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味道好么？

  「不是名單的問題，名單你小叔也有，但是有了名單仍然阻止不了叛徒叛變。我過去一段時間一直在監查名單上每個人的賬戶記錄，但是找不到他們授受款和對外勾結的記錄，證明不了他們是叛徒，同樣的事情你小叔那邊你以為沒做？但是迄今為止，我把GS的牆頭翻遍了，也沒有發現你小叔和南霜手上，出現任何行之有效的對策。」


  「……你、你翻GS牆頭……」簡潯結巴。


  「嗯啊，有時候很爽滾的~然後接著說另一個問題，假使對方手上用他零點一個百分點的股份換GS董事會的某些人手上一張否決票的話，對GS來說，他們不過就是換了個主席，但是話語權易位后，後面的整個方向都會改變，行業對峙格局上重新洗牌。這是商場上的事情，太大，說多了你應該也不會太懂。」


  「你還查人家董事會的商業機密……」簡潯震驚地望著她。


  「我是黑客嘛，理解一下。」


  海瑟薇努努嘴，一副不在意也讓他就此揭過的樣子。「而且這不是重點。簡潯，如果不是確定你小叔和南霜手上沒有解決方案，而這件事又死無出路迫在眉睫的話，魚小滿是不會走的。」


  「……」


  「最大的可能是，那位漂亮的白先生這次一回家，或者一拿下亞太區總管那裡的名額，他就要火力全開收棋了。」


  海瑟薇想了想，「對哦，說這個你更加不懂了，不過簡單來說就是時機問題，很緊迫的時機總之。」


  「嗯。大概懂了……」


  簡潯抬起頭，「為什麼要告訴我？」


  「因為不準別人討厭我家滿啊！」海瑟薇一副理所應當，「小滿是我家的，沒嫁給你小叔之前，我罩著。」


  「……」簡潯看她一眼，「你不怕我會和小叔說？」


  「這是秘密，不能說。」


  海瑟薇很快神色穆然地拉起小拇指，「性格上來看你不會說，所以你要答應老師我哦！」


  簡潯盯著她的小拇指看了半天，終於別過臉去嗤笑一聲站起來，「幼稚。」


  他沒碰海瑟薇的拇指，手上夾著筆記本抬腳就走。


  「我告訴你她欠哪點兒的瘋狂，她欠你這個年齡才有的不管不顧和瘋狂。」


  海瑟薇在他身後淡淡地笑，「魚小滿再童心未泯，再幼稚，她也是個進入社會好幾年的姑娘了，簡潯，你知道大學與社會的一牆之隔是什麼嗎？不是夢想，是理智。」


  「所以我鼓勵你在大學里做完你所有想做的瘋狂的事情，不管夢想有多瘋狂，你都有時間嘗試，有機會修正，象牙塔這個詞，就是你們最後接觸的童話了。但是社會不一樣，社會上……所有人都是玩真的。而你小叔，這局輸不起，你懂嗎？」


  「一句留下很簡單，你開心了我也開心了，可她不在『你開心就好』的情感判斷階段。而且那種時候，一句『走』其實更加困難。」


  海瑟薇仍舊在笑，聲音卻加沉了。


  「愛你的人如果沒有按你所希望的方式來愛你，那並不代表他們沒有全心全意地愛你。你說她不了解你，可她其實想告訴你，她給你的也許不是你想要的，但都是她所能給你的最好的。」


