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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 你有了軟肋,也有了盔甲

  被、推、倒、了!


  魚小滿倒下去的那瞬間,腦子裡似乎有萬千隻夕陽下的風鈴在空靈地奏響,刷拉拉刷出一串風裡的尾巴。


  又有點像身邊的銀杏樹落葉了,嘩啦啦地在夜裡落下很雍容的明黃。


  在這片明黃中,簡律辰俯身下來,用他的氣息覆蓋了她。


  他的眸子如夜空洗鍊般清晰,迷人,帶著她很熟悉的透澈,和別人無緣見到的戲謔溫柔,涌動成一天中最為鉛柔的黑色子夜。


  ……


  魚小滿忘了說話,心臟卻在這輕輕一推中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悸動。


  她驀然間紅了臉,老老實實被他壓制著,咬著唇露出一絲羞赧的緋然。


  律辰你當然不算啊!


  ……只是這這這,讓她怎麼開口回答?


  羞死人了!


  簡律辰似乎並不需要的她的回答,她眼裡快要溢出來的情意和羞赧足以淹沒一切,在濃濃的夜色里,絕不是她平日里司空見慣的害羞。


  而是,我願意。


  簡律辰忍不住低頭深吻她,魚小滿有種輕輕的顫慄。她睜大眸子,知道這次和以往所有都有所不同。


  因為,因為她這次不想逃。


  ……她是如此地不想逃。


  「魚小滿,你可以嗎?」


  簡律辰輕吻過她的發跡,眉毛,眼眸和鼻翼,手指停在她微微有些發顫的身體上,似有若無地輕聲問。


  那聲問得很鄭重,似乎他的實際風度永遠這這裡——思量此情此地此景下,是不是委屈了魚小滿,考慮著魚小滿心裡的心結……是不是真的已經做好準備,為他解開。


  魚小滿睜開快要朦朧得快要沁出水來的眸子,那麼定定看了他幾秒。然後,伸手主動掛上他的脖子,送上嘴唇。


  ……


  這是一種信號,也是魚小滿最深的回答。


  她不在乎現在什麼時候,他們在哪。哪怕她一直不夠勇敢,哪怕她也對未來迷茫又患得患失,她也還是想告訴他,她愛他。


  她願意,一直願意。


  那種心底願意的東西,無關當時可不可以。


  唇上迎來的魚小滿的柔軟讓簡律辰渾身輕輕一顫。倏忽后,猛地將她攬到懷裡,眼底壓抑的熾熱終於迸發。


  他重新銜住她的小嘴,用灼熱席捲淹沒了魚小滿的回答。


  一陣秋風像是捲起了荒原上的一場灼熱的大火,乾燥,炙熱,浩浩湯湯,在寂靜的荒原上寂靜地燃燒,鋪天蓋地。


  那些明黃的葉子再次揭地而起,像是風裡燒起的枯葉蝶翅膀,金色的火焰。


  「律辰……」


  樹影間的燈被朦朧浸在了水銀一般的月光里,搖搖晃晃。


  他俊逸堅毅的容顏映在她眼裡,眉宇如飛,鼻樑似雕,眼裡一片溫柔。感覺一切好不真實。


  「嗯。」


  簡律辰回應她有些縹緲的輕喚,更加抱緊她,手深深地陷在她的長發里。


  魚小滿想起銀杏樹上的白果,那是種三十年才能在樹上見到的果實,陳釀了很久的時間,才能在三千繁花之後顯形。


  那種果實很珍稀,像是眼前的這個男人,是毒,是葯。


  「律辰……」


  簡律辰褪下她禮服弔帶的時候,她縮著肩膀緊緊落在他懷裡。魚小滿重新坐起來,抱著他有些迷離。


  她主動纏上他,努力支著身子,聲音突然落在他耳邊,氣息不穩地呢喃問道:


  「律辰,如果,如果哪天我離開你……你也不要怪我好不好……」


  很輕柔的一句話,但也也足夠清晰。


  足夠讓簡律辰聽清了。


  像是快要煮沸的水裡面被丟了一塊不大但是足夠冷的鐵塊,所有快要浮上水面炸開的小氣泡倏然都停止了上升,水面恢復沉冷。


  「為什麼要離開?」


  他微微僵住身體,然後放開她,目光里一片輕微空空的漆黑,又看不清神色了。


  魚小滿一慌,很快重新勾住他,有些努力地去碰他的嘴唇:

