,倒是微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軍侯今兒特意前來,是不是有什麼要事要與本宮說道說道?」秦殷不打算啰嗦,再度開門見山的問,畢竟咬文嚼字彎彎繞繞的打太極這招,用來對付文人還差不多,何況,今天的他,確實也少了那份拐彎抹角的耐心。


  「說道不敢當,只是……。」樊籬默了默,緩緩將臉上的笑容斂卻。


  緊了緊扣在茶杯上的五指,秦殷眼底漸漸浮出一抹陰鷙。怎麼,果然是為傅長樂那個賤人來興師問罪的?

  「殿下也知道我們這類武官,不大會說拐彎抹角的說漂亮話,所以,微臣現在就有話直說了。」樊籬抬眸,一臉正色的望向秦殷。


  瞬息將眼底陰鷙收斂的秦殷,大方的擺手一笑,手指而後在袖中悄然收緊,「軍侯但講無妨。」


  「殿下應當知道,微臣如今缺了這雙腿,再想會戰場恐怕是再無可能了,而如今微臣剛回朝堂,許多人許多事,都已經不再是半年前那般,可以說,微臣現在隻身在朝堂之上,恐怕很難立足,所以……。」雙眼一亮,樊籬目光灼灼的望著秦殷,「微臣不敢託大說能成為幫殿下打下江山的左膀右臂,但求能為殿下效犬馬之勞就可。」


  袖中緊握的五指猝然一松,秦殷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樊籬,「你說什麼?你要為本宮效力?」


  原本他還以為傅長樂會因為今天早上被年香整治一事,從而會和他決裂的,所以他才會以為,傅長樂通知樊籬,怕是要挑撥他和樊籬,令兩人再無結盟的可能。


  怎麼這個結果卻完全是背道而馳的?

  這令他確實有些不敢相信。


  見秦殷無悲無喜,反倒是一臉驚奇的反應,樊籬眸光微微閃了閃,面帶歉然道:「微臣怕是別的本事不多,只有部下誓死效忠的十萬老兵猶在,還望殿下莫要嫌棄才是。」


  「什麼?!」這一次,秦殷是驚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眼睛瞪得很大。


  他知道樊籬現在不但被加官進爵,父皇甚至還把內宮裡的御林軍精兵交到了樊籬的手上,原來他以為這一萬御林軍精兵若能到手,就已經會為他的大業如虎添翼,沒曾想,樊籬手底下居然還有十萬兵馬!


  這實在是,實在是……令他欣喜若狂!

  「怎麼,殿下不滿意?」隱著眼底的嘲弄,樊籬故作自卑低落的問。


  秦殷連忙搖頭,「不不不,本宮滿意,當然滿意!」


  樊籬一喜,「那微臣,就要多謝殿下賞識了。」


  然而大喜過望之後,秦殷的笑容漸漸冷卻了下來,內心的多疑再度開始作祟,「只是……本宮有些不明白,軍侯還可以選擇別人,為什麼,一定要選擇本宮呢?」


  樊籬面色一正,娓娓道來,「因為微臣覺得,迄今為止的朝堂之上,能作出一番事業的皇子之中,除殿下之外,再無旁人。」


  說到這,見秦殷臉色稍緩,可眼神還是有些不信,樊籬又道:「微臣不以為自己如何聰明,但是卻還能看得出來。如今皇子之中,大皇子溱王已然無用,雖重兵在握,但其實掌握那三十萬大軍的根本就是皇帝陛下。二皇子秦卿雖近日得皇上重新提拔和復寵,而被封了郡王,卻也不過只是一時得勢,無實權無兵馬,除了幾個只會嘴上功夫的文官幫襯,就再無其他,說句大逆不道之言,二皇子現在的實力不過是虛張聲勢,不堪一擊。四皇子已役,五皇子秦錚出身低微,如妃雖在皇帝身邊最是得寵,可到底也只是個妃子,還是個婢女出身,抬不起來也上不了檯面,五皇子自己更是喜歡遊戲人間,半點朝中勢力也無,更不懂帝王之術,說的難聽點,不過就是一個扶不起的阿斗。而至於其它皇子,都還十分的年幼,生母出身不高,位分不高,母族背後的勢力也不大,自然,他們更是不在微臣的考慮範圍之內。微臣是個只會打仗的粗人,只懂得如何抓住最有利自己的,損失最小的,然後打個大勝仗,僅僅如此簡單而已。而正好,殿下就是樊籬最需要最符合的那一個。」


