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爬牆
明月高掛,一輪大玉盤子在默默的說著此時此刻該出發了。
汪護衛睜開睡眼惺忪的眼睛,眨巴了幾下,又用手揉了揉迷濛的雙眼,頓覺清醒了許多。
他抬起頭看了看窗外,月上中天,正是與老神仙約定的時刻,汪護衛自然不知道這三更天在老神仙眼裡的意義,他只是模糊的追隨白天迷迷糊糊的直覺。
汪護衛想到與老神仙的約定,立刻來了精神,他感覺一下子清醒過來。連日來尋覓老神仙跋山涉水的疲憊和內心的焦慮瞬間被驚醒的毫無蹤影。
汪護衛趕忙收拾利索,推開客棧的房門,輕輕走出客棧,一路向著張府的方向走去。
大街上黑漆漆一片,早已是眾人酣睡的時刻了,街上安靜的鴉雀無聲。汪護衛借著朦朧的月色和白天里依稀的記憶一路來到張府,只見張府大門緊鎖,門口兩個大燈籠照的張府門口異常明亮。
汪護衛對著大門嘿嘿一笑道:「難道是考驗我嗎?約好了三更見卻大門緊鎖,不過這點小事根本難不倒我。」
汪護衛說完就繞道到了大門旁邊的外牆處,他看了看外牆的高度,心想:「不算很高,我平時採藥竟然要跳躍更高的地方,這張府院牆勉強算高吧。」
汪護衛用手緊了緊腰帶,用力提氣,兩腿下彎,然後左腳點地,很很用力,只聽一聲很微弱的響聲「嗖」汪護衛已經彈起,平飄飄落到了院牆之上。
他蹲在院牆上向著院子里打探了一陣,他發現院子里連個巡邏的家丁都沒有,而且也沒有看家護院的凶狗。
那張府果然是大戶人家,只見院內是大院套小院,裡面的大大小小的房間也有百十來號,汪護衛無心尋思那些,他蹲在牆頭仔細尋找,果然在張府西北側有一顆黑乎乎的凸起,月色下看不清,但是憑感覺,汪護衛知道那就是那顆大榕樹。
他悄無聲息的落地,然後輕輕拍了拍衣服下擺,就站起身來向著大榕樹的方向,謹慎的尋著後院的路走去。
汪護衛順著一條彎彎曲曲的小道一直向前走,他穿過一個半圓形的拱門,就看見張府的後院還有那顆大榕樹。
在月色朦朧下,那個大榕樹顯得格外神秘,也不知道大榕樹已經生長了多久了,那顆樹的主枝幹大概有一丈粗細。
汪護衛一雙囧囧有神的眼睛在月光下搜索著老神仙的影子,也許是被大樹擋住了,汪護衛找尋了半天也沒有一個人影。他又向著大榕樹前進了幾步,轉到了樹的側面,這才看清了一個白髮白須白衣的老神仙。
只見月光下老神仙渾身散發著白光,那白光借著月色更加夢幻和仙姿綽約,汪護衛看到后一驚,乍一看他還以為老神仙離地而起了。
汪護衛一般都不會相信那樣神奇的事情,他更加不相信什麼活神仙之說,他尋思著可能也就是有些高明的醫術所以被人那樣稱呼,至於這個世界上所謂的神仙,汪護衛是壓根不信的。
他乍看之下確實驚到了,他看到一個懸浮在半空的老者,雙膝盤坐,兩手交叉於胸前,大拇指緊掐食指的第二骨節,雙目如白天看到一般很安詳的低垂著。
「懸空?難不成他要白日飛升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汪護衛又開始胡思亂想了,不過他還是為了一探虛實,輕輕的走上前去。
他剛邁出一步,老神仙就開口說話了。
「你來了」一句簡單而短暫的話語,聽起來確是那樣的舒服和身心愉悅。
「他怎麼會知道我來了,他一直沒有睜開眼睛的,而且我的走路聲音已經很輕很輕比那貓咪的走路聲更輕,他到底是怎麼知道我來了的?」汪護衛聽到老神仙的問候后,內心一個冷戰,思考到。
同時,他眉頭一皺,因為一股奇怪的力量充斥了他的全身。
「這到底是什麼鬼啊?為什麼每次聽到他說話,我就會感覺無比的舒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他有什麼妖術不成?」自從汪護衛聽了周老爺口中的老神仙,一直對其尊敬和崇拜有加,可是當他親眼目睹了老神仙治病診脈的現場,他一下子反感起來。
他尋思著周老爺該不會也是被那個老神仙矇混欺騙了吧,這才會對他如痴如醉的追隨,甚至有點失魂落魄的感覺,一定要揭穿老神仙的把戲,同時挽救自己的恩人周老爺。
汪護衛被自己的執著迷失了心智,縱使聽到老神仙開口后自己明明是舒服,可是他內心卻非要去揭穿他,若不是推開客棧的那扇門,如約來到大榕樹下,汪護衛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明白這世界上的另外一種存在!
