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黯然銷魂其二
「鎖靈珠…」葉茗嫣輕聲地念著，她永遠也忘不了那個鎖靈珠，若非那個鎖靈珠，自己也不會被迫離開師門，無處可去，只得終年漂泊在外。一時之間，那個許久許久她已經不願再記起的記憶，卻突然如潮水一般沖開了記憶的閥門，朝自己肆虐而來，將自己淹沒地無法喘息。
「現在我們就回青煙城，青冥鐲和何凌就麻煩你們照顧了！」葉茗嫣眼中堅色一閃，朝寒衣幾人說道，就化為點點青光退出了青冥鐲。
一出青冥鐲，葉茗嫣就在這無際的山間飛速飛遁，兩邊的樹木山川飛快地從她的身邊不斷退後。直到現在，她還是心亂如麻，她曾經以為自己忘記了那些往事，她卻忘記了修士都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她自然也不例外。
半年之後，青煙城外。
在距離青煙城還有百丈的地方，一個身著淡紫色衣裙的女子徘徊在哪裡，久久沒有踏出一步，正是半年來連續趕路，終於到達青煙城的葉茗嫣。在這半年內，何凌一直都被寒衣施法處於沉睡的狀態，傷勢一直沒有加重，也沒有好轉。而每每想起何凌的傷，她總是心中疼痛，對於何凌她虧欠了太多太多了，這次即便是付出再大的代價，她也要救何凌！
「你若真是過不了自己那關就算了吧，想何凌這小子要是知道你為了救他，而不顧自己安危，竟然返回虎穴，肯定寧願自己隕落，都不會讓你這麼做的！現在就讓他先一直這樣睡著，說不定某一天我們就有辦法能救他了。」寒衣續續不斷的聲音從葉茗嫣的耳中傳了進來，葉茗嫣仿若聞若未聞，只是睜著雙眸冷冷地看著青煙城那三個大字。
「郭城主，今日的一切我會銘記於心，我再次回來之時，就是你城主府毀滅之日！」此刻只有這一句話久久地回蕩葉茗嫣的耳際，這是她當日離開青煙城的時候對那人所說的話，現在已經距離那日過去了五十多年了。
曾經的那些事情，對於凡人或許也不過是過眼雲煙，但對於修士，越是永恆的記憶。越是接近青煙城，葉茗嫣心中的仇恨越是增長，彷彿那日發生的事情歷歷在目，一點也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
片刻過後，葉茗嫣終於下定決心，踏出了步子，只是轉眼間就落到了青煙城的城門處。
離開青煙城已經有五十年了，現在的青煙城還是當年的模樣，不過是繁華了不少。途經丹香坊的時候，葉茗嫣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門服，不禁駐足愣愣地看著。當年的自己，不也是這樣的一身白衣，也會和同門一起來這丹香坊？
再看了最後一眼，葉茗嫣就頭也不回地向一個方向趕去，她的明澈目的功能已經今非昔比，郭風眠那神秘空間的位置她雖然還找不到，但是城主府的位置她已經找到了。
這裡是數百里範圍內都是空無一物，至少普通的結丹期修士絕對看不透這裡有什麼玄機，除非是青煙城五大仙門的長老或者門主級別的人物。雖然葉茗嫣並不是這樣的人物，但是她曾經去過那個地方，她還有明澈目，城主府么，還難不住她！
向明澈目中注入靈力之後，葉茗嫣又雙手飛出了二十一朵青蒙蒙的靈蓮，閃動著沒入了虛空之中。城主府的防護禁制十分厲害，她雖然沒有辦法破解，卻有辦法傳音進去。
沒過多久，葉茗嫣的面前果真打開了一道大門，雖然速度快得有點讓葉茗嫣意外，她還是面色平靜地跨了進去。
一等葉茗嫣進入之後，那道門就消失在了虛空之中，化為了虛無。而院落之中霧氣騰騰，葉茗嫣心中提高了警惕，她隱隱覺得這裡好像不是城主府，而是，而是那個自己十分熟悉，也最為不願回憶的地方。
