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靳南面色如常,眼睛依舊追隨著樓下長廊那嬌俏的少女,「不清楚。」
這散漫的語氣讓厲林有些恨鐵不成鋼,想要說什麼,可是最後還是化為一聲長嘆,擺了擺手,「罷了罷了,現在說起來倒是那丫頭跟你委屈了。」
這話,讓厲靳南擰了擰眉頭,淡淡掃了厲林一眼,「她沒有委屈。」
這世上他委屈了誰,也不能委屈了她。
厲林眉毛挑了挑,「跟了你孩子都不能有,這可不是委屈么。當初你二嫂為了孩子的事情和我鬧成了什麼樣……唉現在她人去了,也是我對不住她。」
厲林說起往事,面色有些惆悵。
顧盼已經消失在視線,厲靳南轉身坐在了厲林對面,他從不會說什麼安慰的話,沉默著。
只是在想,孩子真的那麼重要嗎?
他無法理解。
過了一會兒看厲林臉色好了一些,才開口,「過兩年就讓阿覺回來吧,先接幾個公司練練手。」
「你對他倒是真的上心。」把憂愁拋到腦後,厲林笑了起來,「他現在還惦記著那丫頭,心心念念著軍婚,你還在這為他謀划,真是比我這個當爹的還操心,難為你了。」
厲靳南笑而不語,端起茶几上面厲林為他添的一杯茶,抿了一口,難得誇讚:「茶不錯。」
——
顧盼站在門口的地毯上把身上的雪花拍掉,黑的發亮的眼睛又從一旁的從窗戶朝著裡面看了看,發現客廳裡面厲老太太正在那坐著看電視。
推門的手頓了一下,她輕手輕腳的離開,從後面的小門回去。
她和厲家其他人不熟悉,不想碰面客套。
輕輕的推開雕花木門,入眼的長廊一片寂靜,還夾雜著冷意。
顧盼喝了一口熱氣,和冷空氣相融合升騰出白霧。
她正打算上樓去找厲靳南,就聽見身後的門響了。
微微側身,發現是厲覺。
他身上還帶著雪花,眼上冰霜凝結,只是看到顧盼的時候,便笑了。
顧盼垂在身邊的手一緊,她禮貌而疏遠的笑了笑,要走,可是卻被厲覺喊住。
「盼盼,我想和你談談。」
上樓的腳步一頓,顧盼垂著眼帘不敢看向厲覺,櫻唇微微囁嚅著,本能的想要和他道歉。
可是還沒有說出話,厲覺便溫和打斷:「我不想聽你道歉。」
顧盼抿唇,微微抬起眼帘,對上他黑亮的眼睛,不安而羞愧。
她知道他要問什麼,本能的想到逃避。
可是她背棄他本就不對,若是再逃避他也太懦弱不肯擔當責任了。
本凍的有些發紅的小臉顏色微微淡了,她看著厲覺,眼眸微動,「我……我已經喜歡上厲靳南了。」
面前向來溫和的少年,眼神一冷,凌厲的程度竟然不亞於厲靳南,這讓顧盼倒吸了一口冷氣。
她不敢說話。
厲覺察覺到自己好像嚇到顧盼,收斂了下自己的情緒,笑了笑,「我沒聽清楚你說什麼。」
再一次,顧盼沒了說那句話的勇氣。
她垂著眸子,也不願意也不敢看厲覺,「我現在過的很好,所以我們還是……」算了……
話堵在嗓子口,顧盼說不出來,覺得自己真不是個東西。
「你是不是想說,我們還是分手?」厲覺眼眸沉沉,看著面前怯弱的女孩兒。
分手?顧盼心狠狠顫了一下,她梗著脖子,「我們早就不是那種關係了,說什麼分手……厲覺我知道是我從始至終都對不起你,可是我現在就是喜歡上厲靳南了,我不想離開他。」
顧盼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鋒利的匕首插到了厲覺的血肉之軀上,疼的他眼前發黑。
挺拔的少年竟然踉蹌了一下,聲音里全是絕望,「我都是為了你。」
顧盼愧疚的幾乎抬不起頭。
她知道厲覺對她的真心,她也以為她能等到他,可是……可是愛情這種事情,她真的沒有辦法控制自己……
「我……我知道我自己很過分,厲覺,除了和你在一起,我什麼都能答應你。」
厲覺逆光站著,垂著眼帘,臉龐模糊的讓人看不清。
他不說話,可是顧盼能感覺到他的悲傷和絕望。
眼睛也有些紅,她聲音嬌啞,「你回來好好上學吧,不要再為了我做傻事,我不值得你這樣做。」
厲覺依舊不說話,氣氛沉寂。
顧盼抿了抿唇,「好好休息,晚安。」
紅著眼睛看了厲覺一眼,顧盼上樓,輕盈的腳步越來越遠,厲覺也覺得顧盼離他越來越遠了。
粗喘著伸手撫摸上自己的心房,只覺得裡面空空的,什麼都沒有。
他苦笑著,眼底一片蒼涼,「憑什麼呢。」
是他先追上顧盼,可是憑什麼三叔就把她奪走呢?
