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展開

  清晨，簡律辰就從睡夢中就被南霜的來電吵醒。


  「海瑟薇失蹤了。」


  這是南霜說的第一句話。


  簡律辰筆直地坐起，看向窗外。外面夜色將消，天色未亮，月牙從天際透出殘殘的一彎。


  他蹙眉很快起身，「我就來。」


  「律辰。」身邊的魚小滿被輕微的響動擾醒，她睜開一隻眼睛，排扇一樣的眼睫下是淺淺的迷濛未醒。


  「去哪兒啊。」她揉揉眼睛，這時候才真的像是一隻睡眼惺忪的貓。


  簡律辰稍頓，略一遲疑，神色從容地回身吻她的額頭，垂眸睫毛如扇骨：

  「有點事要去處理，時間還早，你繼續睡一會兒。」


  魚小滿拉住他，同樣看著外面還未亮的天色，「律辰，你會不會就不見了。」像是還沒睡醒。


  她問得迷濛，疑心昨晚只是她做的一個夢。天亮她睡醒了，簡律辰就變成夢裡的白馬，飛走了。


  簡律辰微怔，旋即唇角微揚，溫熱的手指微微用力，扣住她的後頸：

  「不會。」


  魚小滿的神情像是還在夢遊，蠢萌蠢萌的，他得告訴她，這不是夢。魚小滿感受到脖子後面的溫度，確定那很真實，於是綻開一個晨曦里的笑。


  簡律辰走出房間，要關上門之時——


  「所以，後面一切都會好的吧？」魚小滿突然沒頭沒腦地問。


  什麼東西會很好？她不知道……也許就是，我們會很好的吧？每一個人，也都會很好的吧？


  簡律辰握緊門把手，眼角的笑意有點凝然。


  然後，他還是回頭，黑眸沉澈，唇角輕掀地回答她：


  「會。」


  像是在下什麼許諾。


  「那……我等會能回GS嗎？」魚小滿在後面快樂地發聲。


  簡律辰笑，「我想秦壽對面的辦公桌還是空的。」


  他快步下樓的時候，已經重新拾起手機，修長的眉頭蹙在一起，變成了兩把交鋒的刀刃。「什麼時候的事情？」


  「昨晚十點十七分，環北路二段路口。小貝和阿軍被人撂倒了，至今還在醫院，海瑟薇不知所蹤。」南霜的聲音里滿是焦慮和緊張，兩人同時似乎同時想起一個人。


  「是他……我昨天白天讓海瑟薇過來破解的攻擊，是他的。」


  南霜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那個行蹤詭譎，脾性怪異的危險男人。「定案之前，他從審查的地方逃走了。」


  這絕對不算個好消息。


  他一出來，就沒可能再進去。只是他出去的第一站，不是回到自己的地盤上變回他那個高高在上的爵士，擺出一副他從來沒有離開自己行宮的模樣，而是重新回了中國……誰也沒預料到。


  「狄庚霖呢？」簡律辰擰著眉頭問。


  海瑟薇現在每次的出行，沒有他的陪同，也有狄庚霖在。海瑟薇不見了，狄庚霖人在哪？


  「過馬路的時候被車帶倒了……至今昏迷不醒。」


  南霜加快了速度，一邊和簡律辰保持著聯繫，一邊保持著一個超高的車速。車上的電子屏上還顯示著此刻監察小組的進程。「……現在我們找不到海瑟薇。」


  「海瑟薇大致的位置能確定嗎？我下樓了。」簡律辰一邊穿上外套一邊朝著玄關快速走去。


  早起的正在廚房煮粥的簡潯，驀然間沖了出來。


  「還在追蹤相關路段嫌疑車輛，我三分鐘到你樓下。」


  簡律辰收回手機，快步衝出家門，南霜南霜已經在宅子門口等著了，臉上凈是凝然。


  「帶我去現場！」


  簡律辰什麼也沒多說，打開門坐進去。只聽身後的車門一響，轉眼就看到簡潯緊隨他鑽了進來：


  「帶上我。」


  ……


  「那一塊路段上的監控全部被搗毀了，看不到究竟發生了什麼，狄庚霖還在昏迷……酒精檢測顯示他昨晚和海瑟薇一起喝了酒。」


  小貝和阿軍也在昏迷之中，不能提供任何有效信息，南霜只能根據今早的情況來初步推斷。


  但是昨晚的情形太模糊，具體情況，她實在無法全部還原。「狄庚霖被車撞是意外事故……輕度擦傷，車主很驚慌，背景乾淨，不是St那邊的人。」


  狐狸守在狄庚霖病床前，看著注射液一點一點滴進這個眉頭沉鎖的昏睡男人身體里，他面龐糾扭，像是在經歷一場渾渾噩噩的噩夢。


  「海瑟薇……」


  明滅的車燈，流動的銀河，狄庚霖站在原地怔神。心頭被潑了一口涼水，馬路對面就是越走越遠的海瑟薇。


  那個身影有些單薄，燈光很瘦，把她的身影也拉得越來越瘦。她走路永遠漫不經心的樣子，她甩甩頭，金色的頭髮總是嫵媚地用手捋到背後的樣子，叉著腰走路，低頭看腳尖的樣子……通通很熟悉，但是離他一步越來越遠。