  簡潯點點頭，他覺得海瑟薇認真起來，像個真正的老師。「老師，再見。」


  魚小滿呢？魚小滿其實就是海瑟薇說的吧，她是個童話一樣的姑娘，但她比活在童話里的女孩，多了那麼一顆……真正像個大人一樣的心。


  「小滿不是個小姑娘了。」海瑟薇說。「所以魚小滿不會想要一直被你小叔保護，她也想為保護別人，做點什麼。哪怕再多人說她不應該。」


  「其實你不用和我說這麼多，我小叔說，我總會在某一天里，突然長大的。」


  簡潯默了一下突然停住腳步說，「我以後會懂的，他叫我不要急。」


  「對，你不要急。」海瑟薇站起來，笑容如暖陽，溫聲笑著說。


  親愛的，你成長的每個階段，世界都會賦予你那個年齡段該有的生理和外貌，故事和情懷。


  所以不要急著成熟，因為你總會長大的。


  像魚小滿一樣。


  ……


  海瑟薇又在度假村的草場上找狄庚霖。


  「你今天也要走？」


  海瑟薇掐著電話到處找著狄庚霖，草場很大，上面的人也很多，一下子看不過來。


  「和小孩子說清楚了？」狄庚霖的聲音聽起來懶懶的，像躺在哪兒曬太陽。


  「說清楚了，還有人家不是小孩子。」海瑟薇四處張望著，「你在哪兒呢。」


  「東北方向，靠近一家移動房子的冰淇淋小店，彩棋外殼的。」


  狄庚霖眯著眼側頭看了眼，又枕著腦袋閉上了眼。


  確實是躺在長椅上曬太陽，手上拿著一支冰淇淋放在眼前把玩。「我說是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小孩子才分對錯，小孩子還喜歡像自己媽媽的女人。所以他要是說喜歡你，你千萬別聽，肯定是因為你像他媽媽。」


  「……什麼亂七八糟的。」海瑟薇朝著他說的方向繼續找，草場上很多野餐扎堆的人，還有很多小孩跑來跑去，或者依偎在一起的情侶。


  「你別管，聽我的就對了，快麻溜地過來，我給你買了冰淇淋，要化了。」


  「嘖，狄少爺還費心和我玩這情調……兩支什麼味道的？」海瑟薇挑挑眉。


  「一支。」狄庚霖哼哼。「兩支算什麼情調。」


  「……」


  海瑟薇看著那些依偎的情侶，臉上有些出神。「蝴蝶，小滿離開這裡之後，大老闆好像摒棄了關於魚小滿三個字的任何話題，變得像不認識她一樣……我知道他可能只是不想提她，但是如果小滿真的是不再回來，他會不會就這樣忘記她？」


  「……會吧。」


  狄庚霖張開眼睛，天上的浮雲在他眼裡緩緩流動，他草草下了定論。「人的神經觸鬚上，本來都有趨避傷害的本能。再頑固堅強的人，被刺激多了或者深了，也會試著規避那些個能傷害他的東西。」


  「那你呢，如果有天我也走了，是那種……絕對不回來的那種，你會不會也規避忘記。」海瑟薇問。


  「你是在變相地問你走了能不能構成傷害我？」


  臉頰上一涼，一團奶白色的東西滴到臉上，狄庚霖猛地坐起來，皺著眉頭渾身翻找著紙巾，「放心吧，你走了我就換人，後面還排著隊，本大爺缺你不成？」


  「意思是我不走，你就一直不換？」


  海瑟薇已經放下手機繞到了他面前，一手叉著腰，一邊抬抬下巴，俯視他。


  後面的遠景都很小，就海瑟薇的身影很近。金色的頭髮搭在肩頭，白皙的皮膚，微勾的嘴唇，很耀眼。


  狄庚霖才愣了一秒，海瑟薇已經伸手拿過他手裡的冰淇淋。另一隻手指抵到他臉上，食指順手很撩撥地，把那團奶白色的東西刮下來，隨即放進了嘴裡，嫵媚一笑。


  「我最討厭浪費啦。」


  狄庚霖拿紙巾的手驀然停頓，隨即他動了動身子，仔細看了海瑟薇三秒鐘，再然後。


  他僵硬地望了望天上的鴿子群，問：

  「……味道好么？」


  ……


  魚小滿回到公司，日子彷彿又過成了平常。


  魚小滿過去在九峰的日常經常比較不遂人意，但是這次回來后，整個人態度似乎大為改觀，像是重新加了個狀態。


  「李肅，這才是魚小滿的真正實力？」


  白澤望著眼前一個個敲定的海外訂單，談成率增高了三成以上，這是他上任以來負責的轄區從來沒有達到的成績，而魚小滿名字下負責的項目，佔了新增列表的三分之一。


  ——原來即使沒有C的額外青睞，魚小滿也是個能攪動一池風雲的真正鬼才。


  「這個。」


  李肅正著表情，眼睛掃過白澤那透著訝異和愉悅的眸子，又回到眼前的單子上來。


  「魚小姐在GS分公司的時候，就曾經一個設計被淺水灣和老闆相中，被調回總部；後面在和實力公司黑柚競標的時候，在沒有秦設計師合作幫助的情況下，也一舉拿下了。原來在國外的時候，本來就西方風格涉獵頗廣，所以魚小姐的天賦和才華……有目共睹。」


