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好生氣哦還要保持微笑
前川碼頭是個很大的商貿碼頭，貨船，游輪，每天都有無數的人頭從這裡上上下下。對外連接著一條最大的海關以及旅遊要道，碼頭的地基也建立得愈發交錯複雜。
從最開始簡陋的泡沫碼頭變成現在的鋼架木樁，來回也不過經歷了十年左右的時間。
從文化展到前川碼頭只有十幾分鐘的車程。這更加驗證了簡律辰去找魚小滿的時候，有多麼的「順便」。
簡潯站在岸邊碼頭一個不起眼的生了銹的卸貨懸吊邊，對著那邊像是無頭蒼蠅般的兩人招手。「這邊！」
魚小滿和狄庚霖奔了過來。
「我聽到小叔和海瑟薇的談話了，西伯利亞展館後面，南霜也在。」簡潯皺著眉頭低頭點著手機，一臉的沉色。手上牽著的聖伯納在不安地走來走去。
「你怎麼會遇見他們、說了些什麼？」魚小滿抓住他的胳膊，一連串的問。「他們人呢？」
簡潯緊抿著唇沒說話，海瑟薇和他分手的時候，他就在了。後來跟隨海瑟薇，卻恰巧遇見了和她會和的簡律辰。
「他們在車上的談話，我錄下來了。」
和狄庚霖對視了一眼，簡潯把手機遞給了魚小滿。「南霜當時在玻利維亞展區後面，他們說的東西我聽著很不對，就跟了過來。」
「他們沒發現你？你哪來的鑰匙？」狄庚霖問。
「他有的。我好幾次看見他偷開車庫裡的車。」魚小滿對簡潯的特工潛質不疑有他，倉皇地打開了簡潯手機里的錄音。
「路上聽吧。」狄庚霖說，率先舉目四望，「他們人在哪！」
卻不料魚小滿突然拉住他：
「等等！蝴蝶，如果他們早有計劃……我們突然闖進去，會不會反而打亂他們成了致命累贅？」
慌是慌，可是這樣的橋段實在不在少數。魚小滿一想到簡律辰，一想到簡律辰是個那樣子的人——幾乎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預期或者可掌控的範圍內，他是那麼地能讓人安心，即使一直在騙她，也……
就說怎麼會那麼順利……也是她太相信簡律辰，海瑟薇再度出現的時候，她相信簡律辰已經解決了一切。可是這次，萬一呢？
「早亂了。」
簡潯冷然，字字句句記得清楚。「海瑟薇的事件是未經官方授權的行動，全靠蘇長官南霜的爭取，當然，還有小叔。總之……一旦出現意外，官方機構是拒絕承認這些行動人員的身份的，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敏感爭端。現在到的這些人……不管出於什麼原因，都是準備好，在任何狀況下意外無名死亡的人。」
「什麼？！」魚小滿和狄庚霖齊齊出聲。
簡潯眉頭緊皺成山丘，明白他們的震驚。
至少在他聽到的時候，也是一樣的震驚。「不止這樣。這次行動的指揮執行官本來是蘇雲術，但是數月前就已經在一次海外出行中受襲，待在特護病房了，不清楚是誰襲擊了他，但是有人想要破壞這場會面。」
——「大老闆？為什麼是你……約定好的執行長官不是蘇雲術嗎？」
他記得海瑟薇當時震驚的聲音，聽起來非常地驚異，「你根本沒告訴我你牽扯到這個程度！！」
誰也不知道。
……
「所以……人手有限，如果律辰不填補他的空白……就不會有合適的人了，是嗎？」
魚小滿聽懂了，但是覺得渾身一震虛脫，腳下差些就站不穩往狄庚霖身上倒。
「差不多。」
簡潯神情沉重，可他聽到的最嚴重的並不止這些。