他為了顧盼做了這麼多,可是憑什麼顧盼喜歡上了強佔她的三叔呢?
憑什麼對他這麼不公平?
憑什麼?!
——
顧盼回到厲靳南的卧室的時候,他還沒有回來。
她的眼睛紅紅的,酸澀的忍不住流淚。
可是怕厲靳南回來看見,她便換了睡衣去了浴室,把淋浴頭打開,熱騰騰的水花落在她的身上,也把她滾燙的淚花給掩埋。
她閉上眼睛,想起的便是那俊朗的厲覺。
他曾經對她的溫柔,對她的笑容已經模糊了,顧盼仔細的去回想,可是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他為她做的越是多,她就覺得自己越加可恥,越加自私不是個東西。
她這輩子都對不起厲覺了……
顧盼掩面,無聲哭著,覺得自己的眼淚很造作,卻忍不住。
——
從窗戶那裡看到顧盼回來,厲靳南便不打算在厲林這裡繼續呆下去。
簡單的和他又說了幾句話,起身離開。
出門便看到了失魂落魄的厲覺,整個人身上全是頹廢。
厲靳南心情好,掃了他一眼,不打算再諷刺他,可是卻被厲覺喊住。
「三叔。」
「怎麼?」厲靳南微微側身,眯著眼睛看著自己的親侄子。
「你會對盼盼好嗎?」
「喊三嫂。」
可是厲覺充耳不聞,抬眸看著那西裝筆挺的男人,「我不想回來了。」
盼盼不要他了,他回來還能幹什麼?只能每日傷神,還不如呆在部隊裡面一輩子,每日的訓練能讓他少去想顧盼。
「我一直把你當做繼承人培養。」厲靳南聲音帶上些許不悅。
厲覺嗤嗤笑,「把這留給盼盼的孩子吧。」
他不願意說厲靳南的孩子。
「她不會有孩子。」
錯愕,厲覺蹙眉,「你是認真的嗎?」
今天飯桌上三叔就說他們不打算要孩子,他以為只是專門說給爺爺奶奶他們聽的。
厲靳南不語,轉身離去。
厲覺站在原地好久,心底洶湧澎湃的不是滋味。
為什麼說盼盼不會有孩子?是三叔壓根沒打算給盼盼孩子嗎?
他不是說喜歡盼盼嗎?這連孩子都不願意要算什麼呢?
越想心底越是惱怒,他沒回自己的房間,去了厲林那裡。
發現厲林一臉惆悵的在嘆氣。
眼眸微動,他試探,「爸,我以後跟你呆在部隊不回來了。」
「胡鬧!」厲林拍了一下沙發,「你不回來,咱們厲家的產業都餵給狗嗎?!」
厲覺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反正三叔要結婚了,孩子吃早都有,用不上我。」
看著厲覺艱難的說出這句話,厲林眯了眯眼睛,也沒打算瞞著他。
「你三叔沒法有孩子,所以你必須得回來。」
「沒法有?」厲覺睜大眼睛。
薄唇抿成一條線,「是三叔?還是盼盼?」
「你三叔。還有以後你記得喊三嫂,不要和你三叔生了嫌隙,他對你真的很上心。」
上心?或許吧。
但是三叔上了他的女孩兒。
厲覺沉默不語。
——
浴室的水聲嘩啦啦的響,就像是異常磅礴大雨。
從門縫裡面露出些許昏黃燈光,厲靳南眯了眯眼睛,把自己的西裝脫下。
不緊不慢的解開襯衫紐扣,他褪去所有的衣服,披上睡衣,遮住了那健壯的胸膛。
沉穩的朝著浴室走了過去,推開門,便看到那抱著腿坐在浴缸裡面的女孩兒。
她顯然在出神,睜大著眼睛,模樣愣愣的,連他進來都沒有發覺。
那皙白的身體已經被熱水蒸騰成了粉色,厲靳南看著,眼睛暗了暗。
走到了她身邊,她才察覺到,怔了一下抬頭看著他。
她臉上有著水珠,可是厲靳南卻察覺到她的眼睛紅的有些凸出,便知道她哭了。
裝作不知,長腿邁了進去,「我和你一起洗澡。」
高大的男人進去便把水擠出來了許多,把那嬌小的女孩兒逼到了角落裡面。
顧盼乖乖的縮了縮,盡量的把自己縮到最小,給厲靳南騰點地方。
澄澈的眼眸看了一眼那面色散漫的男人,看著他已經赤果著躺在裡面眯著眼睛看著她,趕緊紅著臉倉皇的移開了視線。
顧盼抱著自己縮在厲靳南的腳邊,烏黑的長發落在她雪白的美背上面,垂著眸子很是安靜。
厲靳南卻伸腳輕輕踢了一下她的肚子,「過來。」
顧盼抿了抿唇,怯生生的看了厲靳南一眼,「我洗好了,你自己洗吧。」
說完便起身想要出去,卻被他長腿一勾,驚嚇的叫著倒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