「既然你要見我，又何必分是在哪裡呢？」一個溫和的聲音似乎覺察到了葉茗嫣的內心，從前方不遠處傳來了一句。
「既然你放我進來，又何必自作神秘？」葉茗嫣冷冰冰地說了一句，儘管她的心中各種滋味，齊齊湧上心頭，卻只化作一句冷冷的話。
「這麼多年不見，你過的還好嗎？」霧氣散去，原地出現了金色的背影，一道陽光從他的身上傾斜了下來，讓他的背影看上去上彷彿鍍上了一層金黃的光暈，那麼遙遠卻又那麼親近。
「看到我還好好地活著，郭城主你一定很失望吧！不好意思只能讓你失望了，我不僅活著，還好好地活著！」這霧氣騰騰的院落不是別處，正是郭風眠的一個空間寶物，無憂苑。
一來到無憂苑，現在又見到這金黃色的背景，葉茗嫣不禁有些恍然，那一刻她只覺彷彿從來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無憂苑一直都是一個沒有憂愁的神仙地。
突然之間，從葉茗嫣的心底生出了一絲冰涼，綿延不絕，這冰涼正是過去的五十年，一直無處不在地擾亂葉茗嫣的恨。被這一絲冰涼驚醒，葉茗嫣定了定心神，一聲冷笑，右腕之上已經出現了一個月光色的手鐲。
「我知道你一定會再回來，只是沒有想到你回來得這麼快。」那金黃色的身影一震，雖然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卻人讓感到淡淡的話語之間竟有些期待和些許喜悅。
「我也沒有想到郭城主竟然還記得我這個賊人，不過郭城主你是害怕我回來后，你的城主府不保吧！」葉茗嫣目光冰寒如霜，整個人就仿若一座萬年不化的冰山，任誰一接近就會將誰化成一座冰人。
「呵呵，若是你要取我性命就來吧！昨日一切都是我作繭自縛，我也終於等到了今日，也終於算是有個解脫了！」那金黃色的身影轉過頭來，嘴角一抹淡淡的微笑，好像在他眼裡葉茗嫣不是個尋仇的，而是多年不見的老朋友，而這金黃色的身影不是青煙城的城主郭風眠，還會是誰？
等這金黃色的背影一轉過身來，葉茗嫣的心中卻是一震。修士服用了駐顏丹後面容基本就不會再有變化，而現今站在自己面前的郭風眠，比起五十年前卻整整消瘦了一圈，看似疲憊不堪，只是眼神中有一道難掩的喜悅。
更為讓葉茗嫣覺得奇怪的是，五十多年過去了，郭風眠的修為竟然絲毫不見增長，還是剛剛晉陞元嬰中期的修為。或許這對於別的修士來說應該是再正常不過的，但是發生在郭風眠這個天縱奇才的身上，只會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無法想象。
看到郭風眠如今的模樣，不知為何，葉茗嫣的心中卻不禁一陣疼痛。她一直自己最恨的人就在自己面前，甚至連護體靈光都沒有打開，只等著束手就擒，可自己卻下不了手，甚至都不敢再看他一眼。因為她知道，若是自己再多看他一眼，或許自己永遠就下不了手了，自己以為自己恨他，看見他的憔悴，更多的卻是心痛，無法抑制的心痛。
「既然郭城主已經看開一切，事情就好辦了，那請問郭城主，鎖靈珠在哪裡？」儘管葉茗嫣內心千重糾結，思緒翻騰，終於只是化成了冷冷的一句，她不允許自己心痛，絕不允許！
「你若是想要我的性命，你隨時都可以拿去，但是鎖靈珠，不可以！」郭風眠眼中閃過一絲異色，語氣淡淡只是不容商量。
「我要是非要得到鎖靈珠不可呢？郭城主你還會再像以前一樣，再殺我一次嗎？」葉茗嫣冷聲一笑，美眸流轉，看似無意地看了郭風眠一眼。
「鎖靈珠…鎖靈珠，難道這鎖靈珠就對你這麼重要嗎？」郭風眠彷彿想起了遙遠又咫尺的一幕，眉毛一皺，往昔對他，何嘗又不是一種折磨。
「很多年前是，現在更是。」往事不堪回首，葉茗嫣的心緒也隨之牽動，不由得眉間又多了一絲怨恨。