猜測的話，這些行動人員，要麼是某種秘密的死刑犯，要麼是需要天價的人。於是等於簽訂了這份死亡契約，願意用這次行動換來生，亦或者生活，可他小叔，是唯一一個不屬其中的人。
「這是個隱藏性的三方交易，但是他們的計劃時間和布置並不是今天，更不是今天這艘船。海上最近遭遇了颱風席捲，海關那兒有兩個小時電力全斷。有個勢力趁機混進來了，並且要求交易，必須提前到今天。至於什麼交易，我並不知道。」
「……」魚小滿和狄庚霖對視一眼，從對方眼裡紛紛讀出了篤定，晶卡。
「不去反正也亂了，看你們了。」
簡潯的話收尾，十根手指頭噼里啪啦地交叉活動了幾秒，旋即轉身，「我去把那個小孩和皮皮安頓下，明月號游輪，A3碼頭，二十三分鐘之後停止檢票。」
……這是他曾經嚮往的生活。
但他要去那裡，這次無關嚮往。
「喂，等等，明月號是國際游輪，就算只走單程，沒有預定根本就不可能有票，我們怎麼進去？」簡潯走了幾步，狄庚霖忽然在後面大聲喊。
而魚小滿早就已經頭也不回地往那邊跑了。她的想法和簡潯一樣如出一轍。
「只有遊客才要票。」
……
「全都亂了……IE態度這麼強硬，應該就是長心眼，為了避免我們下套才出現得這麼出其不意。現在要怎麼辦？」
海瑟薇的聲音壓得又低又沉，過安檢的時候，仍然說不出的心亂和猶疑。她停下腳步，堵在檢票口。「我不想要你們去，你們停下吧，stop，enough。」
南霜看了眼簡律辰，又兀自低頭思索了一下，盯著腕錶的錶盤上的親子照，低聲說：
「南軒的撫養權不在我手上，也已經快到期……我家裡沒有別的親人了。我可以陪你去。」
南霜做了選擇。
言下之意，如果簡律辰現在要退出，她不會做任何的干擾。現在每個人的決定都是自由的。簡律辰現在也許有充足的理由不陪著海瑟薇一起。魚小滿，沈婉秋，事業，人生，每一樣都無法輕易安置。
但只有提前到來的IE，沒有勞倫斯，不是三方，他們無法設計抽身。而如果不能按照計劃走，一切都將是亂局般的飛蛾投火，也只有這一個引火燒身的下場。
簡律辰掃視一眼兩人，海瑟薇看他的目光里充滿了抗拒，而南霜則是理解。
沉默幾秒，並未花費他們想象中的時間用來艱難地抉擇，他推了一把海瑟薇，恍若未聞地將票投進了檢票機閘。「走吧，新計劃。」
如果要和海瑟薇解釋的話，所有的計劃都只是目標程序。
基礎函數在的話，那就可以換一種演算法。
簡律辰帶著不輕不重的決心和步子越過海瑟薇往前走。「你父親就在中國，我已經聯繫誘導了他。今晚游輪上，仍然是三方。」
……
「你們看過這一層的海乘手冊嗎？」
魚小滿目不斜視地盯著前方的一個點，兩手交疊在小腹，腳尖站成標準的六十度角，面帶微笑，嘴唇翕動地問。
「沒有。但我只想知道這樣該死的站崗要到什麼時候結束。」簡潯的聲音聽起來牙齒摩擦得慌。
魚小滿眼角餘光平行地瞥向自己一排的左邊，眼角提肌微微抽搐了兩下。
「我也沒有，但是豪華游輪的自助餐廳開放時間一般是晚上的6：00－7：30，我們至少要站到地點半……所以，我們為什麼要選幾個低層餐飲部員工的衣服搶？」魚小滿另一邊同樣站立得筆直，提著新鮮果汁壺的狄庚霖也一瞬不瞬地目視前方，嘴角掛著和煦怡人的微笑問。
一邊朝著身前從自己面前經過的女士禮貌地詢問：「需要加果汁嗎？女士。」
……