汪護衛一時急火升騰,雙眼充光走上前去,看到那老神仙果然是離地而起的在虛空盤腿打坐。
「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用邪術迷惑人心,害的周老爺整日里茶不思飯不想的痴迷於你的奇迹。」汪護衛一口惡語隨即噴出,而老神仙則一如既往的安詳盤腿,但是他卻逐漸的旋轉向下,最終落在了大榕樹的一根枝丫上。
「你來了,看樣子他完全沒有把我說的話記在心上,完全忘記了本來的本來,只是在追尋那細枝末節,而忽略了本身。」老神仙從嘴裡緩緩吐出的話語,傳到汪護衛耳邊,他又一次的感覺到了那樣的親切和慈愛。
聽到老神仙說周老爺的痴迷全因周老爺自己的執念,汪護衛一下子怒火中燒,再也顧不得尊重老神仙的禮節,而是從背後拔出自己的佩劍,手裡提著寒光閃閃的佩劍就要上樹去和老神仙做個了斷。
與此同時,老神仙依舊在安靜的打坐中,似乎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情比打坐來的更需要自己注意,一副安詳的神態,一動不動的端坐,面容慈祥。
可是這樣在汪護衛眼裡更加是不可忍受,汪護衛一隻腳點地,蹭一下已經跳上樹枝,於此同時,一把寒光閃閃的寶劍已經搭在了老神仙的脖子上。
可是汪護衛瞪著老神仙,而老神仙依舊如故啊,這讓汪護衛非常惱火,心想:「你不是老神仙嗎?怎麼不躲開呢」
可是就在此時,老神仙卻又一次開口了,聲音依舊是那樣的平淡和親切。
「躲?躲開你的劍還是躲開你被不平操控的心?到底是劍在小老兒脖子上還是你的怒在小老兒脖子上。」
老神仙模模糊糊的話語搞得汪護衛很納悶,他思考了半天也沒整明白,心想「我的劍已經在你脖子上了,你怎麼還說是我的不平心?這不是胡攪蠻纏嗎?」。
想到此處,汪護衛怒吼一聲到:「額,什麼劍,什麼心?別扯這些沒用的,亮出你的真本事,不然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生即是死,死即是生,無生無死」長長的白須跟隨老者的說話一點點抖動,老者安詳的緩慢說道。
汪護衛本想著自己的怒氣可以將面前的老神仙激怒,讓他亮出真本事,可是沒想到那老神仙卻依舊在說著自己根本聽不懂的話,於是他怒目圓睜,狠狠的說道。
「無生無死,那我倒要讓你看看,你到底是怎樣死在我的劍下。」話語還未落,汪護衛的劍已經狠狠的刺向老神仙的脖子。
但見一道伶俐的寒光劃破老神仙身上散發出來的盈盈白光,大樹跟著汪護衛刺下的狠辣勁道有一起晃了晃,一陣晃動過後,大榕樹的葉子跟隨著晃動「唰,唰,唰」的落下。
汪護衛心想:「這一劍刺下去,那老神仙就算不死也是半傷,看他還怎麼跟我談生死這個問題。」
只見寒光中的劍深深的扎在老神仙的身上,汪護衛看到后,一臉的得意之色,他隨口說道:「什麼老神仙,還不是一樣要被劍刺傷」
再看老神仙依舊如一塊木頭人一般,端坐打坐,面容慈祥親切,似乎那個被刺傷肩膀的不說他,他竟然沒有一絲絲的痛感。
可是汪護衛只顧得意,根本沒有去仔細觀察老神仙被刺傷的樣子,他話音剛落,忽然覺得自己的劍上一空,似乎剛才只是一場幻覺,刺傷老神仙的事情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一般。
可是汪護衛還沒有得意多久,就發現自己的劍刺空了,而且原本端坐打坐的老神仙也一起消失了,他心想:「額?怎麼不見了,難道掉下去了?可是也沒有聽到落下去的砸地聲啊。」
汪護衛趕忙沖著榕樹下看看,也是絲毫沒有看到老神仙的影子,而且自己的的劍上明顯是什麼也沒有,本應該是一股獻血噴出,然後有點熱辣的感覺濺到自己手上或者臉上。
可是那一劍下去就像什麼也沒有一樣,這可就讓他納了悶了,汪護衛一見這情形,額頭滲出了汗,心道:「難道他就那樣憑空消失了?不可能啊,剛才明明還在那裡,而且我的劍速度很快,怎麼會呢?」
汪護衛找了半天卻依舊沒有老神仙的蹤影,他跳下樹來,他剛落地就聽到老神仙的說話聲又一次響起,與此同時汪護衛又一次感覺到久違的身心舒服。
「你本是道是一切,劍本是道是一切,劍也是樹葉也是我,生死無別,無生無死。」
要是周老爺聽到這一番話,恐怕會當場跪下,對著老神仙不斷的磕頭,表示敬佩和感動,古人云「朝聞道夕死可矣」,估計這一番話足以讓他有聞道的快感了,可是偏偏是悶葫蘆汪護衛,一個一腔熱血的小青年。
汪護衛只是有了一個健碩的身體,卻沒有一個足夠健碩的大腦和對人生,生命還有大道的領悟能力,所以老神仙的話在汪護衛聽來就是一派胡言,這才激怒了他。
當他很明顯的知道剛才刺傷老神仙的事情不是自己眼花,而是真實發生的,他這次真的驚出一身冷汗,他原本也沒有要刺傷老神仙的意思,只是被自己的情緒沖昏了理智,這才做出荒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