  「不是,我是說、我是說如果……」


  「為什麼會有如果?」


  偏偏他這時候像個執拗的,專門刨根問底的孩子一樣了,他避開她的親吻,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黝黑的目光再次深不見底。


  「我……我不確定……」


  「不確定什麼?」他跟緊著每一個回答。


  魚小滿被他那霧靄沉沉的目光給逼得不知如何自處,她很想用「她願意」來打消他心底的不安,證明她是愛他的,卻不知道他對「離開」這樣的字眼,也敏感得絲毫不能忍受。


  「律辰!」魚小滿推開他,收回腿轉過身體,沉沉呼了口氣,臉沒進兩隻手掌間,再輕聲吸氣,逃避道。「求你別問了。」


  她抱住雙膝,臉埋在裡面,不清晰的聲音從膝蓋里傳出來:

  「我不確定的東西有很多……真的很多,你最知道,我內心深處一直是個膽小不安的人。雖然為了追你,我敗光了我所有人品……但是我真的——」


  「我真的不能確信你和未來!」魚小滿沉沉地吁了一口氣。「因為就算你母親真的不同意,你不和我在一起,我也不怪你……但是,我想做我可以做的一切讓你確信……和安心。」


  我想讓你確信,我是真的愛你。


  ……


  「……」


  簡律辰沉默了半晌,看著縮成一團的魚小滿,目光陷入寂靜。


  那是一種很複雜的目光——他感動於魚小滿的想要讓他安心的東西,卻又沉默於魚小滿那依舊不安的心情。


  她那麼努力想讓他確信,他卻不管怎麼努力,都不能讓她同樣地從容安心。


  桌上那個人影小小的,縮成孤立無援小小的一團。簡律辰這才發現魚小滿真的很小,似乎一隻手就能把她圈住。


  他伸手把她攬住,在她頭頂輕聲嘆了口氣。


  「那我又要怎麼做,才能讓你確信和安心呢……魚小滿。」


  魚小滿圈住他的腰重新抬頭,臉上又是調皮又諂媚的笑意:「你不問,繼續。」


  簡律辰:「……」


  魚小滿剛才那莫名其妙說離開的一句,真是個值得讓人倒銼的胃口話。


  說什麼離開硬生生地破掉掉兩人之間的氣氛,現在又讓他重新拾掇起來,讓他繼續……


  簡律辰只覺得一陣扶額,莫名頭大。


  「看來你真的是敗光了你所有人品,魚小滿。」簡律辰有些感嘆,「完全不知道害臊。……怎麼能這麼厚臉皮?」


  現在他繼續,都不知道從哪下手了。


  「厚臉皮是因為,」魚小滿眨眨眼,撐著紅紅的臉認真地看著他:「一個擁抱就可以解決的問題,我不想用分手。」


  ……


  「因為很久很久前干過那種蠢事,所以,再也不想重複了。」


  簡律辰深深地看著她,眼裡像是藏著星辰。他沒再說話,抬手把她下巴勾起來起來,重新低頭含上去。


  於是重新進行之前的步驟,臉,脖子,肩膀,弔帶……


  「啊啾!」


  一聲不合時宜的噴嚏在簡律辰剝下了她的肩帶時響起,簡律辰一驚頓,停手。


  「小意外……」魚小滿舔舔嘴巴,很快重新吻上去。


  「啊啾!」很快又是一聲,噴嚏的幾滴不明液體濺到簡律辰臉上。


  「……」


  再次停手,簡律辰徹底鬆開,神情很不容易地望著魚小滿。


  「……算了吧。」嘆氣。


  「唔……抱歉,鼻子有些癢,我注意點,我們繼續啊……」


  這麼煞風景,魚小滿也有點那什麼,為了很快地挽回,說著就抬手慌慌擦幾下他的臉,手臂很快又勾上去。


  「……算了。」簡律辰輕聲嘆氣,有些堅決地拉下她的手臂。


  魚小滿有些尷尬幽怨地望著他,「你對我沒興趣啊?」


  簡律辰摸著她半乾的發梢,望她一眼,沉吟了片刻,仍舊重新拉回她裙子上的弔帶。


