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刮目相看
聽著宮女高聲『唱著』,她不由得抿抿嘴,暗自尋思起裡頭人的心思:她原以為譚雨荷只是心有不甘想要給她這個準兒媳來個下馬威,以鞏固自己的威望,婆媳之間這種事時有發生,濃兒也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的。
但譚雨荷到現在仍刻意地讓個下人喚她『秋氏大娘』而非『錦王妃』,恐怕那一位至今沒有歇了換掉她的心思。
秋怡濃走進屋裡,中規中矩地給太後娘娘請了個安,便不再說話,靜觀其變。
譚雨荷沒有秋怡濃那麼好的耐心,見她不說話就冷聲哼道:「你倒是有幾分本事,竟然真哄得我兒請了聖旨娶你,真叫哀家刮目相看啊!」
這話已經不是冷嘲熱諷的層面了,尖酸刻薄得根本沒法回答啊!
濃兒只得秉持著眼觀鼻、鼻觀心的姿態,繼續沉默不語。
「怎麼?啞巴了?還是你以為自己真的勾住了君兒的心,便連哀家也不放在眼裡了?」譚雨荷的聲音一句比一句尖銳,像是要把人刺穿一樣。
偏偏皇太后的身份不一般,濃兒一時間還真沒有好對策應付這位馬上要『嫁』兒子的母親,只能低頭示弱:「濃兒不敢!」
譚雨荷可不領情,冷笑一聲,沒好氣地斥道:「你還有什麼不敢的?如果你真不敢,就不會那麼恬不知恥地再嫁給君兒了!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麼貨色,都過了那麼多手的貨色,還想要嫁給君兒,你也配?」
輕蔑的語氣盡顯,彷彿秋怡濃真的輕賤如妓?女。
這麼狠毒的話,就算濃兒脾氣再好,也是不能忍的。
她又不是被禮教教壞了腦子的柔弱女子,對長輩發難也打落牙往裡吞的慫貨,連秋侯爺的發難她都敢反駁,更何況是譚雨荷呢?
之前乖覺是不想詹青少夾在中間為難,但譚雨荷卻步步緊逼,就不要怪他不客氣了!
秋怡濃如今是有品階在身的錦王妃,就算沒有真正大婚,也是任何人都沒辦法否認的事實。
譚雨荷想要用個莫須有的罪名處罰她都是不能的了,那她還怕啥?
濃兒重新抬起頭,臉上已是平靜從容的笑,「濃兒幸得王爺垂青,是濃兒兩輩子的福分。既是兩情相悅,便沒有什麼配與不配的事情了,還請太后明察。」
這話說得客氣,但換個簡白點的意思就是:你兒子先看上我的,我也喜歡你兒子,你一個外人就別再這裡磨磨唧唧地惹人厭了!
譚雨荷被濃兒這話堵得啞口無言,心裡更加氣得冒火,臉上那叫一個色彩斑斕。
勻了好半天的氣才勉強平復下來,又惡狠狠地盯著秋怡濃,「哼!你別得意,你真以為你請到了聖旨就可以高枕無憂嗎?你別做夢了!
君兒是哀家身上掉下來的肉,他就算再怎麼不情願也會聽哀家的!」
譚雨荷說得篤定,活像是真有那麼回事,秋怡濃卻聽得好笑,很想噴回去:如果你真那麼本事,現在就不會連聖旨都下來了。
秋怡濃連反駁都不用,淡笑著看過去,一切盡在不言中。
「你這是什麼意思?」譚雨荷見羞辱威脅秋怡濃不成,反而被對方看得臉臊,不由得惱羞成怒。
正欲發作之際,外頭下人來報:五王爺求見。
詹青少來了!
屋裡的兩個女人皆是一愣,互看了一眼,而後心中瞭然。
這個時候詹青少來這裡的原因已經不言而喻,只見詹青少根本不需要傳召,直接大步走進屋。
譚雨荷對於自己這個冷情的兒子還是有些許忌憚,脾氣便收斂了些,不自在地問:「君兒怎麼有空來看母親?」
詹青少一直是面無表情的,根本看不出他此時的心裡狀態,只是那張冷臉挺有唬人的架勢。
淡淡掃了秋怡濃一眼,還沒開口,倒是把後者看得心虛無比,下意識地,小心翼翼地問安:「濃兒見過五王爺!」
這話一出口,在場的三個人,包括秋怡濃自己都愣住了。
這,這,這都是什麼事啊?
眼看著譚雨荷因為自己的話而變得欣喜若狂的神情,濃兒就知道對方肯定以為她和詹青少所謂的婚事只不過是一場交易,所以才會馬上要成婚了還相敬如賓。
而詹青少的眸色暗了暗,定定地看了濃兒好幾秒才挪開,仍是什麼情緒都沒有的樣子,但秋怡濃本能地知道她家男人這是生、氣、了!
後果很嚴重啊!
