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意誌的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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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恩和特蕾莎沿著街道步行，萊恩的臉色非常地難看，好似蒙著一層灰，他隨手抽出在碼頭上撿來的長劍扔在一邊，這種行為引起了當地居民的哄搶，萊恩也不聞不問，他似乎猶豫了一下，還是當著特蕾莎的麵重新取出自己的單手劍背在背後：“真是愚蠢，我居然認為在城鎮不會遇到戰鬥。
特蕾莎特地注意了一下萊恩的這把單手劍，因為在她的記憶中，從她第一次見到萊恩開始，這把劍就相伴於他的身邊，隻是從來沒有見他拔劍，比起武器來說，更像裝飾品。
這把劍的劍鞘帶有金色和銀色的花紋，上麵使用蠟封沾著一段經文，特蕾莎看不懂上麵寫著什麽，可是她知道這是什麽文字。
這種複雜至極的文字是高哥特語，是帝國建國時期由查理曼領導的加洛林騎士們使用的神聖語言，不同於大陸通用語低哥特語，這種高哥特語非常複雜，想要精通必須花費數年的苦功，隻有帝國的大貴族們懂得如何使用這種語言並嚴禁外傳，能說高哥特語是地位和榮耀的象征，特蕾莎記得萊恩的教父確實是帝國的那位……她強迫自己將注意力轉回劍上。
這把劍相較於正常的製式長劍要更長更大，大約一米三，規格上來應該是雙手巨劍才對，樣式上卻是單手劍的造型。
劍身隱藏於劍鞘之中不可見，隻能見到劍柄和劍身的鏈接處是一個奇怪的金色方盒子，刻著各種符文，不知是做什麽用的，黑色的劍柄深沉嚴肅，劍首是做成銀色骷髏狀的配重球。
“你的這把劍是專門找工匠為你量身定製的儀式劍是麽？我看你從來沒有使用過它。女術士隨口問道，她其實有些感興趣。
“或許是，或許不是，誰知道呢？我還在思考那個該死的傭兵和諾德這該死的習俗。
見到男人不想說這個，女術士知道現在不是挑起矛盾的時候，於是溫聲說道：“怎麽在乎起一個小傭兵的事了？實在不喜歡，你把他殺了就是了，有什麽好為難的？
“在第二次混沌戰爭結束之後，最早跟隨著路德維希陛下起兵的一群老兵約定，每十年時間，大家就會來到布倫瑞克的獅鷲廣場相聚，一起聊一聊過去的故事。萊恩沒有回答特蕾莎的問題，而是講起了一個故事：“第一個十年，第二個十年，第三個十年，大家雖然都蒼老了一些，不過大部分的人總是能夠回到獅鷲廣場，眾人一起在廣場上談天說地，晚上一醉方休，好不快活。
“就這樣，第四個十年，第五個十年，第六個十年，人開始逐漸變少，有些人漸漸地離開了他們。
“到第九個十年之後，能來到廣場上的老人們隻剩下當時的少數幾人，他們都是突破了傳奇門檻的強者，可在九十年過去之後，他們也開始衰老了，而更多的老兵，已經化為了曆史的塵埃。
“然後是第十個十年，第十一個十年，第十二個十年……
特蕾莎沉默不語，如果無法突破聖域階，人的壽命總是會走到盡頭的，這是永恒不變的真理。
“在第十四個十年，又是一個約定之日的清晨，當曼努埃爾-魯迪男爵被自己的傭人用輪椅推著來到獅鷲廣場的時候，他沒有見到一個戰友。
“起初他以為是自己早到了，於是示意傭人不用離開，耐心地等待。
“就這樣，朝陽升起了，太陽漸漸升上天空，一直到日上三竿，再到豔陽高照。
“始終沒有任何人來。
“淚水浸濕了曼努埃爾男爵的軍裝，沾滿了他胸前的勳章，他知道，自己就是當年那些弟兄之中最後活著的那一個人了。
“不會再有人來了。
“就這樣，曼努埃爾男爵在廣場上坐了半天，等到午後的陽光照在他身上的時候，他似乎已經放棄了。
“可就在這時，意外發生了。
“無數的帝國軍隊傾巢而出，從四麵八方湧入了獅鷲廣場，長槍如林，刀劍如雨，帝國的長戟兵團，帝國的精銳大劍軍團，帝國的火器部隊，帝國的騎士團們紛紛從四麵八方湧入廣場。
“接著是最強大的布倫瑞克雷鑄內環禁衛和皇家巫師團，然後是隻存在於傳說中的專門負責保護皇帝和選帝候們的戰庭衛隊，皇帝來了，選帝候們來了，帝國的大貴族們都來了。