  狄庚霖心頭突然重重一空，意料到，他不能就這樣任她離開。


  「海瑟薇！」


  他不過頓了些時間就追了上去。出於心底最直觀的因素，他不願意海瑟薇一刻不在他身邊的原因，朝著馬路對面追了過去。


  「海瑟薇！」他大聲喊著，腳步有些浮，搖搖晃晃，車燈也在搖搖晃晃地閃爍。聲音被淹沒在喧囂來往的車輛里。


  他步履有些焦急，眼神有些恍惚，走在穿行的車輛中間，絲毫沒有海瑟薇那樣的靈巧翩然。


  滴滴滴，三番四次卡頓的汽車喇叭聲音，刺目的燈光。他看到遠遠的，海瑟薇在招手，像是他們在魚清明生日宴上，那次火辣的舞蹈里，她優美的揚臂。


  海瑟薇什麼時候在他眼裡變得那麼美了呢？漂亮，迷人，地氣，讓他覺得舒服。任何一個隨便的動作，都能叫他血液變熱，從心底的兩室兩廳里迸發出喜歡。


  一輛黑色的車在她身邊停下，海瑟薇倒退了幾步。


  車裡出來一個高壯的男人，將轉身的海瑟薇捂住嘴巴，往車裡拖。


  「海瑟薇！！」


  狄庚霖心神俱裂，急急地朝著那邊奔跑。


  刺目的燈光，一張車主焦急的臉，依舊嘈雜刺耳的車輛喇叭聲，狄庚霖那一刻想要急急閃避，卻沒能全然躲開。


  突如其來的撞擊，翻滾，他倒在車輪邊。


  腦子裡翻天覆地的驚懼混沌，耳邊是車主急急忙忙下車的叫喊聲音。狄庚霖恍惚間。卻瞥見馬路對面，兩個朝著自己走來的兩個容貌極具代表性的外籍男子。


  他們拿出一半的手收回背後，露出一絲嗤笑，調轉了方向離開。


  他倒下，都不用他們親自動手么……視線徹底沉暗。


  「海瑟薇！」


  狄庚霖猛然坐起，鳳眸乍然睜開。心神依舊在震顫，渾身的冷汗。


  「你醒了？」狐狸很快跳起來，按住神情激動的狄庚霖，「你先冷……」


  「黑色英倫，尾號668！」狄庚霖彈跳而起，整個人像是蘇醒的一頭狂躁焦急的獸，手指攥緊狐狸，眼底紅光畢現，「快，快找海瑟薇！」


  他說完沖了出去，手上的針管被硬生生扯掉，在他手背上划傷他的血管，扯出一條刺目的血珠和痕迹。


  狐狸一愣，很快反應過來跟著追了出去，手指按在耳機上：「黑色英倫，尾號668！快點確定確定路段！」


  狄庚霖胸口彷彿還是濕的，那一塊變得透心透心的涼，又格外的灼熱。幾乎要將他的靈魂給焚燒殆盡。


  他亮紫色的法拉利就停在樓下，他從走的時候從狐狸那裡拿了鑰匙，坐進車裡，轟隆一聲像是低鳴的野獸沖了出去。


  「狄庚霖開車走了！情緒激動。」狐狸跟在後面，焦急地在耳機裡邊喊，坐進車裡，迅速發動汽車。


  「跟著他，別讓他出事。」南霜說，同時望向簡律辰。


  「他應該是去現場了。監視組現在應該能查到些什麼，我們去事務所。」


  簡律辰果斷說，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下後座上的簡潯。簡潯一言不發地坐在那裡，腦子裡只有「海瑟薇」三個字。


