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打頭陣
「不是還有白梅他們打頭陣的嗎?」傅申自負道,「若不是朕親手砍了洛國率兵大將的首級,又怎麼君臨天下?」
「可是……」空青還想再勸諫,但被傅申打斷。
「就這麼決定了。你不要對朕的決定指手畫腳,不要忘了你的身份。」傅申因空青一再的退縮感到不滿,「你下去吧。明天我們也進城。」
「戚紫嫣大人,你這下算是信了我吧。」夏枯草心有餘悸地揉著自己的脖頸,想到剛才戚紫嫣寒意逼人的匕首隻要差之毫厘自己就性命不保,猶是驚魂未定。
「信了七成。有些事我還要和蓯蓉和決明等人對峙。」戚紫嫣細細查探了夏枯草提供的資料,對他說的話也信了幾分。
「你明天真的是要和滕坤兩個人去?」夏枯草也不再用敬稱,單刀直入問道。
「當然不是。但是也不想太多人,目標太大了也不妥。」
「所以你本來是要來拉攏我的吧。」夏枯草瞭然。
「是的,儘管幽蘭公子的名聲很差,但依舊是這些人裡面我最為熟悉的,滕坤自己也說如果四君子不得不選一個人相信的話,他寧願相信你。」戚紫嫣坦誠道。
「什麼嘛……滕坤那個傢伙,也是有討人喜歡的一面嘛……哎哎哎你不要這麼看著我……好了我知道他在你眼裡什麼都討人喜歡……」
夏枯草止住調侃,話鋒一轉道:「那個白梅和地榆,應該也是可以拉攏的吧,白梅本來和應龍宗也沒什麼關係了,地榆那個傢伙,那麼蠢,背後應該也沒什麼勢力。」
「確實。地榆這個人我清楚,白梅的話,似乎和你有點情愫吧。」戚紫嫣沉吟著。
「那是過去了……你看她現在和新歡不是打得火熱嘛。還有那個白家姐弟,你覺得可以信任嗎?那個白蘇和你耳語些什麼東西啊?」夏枯草道。
「一些螭龍宗的機密,所以我相信白公子應該不會有什麼反意。白芨姐姐早已看破紅塵,也不屑於與世間濁流共事,況且她的契約者石燕石大人是我父親的同僚,也算值得相信,只是他們最好留在後方支援。一方面白家並不尚武學,另一方面石大人深諳用兵之道,偷襲卻不擅長。」
「那麼凌霄和見愁呢?」夏枯草小心翼翼問道。
「你怎麼看呢?」戚紫嫣無波無瀾的面上讓夏枯草看不出端倪。
「見愁那個樣子怕是沒法……呃……凌霄呢,對你也是很有敵意的,所以這倆人也算是變數。」夏枯草撇嘴道,「我以前和見愁共事的時候就覺得這個人很危險。」
你也一樣危險……戚紫嫣面無表情地腹誹著。
「我不這麼認為。」戚紫嫣道,「說到見愁,這個踏雪劍還是要還了他。」
「他病得好像很重。」夏枯草猶豫了一下說道,「你會因為他病弱然後心生憐憫然後……」
「我不會做任何對不起滕坤的事。」戚紫嫣打斷了他的話,語氣輕且堅定。
「好吧,還是一樣的冰雪聰明啊。」夏枯草摸了摸鼻子,「你真的不會負了那個傻瓜吧?」
「自是不會。他是我夫君。」
「那麼明天……便是你我白梅三人加上我們三家的拖油瓶一起去咯?晚上要召開秘密作戰大會?」夏枯草若有所思道。
「你倆家是拖油瓶,我家的不是。」戚紫嫣淺笑了一下,打趣一般說道。
「嘁……」夏枯草嗤笑著搖頭,「那個傻瓜啊,終於夙願得償。你還是快點去找其他人,早點回去和他團聚吧,按他的性子,估計你不在他身邊他一炷香時間都坐不住的。」
戚紫嫣沒有駁他的話,嘴邊噙起一抹溫柔的笑意。
這就是愛么?連他人提起自己的愛侶的時候,心裡都不自覺柔軟得綿密無比。
「那麼,暫且告辭。」戚紫嫣略施一禮,快步走了出去。
「告辭。」夏枯草望著清麗的背影,眉目中略帶欣羨。
「誒……反正鷹不泊要求我殺人的任務也差不多啊。」出乎戚紫嫣的意料,白梅葉紫蘇意外地非常配合。
「可是……明天可能會很危險。」戚紫嫣稍微感到疑惑。
「啊,是這樣。地榆大哥對於以前對你做的事情,很抱歉吶。」紫蘇坦率地說,「所以某種程度上,其實也算是贖罪吧。對我來說,應龍宗的事情都已經忘記的差不多了,現在的我只想和地榆大哥一起安安心心生活罷了。」
「這樣啊……」太過輕易的承諾,倒是讓戚紫嫣沒那麼容易相信。
「我知道你不怎麼信我。」紫蘇攤手,「我其實和五龍宗沒什麼關係,我和地榆大哥都做了很多對不起你們的事。以前鷹不泊用什麼要挾我,你現在就可以繼續用什麼要挾我,但是你沒有啊,我也不是不講道義的人。雖然我不能保證給你賣命,但是幫你做事還是可以的,畢竟識時務者為俊傑。給你做事還少了被鷹不泊打罵呢,對我來說其實只有比以前過得好。」
「鷹不泊……經常打你們嗎?我是說……你們四君子?」戚紫嫣心頭微微緊縮,不由得攥緊了手心。
經常打罵手下……所以滕坤身上的傷痕……才那麼多嗎……
那次那麼不忍直視的後背鞭傷也是鷹不泊打的嗎……