「……時間很緊急啊，並沒有看到有好多結隊三個一起的員工。」魚小滿如是解釋道，很想抓抓已經站得有些發癢的腳底。「而且你穿的好歹還是男海乘的衣服，別抱怨了。」
她再度撇向左邊的簡潯。從下往上，8cm的細跟黑圓頭高跟，纖長筆直的黑絲，優雅的扎著黑色領花的小巧白襯衣黑包臀短裙套裝，那被乖巧地三七分且梳到耳後，不過眉的碎劉海……很快不忍直視地收回目光。
「簡潯你穿女裝很漂亮。」魚小滿嘴唇繼續翕動，言不由衷地安慰說。
「閉嘴。」
身邊的某位少年咬牙切齒的齒隙聲，聽起來，如果他現在能動的話，他會毫不猶豫地把衣服扒下來朝魚小滿頭上一蒙然後腳上的高跟鞋一脫朝著魚小滿的腦袋開炮。
簡潯分明陷落在一種「好森氣哦，還要保持微笑」這樣的扭曲狀態之中。
整個明月號郵輪實在太大，明明客房部圖書閱覽部健身部SPA美容部商場銷售部那麼多可以自由活動的部門，魚小滿卻偏偏逮中了三個餐飲的員工……
游輪靠岸一次不容易，一出發都是長達數月的航行，偶爾有員工會下岸去補給自己在船上的私人用品，他們仨就這樣打暈了三個一起下船上岸準備買東西的員工，搶了人家的工作磁卡。尷尬的是，三個員工里居然只有一個男海乘……
儘管魚小滿安慰他說，就當是在演一個話劇里的角色好了，簡潯依然覺得這很變態很人妖。
「今天是起航日，客人們會比較興奮，可能晚餐時間會延遲半10－30分鐘，大家都堅持堅持，記住，我們是六星級的酒店標準，所以要具備六星級的服務態度！B區張慧霞，不要偷偷講話。」
工作耳機裡面傳來這這一層餐廳領班的聲音，所有人聽到后，脊背有挺直了一截。是。魚小滿低頭一望自己的胸牌，也挺直脊背，眼觀鼻鼻觀心地閉上了嘴巴。
對，她現在是張慧霞，不能和馮小強和李云云講話。
「waitress，給我加點榴槤牛奶。」
宛如國宴般的雪白長條餐桌上，用餐的客人朝這邊招了招手。
簡潯面色就這樣僵硬，他特意和魚小滿換了一壺正常人不大會喝的飲品以防止過多走動，竟不想，還是被翻牌。
魚小滿狄庚霖就見簡潯膠著臉咬著牙……踩著詭異的高跟鞋步伐，一字線路娉婷走過去了。
彎身，禮貌地提醒客人，立於右側，水杯拿開十公分，直水杯的傾倒標準是八分滿，液體要順著杯壁流下……簡潯板著臉，一臉嚴肅地回憶著服務員的服務標準。
筆挺纖直的小腿，高挑的身姿，細窄的窈腰，青春的膠原蛋白氣息撲面而來。
那位看起來四五十歲，頭髮略有稀疏毛髮的客人摩挲著下巴，有些兩眼放光垂涎地將身邊這位「青春美少女」再次從下看到上。白皙清秀的面龐，吹彈可破的肌膚，黑亮清澈的眉眼……嘖嘖。
「請慢用。」
添加完畢，簡潯壓低壓細了聲音，禮貌地退後轉身。
剛走兩步，倏忽，魚小滿和狄庚霖就親眼看著簡大少帥的屁股被人從後面，色眯眯外加無比猥瑣地捏了一把。
！！！……
魚小滿和狄庚霖施施然石化，再親眼看著簡大少帥瞬間僵硬的面部，和抖動得劇烈的眼角以及額角青筋。
冷靜！淡定！
兩人紛紛用驚恐的眼神示意他那高危的已經捏起拳頭，內心狂捏無數把冷汗。簡潯少女終於在幾秒鐘之後在欲要殺人的瞬息萬變的神情里恢復正常。
回眸朝那個客人僵僵忍氣吞聲一笑，轉身，面色青紅白紫，再黑得徹底地回歸原位。
……魚小滿和狄庚霖還在想著有哪些可以安慰他的話。
「今晚一定會出命案的我跟你們講。」某個少年咬牙切齒的微笑聲音就再度從齒間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