「難道你這次回來就只是為了鎖靈珠？」郭風眠的眼神之中又多了一些黯然，聲音不由又急迫了起來，感覺對這個答案竟是這麼地期待。
「是！」葉茗嫣想都沒想，就果斷地回答了郭風眠一句，不曾注意到郭風眠眼中的那一絲期待轉瞬變成了失望。
「若是其他，我一定會給你，只有鎖靈珠，絕對不可。你可知道鎖靈珠是青煙城的命脈，要是沒了鎖靈珠，青煙城的靈力會逐漸消散，漸漸地，青煙城就和其他凡界城市無異，而所有青煙城的修士都得向外搬遷！」郭風眠不自覺地嘆了一口氣，看著葉茗嫣。
聞言，葉茗嫣頓時一愣，就這麼靜靜看著站在自己對面的郭風眠，這次見他的時候，曾經那個氣質非凡，高高在上的驚艷奇才卻已經不再，現在站在自己面前的竟只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修士，只是內心還有些期待，還有些許堅持。
只嘆世事變遷，昨日的那一切已經消失不在。就在那一瞬，葉茗嫣的心突然軟了下來，過去的五十年她總是在怨恨之中渡過，只是一刻，她突然覺得她恨的那個人早已不在了，或許那個他也在五十年前的那一天早就不在了。
也就只在那一瞬，那個曾經溫暖如陽光，深深烙印在心頭的那個身影，卻是從她的心裡真真切切地走了出去。狠狠地呼吸了一口靈氣，葉茗嫣只覺身心舒暢，仿若重獲新生！
嘴角微微揚起，笑靨如花，那一刻，彷彿整個無憂苑的花都在葉茗嫣的面前瞬間綻放，只為襯托她那無人能及的美麗。
看到這樣的情形，郭風眠不禁一愣，他曾經看過的最美好的風景，他以為不會再有了，不想那樣的美好，今日又重現在自己的面前。時間彷彿在那一刻靜止不動，不，是回到了曾經，曾經在這無憂苑中，那甜蜜美好的時光。
「我只是借，等我用完了，我一定及時歸還，從此以後，再也不會踏入青煙城一步。」青煙城的其他修士都是無辜的，青丹門更是她曾經的家，葉茗嫣絕對不會摧毀這個擁有自己一些美好的回憶的地方。
郭風眠頓時失語，葉茗嫣的心中不是一直都有自己的么，即便是在自己重傷了她的五十年後，他也能感到她的心中都有自己，可是為何就在剛剛一刻，自己的存在卻突然消失了。難道剛剛她那傾倒眾生的笑容，只是為那忘卻自己的解脫？再也不會踏入青煙城一步，她是要永遠離開有這個有自己存在的地方嗎？
「這是我常用的法寶，碧水寒心劍，雖然只是下品寶器，但對我來說意義非凡。郭城主若是信得過我，就將此劍收下，到時候我一定會用鎖靈珠來換回它的！」葉茗嫣將自己的碧水寒心劍遞在了何凌的面前，微微一笑。
「你借鎖靈珠，是為了什麼？」郭風眠依舊是一動不動地，只是愣神地看著葉茗嫣，葉茗嫣卻是一皺眉，背過了身去，郭風眠這才意識到自己想得太入神了，靜心問了一句。
「鎖靈珠本身就屬於青煙城，雖然我也已經不屬於青煙城了，但是有一個人我必須要救，所以鎖靈珠，我非要不可。」葉茗嫣淡淡地回了一句，連自己都對自己有些震驚了，不過才一瞬，自己竟然就如此看開了一切，再次看向郭風眠。再也沒有心動的感覺，再也沒有心痛的感覺，自然也就沒有了恨。
「救人，是救你的何師叔嗎？」郭風眠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五十年前，那個死死守在葉茗嫣面前，那個拼了命也要保護著她的何凌。真的是他嗎？應該是他不是么，這麼痴情的一個男人，任誰都會被他打動的不是嗎？
「我想郭城主你記錯了，他是姓何，不過已經不是我的師叔了。」葉茗嫣淡淡的話語，卻像最為冰寒入髓的冰刀，郭風眠原本就有些憔悴的面容頓時只剩下了灰白，確切的說應該是眼中的那一絲期待和堅持，也消失了，代替的卻是絕望，無盡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