“帝國皇帝，當時剛剛即位不久的弗朗茨-弗雷德裏希陛下走到了曼努埃爾男爵的身前，立正，朝著他敬軍禮，然後是所有的選帝候，到公爵，再到那些帝國將軍們和大臣們，所有的帝國大貴族們和軍人們都對曼努埃爾男爵敬上了軍禮，皇帝陛下親口說了這樣的一句話。
“帝國永遠不會忘記你們的貢獻，我們將永遠銘記你們為帝國的付出，是你們的犧牲鑄就了帝國今日的輝煌，在此，我代表所有帝國人，向你和那些帝國老兵們致以崇高的敬意和由衷的感謝。
說完這些，萊恩的眼眶有些發紅，他頓了一下，然後說道：“再看看諾德這裏？他們將羞辱老兵作為快樂的源泉，將同情老兵作為自己善良的標誌。
“嗯，確實，諾德這個地方講究弱肉強食，這些退役軍人的地位很低，最多隻能得到一筆撫恤金之後回家養老，不似帝國，退役軍人會進入軍隊當教官，也會成為負責治安的軍警。特蕾莎隨口說了一句，看得出來，女術士對於這個話題不是很上心，盡管之前的那個故事讓她也有所觸動，不過她的路終究是追尋奧法之道，而不是關心這些平民的死活。
“唉，算了，不說這個了，過一會兒就是維拉爾德領主要開宴會，你要一起來麽？萊恩強迫著那個叫做西蒙的傭兵道歉了之後，理所當然地讓血斧傭兵團對他的好感度下降了不少，於是他也不打算在碼頭多待了，打算回旅館去休息一會兒。
“在是否去參加宴會之前，你能不能告訴我，這種鄉下貴族的宴會都是怎麽樣的？女術士細長的丹鳳眼盯著萊恩，嘴角輕輕翹起：“萬事通，萊恩先生？
“萬事通個鬼啊~萊恩翻了一個白眼。
“那~大錘先生？
“……萊恩的臉上肌肉抽搐不斷，他真的是很煩“大錘這個外號。
這讓他總是聯想起天朝的某個小品：“大錘八十，小錘四十。
可是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在這個世界，外號是別人取的，不是自己取的，一般來說，對於他這樣的低級貴族，外號往往是貶義和難聽的，這倒不是說“大錘這個外號是貶義的，而是說外號往往都是這樣取，因為要向神祇和世人表現自己的卑微。
騎士八美德之中，謙卑也是一條重要的美德不是麽？
想要好聽的外號，萊恩現在的水平還遠遠不夠，他要變得更強，有更高的知名度才行。
“鄉下領主的宴會，一般就是一群人在屋子裏麵享受燒烤、燉菜和美酒，眾人或者站著，或者坐著，邊吃邊談，大家會共同商討一下最近的局勢，還有一些買賣。萊恩先是點頭，然後又自嘲般地搖了搖頭：“不過有些領主的宴會也會有所不同，他們會……放得更開一些~比如說~嗯，就是那個意思。
“哪個意思？女術士顯然沒有聽明白。
萊恩偷笑了一下，他做了一個手勢，男人的右手拇指和食指在隆冬的空氣中捏在一起，形成圓圈，然後他的左手食指穿過了這個圓圈，做出快速打樁的動作，眨眨眼。
“……我真想一個寒冰箭直接把你的腦袋從你的脖子上削掉。女術士馬上就理解了男人的意思，冷豔的俏臉頓時變得通紅，隨後又立即變黑，那些身上臭烘烘的男人還是有多遠死多遠好了。
她突然不想參加這場宴會了：“那晚上你去好了，我就不去了。
“那你去看看那個小傭兵？那個為了在你麵前逞強結果手臂骨折的班達？萊恩捏著下巴，饒有興趣地說道：“哦~美麗的特蕾莎女士親自來探望英勇的傭兵，並送上了一個火熱的香吻，我們可愛的小傭兵一定會感動地尿床的，我確信。
“切，仰慕我的人可以從混沌海一直排到世界屋脊山脈，其中不乏我的追求者，那個傭兵，班達？他怎麽樣和我有什麽關係。特蕾莎滿臉不屑，對於女術士來說，隻有普通階實力的小傭兵鐵定是被歸為“沒用的男人那一個範疇的，那麽對於她來說，就算小傭兵願意為她去死，也無法在女術士的內心留下任何的影子。
嘉蘭議會的女人們都這樣，現實，且殘酷，這也使得很多人都不太喜歡她們。
萊恩倒是覺得這樣也簡單，你TM地不愛理我，你以為我想要找你？
如果不是教會的合作以及自己父親的救命之恩，萊恩本也不打算和這群女施法者扯上關係。
因為嘉蘭議會一向喜歡幹預政治，她們的其中一些人就是嫁給了王國貴族們，然後以夫人的身份發號施令，再不斷地以集會來走“夫人外交，然後形成自己的人脈網絡以期謀得更多的政治話語權。
“那麽你就不打算去參加宴會了？
“你覺得我應該參加麽？女術士突然停下了腳步，高挑的身材站在了原地，一雙美麗的丹鳳眼就這樣看著萊恩。
“如果你願意聽我的一句勸告，你應該參加，特蕾莎，見些臭烘烘的男人，了解一些外麵的世界，總比你關在自己的旅館房間裏麵孤芳自賞要強，不是麽？考慮到她母親的囑托，萊恩隻能提出自己的建議：“當然我隻是建議你，是否要去是你自己的考慮，奧法之路不意味著躲在高塔上進行沒完沒了的研究。