  他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肩上。「你感冒了。」


  「……」


  又崩了,又崩了,又崩了……看到簡律辰那種「我早知道成不了」的平靜神情,魚小滿的內心:這真真是……


  世界上有一種定律,叫做慣性定律。


  想想,她的簡律辰居然對這種事情,露出了一種我已習以為常的表情,她都忍不住地感受到他周身,有種秋風蕭瑟的氣氛……


  人家都說,調情這東西,有時候的氣氛可遇不可求,錯過了,就是遺憾。魚小滿和簡律辰現在,大概就是這麼一種很遺憾很遺憾很遺憾很……鬱悶的狀態。


  魚小滿灰不溜秋地被簡律辰牽回了醫院,感覺自己似乎非常讓大老闆受委屈的感覺。


  回了醫院,晚上睡覺的時候,魚小滿晚上照舊跑簡律辰床上了。


  晚上外面風有些涼,兩人都待了不少時間,簡律辰讓魚小滿喝了兩顆感冒藥,自己也喝了兩顆,然後睡了,魚小滿還是在他懷裡。


  感冒藥有些安眠,簡律辰很快入睡,魚小滿卻在半夜的時候醒過來,睜著眸子沉思,有些睡不著。


  她腦子裡盤旋著白澤的話,又想起海瑟薇說的,再回憶著這些天簡律辰辦公的樣子,一直都是緊皺著眉頭,見到她進來,從來都是很快合上電腦,收斂住嚴肅的模樣,神情舒展開。


  她晚上銀杏林里之所以那麼一問,是因為她真的很不想離開……


  魚小滿有些煩悶地吸了一口氣,不小心又打了個噴嚏。


  就那麼一個小小的動靜,身邊的簡律辰居然很快條件反射地翻過身子,把她往懷裡拉了拉。


  然後抬手就給她攢了攢被子,蓋得一絲不苟,還拍了兩下,咕噥了一句「蓋好」,重新寂靜。


  「……」


  魚小滿確定簡律辰並沒有醒,只是那種無意識中的動作,總讓她覺得無比窩心。魚小滿眼眶濕濕的,律辰,你幹嘛要這樣呢?

  你這樣,我真的一下都不想離開你。


  ……


  李肅看著白澤一直盯著那幅畫出神,嘴角還帶著很淺的弧,不自覺地皺眉。


  白澤:「你覺得她會和我走嗎?」


  李肅不答,反問:「少爺,你覺得她心裡有你嗎?」


  白澤:「沒有我怎麼會救我。」


  「魚小姐心裡不止有你。」李肅提醒著他簡律辰的存在,非常認真。「她心裡裝另外一個人裝了很久,七年前就裝著了。」


  他記得魚小滿從前在公司的時候,怎麼鬼機靈地求著他讓他幫她打掩護。她不遠萬里從美國回來的原因,都是簡律辰。


  「我知道。但魚小滿和我說過,她很想嘗試重新喜歡上一個人,因為她和他沒有可能。」


  白澤淡淡地:「既然沒可能,她心裡他的位置,總是要抹去的。」


  李肅皺眉,不置可否。


  「紀瀟黎和你說過魚小滿和簡律辰之間的問題吧?是什麼。」白澤淡淡地問。


  他似乎已經認定了一件事,並且很堅持。


  「簡律辰的母親。」


  李肅有些不情願地回答。


  他的手垂在身側,感覺眼前的人不再是那個冷情冷血,什麼都可以捨棄的帝王之心了。


  一旦沒了那顆孤獨又絕望的心臟,人,就很難所向披靡了。


  簡律辰不也是敗在了這裡?當時因為魚小滿的請求,成功地放過了他,放虎歸山,也讓白澤成功地拿到了一顆腎臟,走了一顆致命棋。


  那就是愛情能帶給人的毒了——你有了軟肋,也有了盔甲。


  但白澤這種破釜沉舟的人,不能有盔甲。


  白澤並不知道李肅心中所想,只是淺淺沉吟了一下。


  「嗯,那就讓他母親過來吧,小滿不能下定決心的時候,你需要推她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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