  李肅說得似乎有點口不對心的恭維，目光四十五度恭敬低垂，也不知道眼睛里在想些什麼。


  他沒說出口的一句是，魚小滿是天賦機巧型骨幹，但她從前在GS的時候，懶得天怒人怨……什麼時候業績這麼高產過？

  白澤現在聽不下去他任何關於魚小滿的「但是」的，所以，他甚至都不開口了。


  ……


  這是魚小滿回來后第N次留在辦公室了。


  中午下班的點，大夥都下班了，她還在原地敲設計。


  她太忙，忙到甚至沒有時間和白澤吃午飯，儘管白澤每次把李肅拿來任她差遣，讓她中午想吃什麼就和李肅說，李肅會訂位置。魚小滿還是百無一害地對李肅報上「蛋卷，麵包，蘇打水」幾個簡潔字樣。


  鍵盤的聲音靜悄悄的，魚小滿在圖上劃出幾條線。


  時間又被劃成了兩條線，一條是她的，一條是簡律辰的，魚小滿抿著唇畫了個角度，兩條線在不久的將來相交了。


  辦公室外面傳來敲門聲，魚小滿頭也不抬，「辛苦了嗷李秘書，午餐放我桌上就行。」


  但是隨即放到她面前的是個包裝精美的服裝包裝盒。


  魚小滿抬頭，「白澤？！」


  「每天吃那些東西不會累垮嗎？」


  白澤笑盯著她桌上那些包裝袋的殘骸，「除了上班和加班結束，你都沒出過辦公室。這樣的好員工，要我給你加工資？」


  魚小滿筆尖揉揉太陽穴，一陣悲慘無比的笑。「加工資不用，大發慈悲的話，白經理你行行好把管管給換掉吧，自從你送了你家好哥哥幾個大禮，顧少董的火氣可總是借著管管往我身上撒。」


  這些事兒說來由頭已深——


  顧家的大家長最近對顧誠似乎很不滿意。原因無他，顧誠最近搞出了好幾件事情，沒一件是好的。


  先是他跟進的一個大工程的採購出了問題，貨源來源阻塞，工程遭遇卡頓；后又是他早期開發的某個地段商品房氨濃度和甲醛濃度超標引起的面積公訴案，社會輿論掀起來的時候，他反而把責任推給了中間承接的建築公司，結果官司打下來輸是沒輸，九峰的口碑突然之間一落千丈；再又由於，顧誠和一群生意上的朋友談生意，中途去的地方不對，被人拍了不雅照，那女人拿著照片鬧到了公司。


  魚小滿知道白澤這就開始反擊了。


  這幾個說大不大，說小更不算小的事情，是他回來后給顧誠一個接一個的禮物。魚小滿並不覺得該或者不該，這兩個人，總要爭出個你死我活的結果的。


  商場無父子，商場無兄弟，一個顧家根本算不上是典型。


  「主管針對你了？」白澤問。


  「沒辦法，雖然現在民心所向地指向你，但管管對他的陣營王上愛得深沉。」魚小滿聳肩。


  管管是個帶著厚鏡片的中年老頑固，大夥已經不少都倒戈了，只有管管這條忠犬始終相信，先入為主的顧誠才是九峰的未來。


  「好，我知道了。」白澤認真地點點頭，看著稿紙，順便提醒魚小滿：「你的兩條線畫歪了。」


  「……」


  魚小滿伸手捂住她剛剛畫歪的線條，就想歪，不想擦，於是轉移注意力。


  「這是？」


  左看右看，魚小滿盯著眼前的包裝盒。「我現在特忙，沒空研究服裝設計……」


  「但是你的玩笑並不能阻止我今晚拉著你遠離工作堆。」


  白澤伸手把魚小滿拉起來，聲音輕柔又強勢。「你這樣不行，小滿，我不需要你為我這麼拼……」


  「我不能幫你復仇不能幫你諜戰，我只能做這些，才算幫到你了。」魚小滿說。


  「我收回從前的話。」


  白澤說，他注視著魚小滿的眼睛，「小滿，我現在對你的喜歡，不是因為可以幫我。」


  「我想幫。」魚小滿直勾勾的。


  「但是我已經很多個午餐沒有見到你。」白澤悶笑一聲，彷彿心情更加充盈，他的笑變得很明亮。「今晚有個慈善晚宴，小滿，現在出門挑首飾化妝，做我女伴。」


  「白王，我這是在為你打江山……」


  魚小滿似乎仍舊想要拒絕，變著借口擺脫惱人的宴會，她復又扯扯白澤指著外邊：「王上，你看看窗外，那是臣要為你打下的江山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