她的心不由自主地痛了起來,想起那個時候被見愁設計追捕的時候他臉上的淤青和遍體鱗傷,還要勉力幫她引開追兵,竟是不堪回首。
「是的,經常打。他不開心不滿意就要對我們用刑,我知道戚紫嫣姐姐想要問什麼,他確實很喜歡打墨竹的,因為墨竹受刑的時候很少叫。我還記得那個時候,因為他隱瞞了自己受傷期間見過的人,所以被少主結結實實打了三百重鞭,很久都下不來床。」紫蘇也不隱瞞。
「隱瞞……見過的人?」戚紫嫣猛地醒悟,「我……是我嗎?」
「應該是的吧。就是刺殺韓邑侯之後,他鎖骨被人貫穿了以後,不知道在哪裡休養了一段時間,然後少主就很生氣,認為那段時間應該有人照顧了他而他卻隱瞞了那個人的身份。按照我們的規矩,被不熟悉的人接觸三天以上是要殺了那個人的,但是墨竹他沒有說那個人是誰,一再堅持自己是一個人。所以少主很生氣,就對他用了刑。」白梅看著面前絕美的女子眼中不自覺流淌的淚水,語氣不由得放緩道。
「他傷得那麼重,還要對他用刑?」戚紫嫣不知道此節竟是因為自己,不由得憤怒地反問。
「少主並不在乎,而且,墨竹本來也就是經常挨打的。」紫蘇抬起手中茶飲了一口,「對少主而言,我們這些人就和牲畜沒有什麼分別。雖然我以前討厭墨竹,因為他總是壓幽蘭一頭,而且那個眼神冷的和死人一般,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有了感情的墨竹便和常人沒什麼分別了。所以我說……跟著你做事總不會比跟著少主做事更壞吧。」
然而戚紫嫣卻恍如未聞,纖白的柔荑緊緊攥著,指節微微發白,臉上的兩行清淚她甚至都忘記了去擦。
原來是因為她……因為她……他才會受到那樣的非人折磨……然而他再見到她的時候怕這傷口嚇到她,還安慰她一般說他沒事……
他從來沒告訴過她他為她承受了什麼,正是因為這一切是從一個近乎陌生的人口中得知,才更加催肝裂膽。沒有愛上他的時候,已經足矣令她心痛,現在對他情根深種,更是痛徹心底。
「你沒事吧?」紫蘇怔怔道,「哎,是我多嘴了,和你說這個幹嘛……總之墨竹那個傢伙,你好好對他吧,他對你真的是一片真心。我雖然是個外人,但當時畢竟我都在場,也是一度胡思亂想,如果放在同樣的位置,幽蘭會不會那麼保護我,現在想來,自己真是天真極了。」
「沒事,我還要謝謝你。」戚紫嫣拭去臉上的淚水,哽道,「若不是葉姑娘今日告訴我,我怕是一直也不知道此事……」
她恨自己的愚蠢,竟然那麼晚才發現他的心意。
正如夏枯草所說,滕坤在營帳里坐了一炷香時分便坐不住了。
手扶上腰間七夕她送給自己的那根腰帶,心中有種怔忡的甜蜜,又是歡喜,又是憂慮。歡喜的是她已經嫁給他,許他一生,憂慮的是今日初見見愁之時見愁看起來重病沉痾,也不知戚紫嫣這番前去是不是去找見愁,若是見愁以病弱之身讓她同情……
因為那個時候,她似乎,也是可憐了自己,才在自己身邊照顧了一晚以後,回到了見愁身邊吧。
有些不安地想著,他覺得自己似乎應該去看看見愁。
但他並沒有想過如果戚紫嫣就在見愁那裡,他該用怎樣的表情面對。
一路心亂如麻,他走到了見愁休憩的營帳前,看見凌霄站在外面護衛。此時的凌霄在外面走來走去,心中也恨極怒極,也不明白自己著了什麼魔,明明對見愁那麼失望,卻又不想離開他。
「你來做什麼?」凌霄的語氣帶著一貫的高傲,她原本以為戚紫嫣會親自來探望見愁,卻沒想到來的人是滕坤。
「……我來看看他。」滕坤也不以為忤,語氣只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他病得很重,誰也不見,你回吧。」凌霄白了滕坤一眼,沒好氣地說。
「凌霄,」見愁的聲音從帳里傳來,似乎並不意外凌霄沒有遠走,「是……滕坤嗎?讓他進來吧。」他本來想叫哥哥,但卻覺得自己已經沒什麼資格這麼叫對方。
凌霄恨恨地看了滕坤一眼,也不再攔著,走到一邊去坐下眺望著遠方,不知在想什麼。
滕坤靜默了片刻,伸手掀起門帳走了進去。只見簡陋的床鋪上見愁半倚在床邊,雖然是熟悉的俊朗面容,明暗分明的眉梢眼角和略帶邪氣的笑容,但慘白的臉色和唇昭示著他已是強弩之末。
令滕坤微微安心的,是屋裡只有見愁一個人。
沒有戚紫嫣。
「坐吧。」見愁咳嗽了兩聲,指了指床邊,滕坤依言坐下,依舊是一言不發。
「我還能叫你哥嗎?」見愁繼續問道。
「……嗯。」滕坤沒有看他,只是低著頭應了一聲。
「你恨我嗎?」見愁苦笑了一下,似乎對滕坤的反應並不是特別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