  「距離事故事件五個小時左右，車輛的行駛速度在30－300碼之間，可以測算出方圓逃走範圍，但是太大……另外一個問題，車號牌會是假的嗎？」


  「到了事務所再說。」簡律辰手指互相握緊放在身前，看似冷靜，其實也已經不能淡定地坐得安穩。


  是St，海瑟薇在五個小時里，會受到怎樣的對待？

  南霜再次快速剎車倒擋，原地調轉了車頭往事務所飛馳，呼嘯的車聲里，兩人都沒時間把簡潯趕下車「抓緊。」


  明亮的高跟鞋，清冷整肅的容顏，一身黑色的貼身套裝。南霜臉上褪去了任何錶情，渾如露出面目的一絲不苟女特工。


  幾個人身體失重，五臟六腑被掉轉了方向，車身像是從地面高壓發射的加速度火箭，猛烈地在路面滑躥出去。


  ……


  魚小滿起床，發現屋子裡靜悄悄的，廚房裡做到一半的粥還沒有關火，濃香四溢。


  她抓抓頭髮，伸手嘗嘗味道，很不錯。也不知道是兩位簡大公子誰的手筆。


  魚小滿揚起嘴角，幸福地笑笑，坐在餐桌邊喝掉了一碗粥。


  起身打理完畢，就挎上包，給秦壽發了個「老大，辦公桌給我準備好」的簡訊，出了門。


  「嗨，老大早上好啊！」


  魚小滿才從眾人驚異的目光中安定好設計部那群人驚疑不定的各種內心，穿過外面的人群推開裡層辦公室的門，就看見秦壽正在一臉苦惱加苦惱地轉過來轉過去，在辦公室的透明玻璃上不停整理自己的髮型和衣服。


  整個人扭捏狀態有點史無前例。


  「啊魚小滿你來啦！」秦壽一看見一臉狐疑走過來的魚小滿就一片欣喜，不由分說地衝過來，臉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扭捏糾結：

  「算了算了我還是不去了，魚小滿！你幫我……幫我去一場面試終場當HR吧……」


  「啊嘞？」魚小滿渾然一驚，朝後退，「什麼情況呢這是？」


  還能什麼情況，秦壽大人面臨今天GS最後的設計部的面試，由於其中一個姑娘，感到了比面試者還要緊張的緊張。一早晨不知道換了多少套衣服，但是就是覺得不對勁啊害臊啊各種忐忑……


  「是……是，哎反正你別管，你今天幫我去面試吧我好緊張。」秦壽拉著衣領縮縮脖子，說不出的渾身長毛的感受。「面試有、有個姑娘，叫游思思，你照顧著點兒，聽到沒有？」


  一想到游思思，他整個人就心潮澎湃兩頰飛花極其的不正常。話一說完，臉從兩頰紅到脖子根。


  「啊嘞？」


  魚小滿愣愣然發出了第二聲匪夷所思又充滿探究的眼神與聲音，「老大你是不是……是不是……」


  戀愛了啊！！！

  秦壽飛快地轉身，魚小滿一把跳過去揪住他的領子將他拎回來，「哈哈哈老大你是不是春心萌動了啊！這純純的校園戀愛展開般的表情，是怎麼一回事？！」


  她應該換個詞兒的，換成公司戀愛，但是秦壽臉上的純純臉紅，完全就是那種第一次遇見喜歡的人的藍孩紙的「羞澀」表情啊！


  那麼……


  「說什麼也不行啊。」


  魚小滿絕對是唯恐天下不亂漫的一個，看到面試者名單上唯一留存下來的一個女孩子的名字「游思思」的時候，轉轉眼珠，整個人差不多就明白了幾分。


  「終場面試我什麼都沒準備，怎麼能這麼不負責任地交給我？」


  魚小滿義正辭嚴，隨即友好地把秦壽拉過來重新按在玻璃窗前，佯裝不知道地說：

  「還有啊老大，今天是面試，儀容很重要的。你坐下坐下，來來，容我拿出我的十八般美容美髮武器，給你先好好的倒銼一番……你長得不差啊，只要好好以正確的打開方式倒銼一下，絕對的人模人樣，閃瞎所有姑娘的鋁合金青光眼！」


  魚小滿現在絕對是秦壽的最大助力，她的鼓勵給秦壽打了一劑強心針。


  看著魚小滿從她包里隨即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十幾分鐘的倒銼，秦壽發現，這果然和自己倒銼的效果不一樣。


  「嗯哼，就這樣了，帥。」魚小滿大氣地拍拍他的肩膀，力道十足：「去吧，兒砸！」


  秦壽被她推著往門口走，外面辦公室發出了一聲女同胞們轉眼倒吸氣的聲音，秦壽臉一紅，背一挺直，信心再次上來幾分……


  主任好帥！！！


  這是所有設計部女同胞們此刻的心聲。


  秦壽的手機震動響了，他接起來一聽，整個人神情就趿拉下來——


  「卧槽你什麼時候回來不好，偏今天回來，你丫的回來不給我提前說一聲？！……啥，現在，媽蛋勞資有事啊沒空啊！對，走不開！……擦，你丫的是不會中文還是不認路，非得我接啊？護照？護照不是給你弄好了么你還提？……哎喲尼瑪，你到了？好好好我知道了知道了！」


  秦壽放下手機，把魚小滿一把拽出來：


  「今天沒事？」


  「唔……你不給我布置，我就沒事啊。」魚小滿摸不著頭腦。


  「嗯嗯，那你不幫我去面試，就幫我去機場接一個人。」


  秦壽臉上浮現出一絲咬牙切齒的神情，「正好，你接了他，直接把他帶去阿辰家落腳就可以……你機場舉著接機牌的話，牌子上寫上『大蚌』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