“好吧，晚上見，萊恩。女術士終於點頭，她邁動著自己那傲人的身姿，一雙裹著緊身褲和長靴的長腿就那樣一晃一晃地消失在了街角。
“晚上見。
收拾好東西，萊恩朝著城鎮的另一個方向走去，帝國商人奧利弗的商隊就在這裏，他包下了一整個旅館甚至包括旁邊的一個農家小院，萊恩就在他這邊借宿，因為他並不打算在這個城鎮待太久。
商隊人很多，人來人往，不斷地有夥計和護衛們在搬運東西，應該是一些貨物，萊恩注意到其中礦石和毛皮屬於多數，也有一些別的商品。
曆來裝卸貨都是一件麻煩的事啊。
萊恩走進了旅館大堂，他注意到奧利弗正在和另一位衣著華貴的男人說話。
半精靈艾斯特爾就站在那個男人身後，所以如果萊恩所料不差，他應該就是這位半精靈的雇主——他口中的商人馬茨了。
說起來馬茨也不是一個好聽的名字啊，這個名字的意思是屁股坐墊。
“萊恩先生！你回來了？我聽說了，之前有一群水鬼們襲擊了碼頭，是萊恩先生大發神威，殺死了水鬼頭領，這才打退了水鬼們？萊恩先生真是了不起啊。見到萊恩進來，奧利弗站了起來，帝國商人有點心有餘悸的樣子，不過萊恩一眼就能看出他是裝的。
一個大城鎮怎麽可能被一群水鬼攻破？
“你的戰技不像是在諾德這裏學的，我看著像……獅鷲步法？艾斯特爾突然說道，半精靈的臉上有了一些好奇。
“你去過帝國？萊恩抬起頭，不知道為什麽，他對這個半精靈也沒啥好感。
可能是因為這種麵容英俊，渾身散發著優雅與知性氣場的半精靈比他更容易贏得別人的好感吧，男人相輕，互相之間有些敵意是難免的。
“嗬~我給帝國托斯卡納選帝侯柯裏昂閣下打了八年的工，他始終舍不得一個騎士的爵位，你說我了不了解帝國？艾斯特爾嗤笑道，半精靈找了一個地方坐了下來：“所以，如果不出意料，萊恩先生你的戰技一定是師從那位長者吧？
“我師從誰和你有關係麽？聽你這樣說，我想我明白艾斯特爾先生你為什麽給柯裏昂閣下打了八年工之後連個穩定工作都沒撈到的原因了。萊恩上下打量了英俊的半精靈遊俠，突然譏諷道：“長耳朵並不是一種榮耀，半精靈。
“你！半精靈直接站了起來，可他立即就意識到了什麽，臉色發白：“算了，以阿蘇焉的名義，我不與你爭論，也請你不要糾纏不清，諾德的騎士。
阿蘇焉是精靈神係的主神，鳳凰之神。
這讓奧利弗和馬茨很有些驚訝，性格高傲的半精靈居然沒有跟萊恩計較這種事？要知道精靈很不喜歡有人用長耳朵指代他們啊。
更讓他們驚訝的是萊恩的表情，這位諾德王國騎士的表情非常地奇怪，有憤怒，有訝異，甚至還有一絲……高興和如釋重負？
“我先回房間了！先別打擾我，有什麽事等我出來再說！萊恩在頓了一下之後，立即對著在座的兩個商人說道，奧利弗和馬茨都下意識地點頭。
說完萊恩頭也不回地衝向了自己的房間，他將房間門緊閉，然後將門窗全部關好。
男人獨自一人站在自己的房間裏麵，似乎在迎接著什麽。
漸漸地，冰冷而安靜的房間之中，淡金色的能量緩緩地出現，一種充滿著無與倫比威嚴和神聖的能量在房間內一閃而過。
萊恩漸漸地被這種神秘的能量包圍。
意識海中，無盡地金色輝光在萊恩的身邊流傳，閃動的金色光芒如同流水一般，不斷地旋轉，碰撞，並融合在一起，萊恩隻覺得自己的意識在群星之中閃耀，卻又好像如同泰山壓頂一般戰栗不已。
直到一個金色的身影從光影中閃現而出，可怕的壓力才稍有減退。
“我從遠方與你對話，我的兒子！
“我真是不想當你的兒子！我在地球上有一個父親，我在這裏有一個養父，還有一個教父，你現在又告訴我我是你的兒子，你想讓我有幾個爹？！萊恩對著金色的身影自嘲般地說道，他的臉上有些不滿，但更多是一種如釋重負。
“你就是我的兒子，從你接受了我的基因開始，萊恩，你就是我的兒子，我的兒子之中最小的那個，最年輕的那個。金色的身影沒有半分波動，他隻是用著溫和的語氣繼續說道。
“……好吧，我總算有一個地方能過勝過天朝呂某人了。萊恩沒有選擇，他甚至可以感受到，自己身上那強烈的血脈共鳴的感覺，他身上的血液在歡呼，他的骨骼因為激動而發出響聲，他的肌肉奏響著共鳴的旋律，血脈相連的感覺在萊恩的身體內回響。
他就是他的兒子。
沒錯。
他就是他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