秋怡濃頭皮發麻,連忙描補道:「不是,我,青少,我只是……」
這種在外人面前裝腔作勢扮生分的習慣要怎麼噶啊?秋怡濃無語望天。
詹青少根本沒理會濃兒的解釋,直接轉頭看向譚雨荷,後者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僵,半晌才聽到詹青少冷冷地說:「秋怡濃將會是兒臣唯一的王妃,若是母后不喜她,那兒臣會讓她不再打擾母后的清靜,所以今天的是,兒臣不希望再有第三次。」
第一次當然是指太后初初發現詹青少喜歡的人是秋怡濃而把人宣進宮訓斥那會兒。
譚雨荷聞言整個人都頓住了,難以置信自己的兒子竟然會當眾對自己說出類似於最後通牒的話。
她忍不住高聲喊道:「這女人究竟有什麼好的,竟然讓你為了她如此忤逆哀家?」
詹青少神色淡淡,只從他的臉上根本看不到任何對秋怡濃的愛慕,但他的一言一行卻完全不含糊,直接就說:「母后既然不喜她,那她究竟是個怎麼樣的人也與母后無關了。」
男人的霸道是常人所無法想象的,根本不給人開口說話的機會,更沒有後悔的可能,就這般將一切事情都定了下來。
說完那番話后,詹青少也不管自家母后是多麼的震驚,直接拉著同樣沒有回過神的秋怡濃離開了。
秋怡濃一路都是沉默的,任憑男人將她拉到了今秋閣,也一言不發,乖巧得有些詭異,倒令詹青少有些疑惑。
他沉默片刻,挑起秋怡濃的下巴,促使她抬頭看向自己,才沉聲問道:「你沒有什麼想問的嗎?」
詹青少知道他家這一位一向好奇心爆棚,他對待譚雨荷的態度從容忍突然變得毫不客氣,他就不相信濃兒真的一點都不好奇。
秋怡濃下意識地想躲開男人逼視的目光,但對方的手指緊緊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躲避不能,只得看向詹青少。
薄唇微微抿住,像是想到了什麼,忽然莞爾一笑,狡黠道:「我知道的。」
詹青少微微挑眉,揚聲問道:「你知道什麼?」
總不可能知道他突然『冷落』母后的原因吧?
濃兒卻因此笑得愈發·漂亮,輕輕地說:「三殿下當上太子了呢!」
明明是顧左右他的說辭,卻讓男人一怔,隨後瞭然:秋怡濃真的猜到了他的打算。
男人終於忍不住勾起唇,露出長久以來第一個真心的笑容,但這笑意只在心裡炸開了花,面上卻只是那要笑不笑的樣子,還冷冷地問:「那又如何?」
秋怡濃被男人的笑容迷了一眼,小心臟像是被什麼重重地撞了一下,不可抑制地狂跳起來,暗罵自己竟然也有花痴的一天,偏偏男人還要在這裡裝象,真是……
撇撇嘴,她沒好氣地咕噥:「你那母后賊心不死,宣帝在的時候就總是慫恿你當皇帝,如果等到太子登基,你還成了攝政王,她還不得想方設法弄死太子,讓你名正言順地繼位了?」
既然詹爭鳴都能繼承皇位,也就意味著曾經被詹國傳承了上千年的『弒母』規則也被廢止,更意味著同樣不曾弒母的詹青少也有了皇位繼承權,真到了那時候,心智不全的詹爭鳴如何能是譚雨荷的對手?
恐怕到那時候就算詹青少再不想當皇帝,也會被譚雨荷逼上帝位吧?
詹青少現在這一手釜底抽薪不可謂是不妙,一方面疏遠了譚雨荷,造成母子不和的局面,如此譚雨荷對詹青少稱帝的執念也會漸漸消退;更主要的是沒了親兒子加持的皇太后也作不了妖,只能安安分分做她的皇太后,那宣帝就算對這位名義上的母后不滿也不會再對譚雨荷下手,從而保證了譚雨荷後半生無憂。
想到這裡,秋怡濃不由得感慨詹青少真是心有七竅、多智若妖,不然怎麼能未雨綢繆到這個地步呢?
隨即她又重重嘆了口氣,可惜的是男人這番良苦用心卻無人能懂,還要白白承受自己母后的怨憤。
秋怡濃擔心地看向男人,即便男人再強大,像是無堅不摧的堡壘,她還是心疼男人,心疼他的默默付出。
「怎麼?心疼我了?」濃兒心中念頭剛起,男人忽然冒出一句,正似笑非笑地打量著她,目光露骨地調笑。
秋怡濃被這一下噎得,頓時什麼溫情的心思都沒有,心頭火氣上浮,覺得自己才是最『可憐』的那個,什麼壞事都沒做,被迫捲入皇族之爭,還要被詹青少『利用』一把,莫名其妙就得承受婆婆譚雨荷的恨意。
這世界上還有比她更無辜受罪的人嗎?!偏偏罪魁禍首還一臉無害。
秋怡濃想翻個大白眼給詹青少,對方卻忽然笑容一斂,神色就冷淡下來,口氣淡淡地說:「對了,你剛才在母后那裡叫我什麼?」
五王爺……
秋怡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