  樊籬一席話說完,秦殷已經忍不住撫掌輕笑起來,「好一個審時度勢的樊籬!」


  確實,不是他秦殷自吹自擂,就算如今少了大內總管圖治這個金銀窟,今日連番遭受打擊,他秦殷,依然還是那個一人獨大的東宮太子,旁的人,呵,確實在他面前,根本不堪一擊。


  「殿下過獎。」樊籬客氣的拱了拱手。


  「今日如此大喜,軍侯定要與本宮不醉不歸!」說到這,秦殷朝門外的方向大聲一喝,「來人,擺上上好的酒宴!!」


  樊籬倒也不推辭,嘴角的笑容加深,「微臣,恭敬不如從命。」


  太傅府。


  「什,什麼?!」三位姨娘聽年玥說要將定國侯府連根拔起這幾個字,驚的瞠目結舌,差點從椅子上滑倒到地上去。


  她們是什麼身份,那定國侯府又是什麼身份?

  那可是皇后的母家,她們這些小門小戶里出身的庶民根本就是一群螻蟻,怎麼可能撼的動定國侯府這棵參天大樹!!

  這一回,三人真是覺得年玥這絕對是在開玩笑,絕對。


  抽出腰間系著的絲帕,年玥漫不經心的擦拭著手指上殘留上的茶水,好笑的瞥了三人一眼,「怎麼,以為本王妃只是在玩笑?」


  聞言,驚呆在當場的三人立刻回了心神,不敢去回視年玥的目光,咽了咽唾沫,「沒,沒有……。」


  就算是這麼想的,她們哪敢真的這麼說?

  竇簫嵐這個慘烈的前車之鑒現在還在她們的腦海里揮之不去呢!


  「有也沒關係。」年玥並不在意的將手裡的絲帕也隨意的往地上一扔,笑靨更甚,「如果僅憑你們,自然不可能成事,那這一切,自是成了一句玩笑話,可若是……。」


  見三人終於抬起頭,都用希冀的目光注視著自己,年玥忍不住愉悅的笑出了聲,「可若是能有一柄鋒利無比的刀的話。」


  三人不笨,就算腦子最不好使的四姨娘,也明白這話的意思。年玥這是又要故技重施,再來一出更大的借刀殺人!


  可是這刀……


  六姨娘沉聲開口,「王妃莫不是還想用老爺……。」


  年玥扭頭對六姨娘投去一個讚賞的眼神,這六姨娘確實聰明的過分,「當然了,舍我父親,其誰。」


  六姨娘並不覺得被年玥賞識是件多麼高興的事情,反倒讓她起了一身的冷汗,「可,可是再做這樣的事情,老爺肯定會懷疑我們的,到時候,只怕我們更是會比竇簫嵐死的還難看啊!」


  三姨娘和四姨娘也紛紛附和,「是啊是啊,要是被老爺知道了,只怕我們就只有死路一條了啊!」


  「成大事者,若半點風險也擔當不起,也難怪乎,會被別人一直踩在腳底。」拿起一雙銀筷子,動作優雅的夾起一塊糯米糍送入口中,年玥言詞很是不留情面的犀利,「你們年紀大了,到了這個份上,也沒什麼前途可言了。可你們想過沒有,要是不把這禍根給除掉,你們的子子孫孫,將會和你們一樣被人踩在腳底,一代,又一代,受別人擺布,甚至,還會活的比你們更加的凄慘卑微。這一點,本王妃可是深有體會的,各位姨娘們……。」


  三位姨娘開始沉思,關於這一點,其實不用年玥提醒,她們心裡都清楚的很,尤其在上一次,竇簫嵐為自己的庶女庶子安排的那些事情,而她們卻無力反抗之後。


  只是。


  六姨娘卻認為,「賤妾以為,不一定要非做這般高風險的事情不可,若王妃能夠幫襯,王妃的庶出姐妹們,還是可以嫁一個好人家的……。」


  「本王妃的好姨娘。」年玥掀了掀眼皮,撇向了據理力爭的六姨娘,「你雖然聰明,可為何眼皮子總是這般淺呢?定國侯府權大勢大,如今還托著一個儲君太子,呵,你怎麼就不想想,別說太子登基稱帝了,哪怕是還沒有,那他定國侯府想攪黃一樁婚事,想要弄死一個人,乃至搞垮一個世家,焉不是信手拈來之事?別說本王妃給各位姊妹安排一個頂好的世家,就算讓她們嫁個皇子王爺,你認為,堂堂一個即將繼位的太子會放過這些皇子王爺么?只怕到時候,本王妃就不是幫了姊妹們,而是害了她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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