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好久不見
海瑟薇溜了出去，招招手打車隨便去了個地方。外面一片闊別的自由空氣，暫時沒有人跟也沒人找到。
她進了家咖啡館，找了個位置坐下，然後點開郵件，開始認認真真編輯一封，回復給魚小滿的郵件。
發完郵件她再去大學轉轉，應該就差不多了呢。
對，還有遊戲，狄庚霖既然很久沒玩，她也得跟副隊長交代一下，她封號了。
海瑟薇於是和副隊長線上簡單交代了幾句，副隊長聽說她要封號，那個激動啊，一個勁地問她要去哪裡為什麼封號，她打個哈哈說回學校，好好念書。
截止到魚小滿發現簡律辰和她在一起之前，魚小滿每天都是給她發郵件的，事無巨細，專註吐槽二十五年，全部整理出來，可以成書了。
回復的郵件里好像一時也不知道要說什麼，想說的太多，結果打出來的東西詞不達意，中文水平回歸初學狀態，非常混亂。
不過海瑟薇還是簡單解釋了一下她那坑爹的歷史背景和她突然離開的理由。並告訴她她看到這封郵件的時候她肯定已經掛上東南枝了，至於是自掛還是被別人掛她也不太確定，總之讓魚小滿傷心一段時間就該幹嘛幹嘛去，別惦記著她，也別不自量力去找誰誰給她伸冤報仇什麼的。
這封信將會在未來的某個時間點上發送到魚小滿的郵箱里，屆時她應該，沒辦法看到魚小滿的回信了。
海瑟薇很用心地把這些說得很輕鬆，手指在屏幕上卻越來越抖，打著打著居然還把自己感動到了，不由得仰面望天。
外面世界真好，女漢子忍了又忍，還是哭了。
……
南霜教魚小滿練了會箭，魚小滿不太配合——原因是南霜是簡律辰的人。她很怕簡律辰吩咐了點什麼，南霜在背後給她取箭的時候會順手扎進她腸子里。
但是南霜氣質很淡雅沉靜，個子高身材好，脾氣居然也不錯，魚小滿沒怎麼好好學，她照舊一遍一遍教。
「你不是個普通女人。」魚小滿低聲說。
魚小滿從狄庚霖那裡就知道南霜不是個普通女人，待在簡律辰身邊，還和海瑟薇脫不了干係。
……什麼湊巧箭術練過六級，她絕對相信，他們現在玩的是刀馬旦的花槍，南霜也能湊巧一個出來。看她輕盈穩健的步子，悠長調和的氣息，絕對不是普通女人！
她當然不會認為南霜是外界傳言的簡律辰的新歡，但是她這麼暗示她了，南霜好像也不打算和她解釋什麼。
南霜照舊擺好魚小滿的姿勢教她怎麼用手指勾弦，沉靜地回以她淡笑：「你也不是啊。」
她望了望簡律辰那邊，意有所指。「能讓老闆牙癢地揚言要弄死的女人，就你一個。」
「……」
這個秘書是受命負責來增加她心裡壓力的吧？
魚小滿按捺不住顫抖又不想露怯的心理，閉緊嘴巴把弓放下，挺了挺脊背硬著頭皮道：
「你們可別威脅我！我也是個厲害的。」
她跑去弓箭牆取了一個大號的看起來很威猛的弓箭，有她一人多高，又拿了一支大號的箭，搭上去。一口氣抬起一隻腳踩上弓心，身子傾斜著60度，英姿颯爽地張開，拉了個滿弦開弓。
整個人渾如用腳開弓的拉風女戰士。
「咻」地一聲，弓弦發出一聲沉悶的響，一支箭飛火流星地飛了出去——
然後箭依舊沒中靶，不知道飛去了哪個國家。魚小滿被強大的一股回弦力一彈，一個趔趄倒在了地上，整個手臂發麻，七葷八素。
C和簡律辰都詫異地往這邊望了望。
南霜一愣，又險些笑出聲來——為了顯示她殺傷力也不小，不是個好欺負的，魚小滿也是個大寫的「拚命」啊。
……然並卵，那邊傳來簡律辰一聲不輕不重的哼笑聲，以為拿張大弓示威他就怕她？完全的譏諷。
C摸摸鼻子，詫異地望著簡律辰：「簡老闆，雖然我這麼問有些失禮冒昧……不過……我聽說過您和魚小姐的傳聞，你們之前不是在一起過嗎？」
怎的看起來，仇怨這麼大？
這種水火不容的微妙，從魚小滿進來他就感受到了。
C指的應該是魚小滿還在GS，和紀瀟黎三個人牽扯不清的那段時間吧，畢竟當時很熱鬧。「我上次在畫展見到二位，就微微感覺到了呢。看起來你們只是玩玩而已，莫非兩位……分手很不愉快嗎？」
簡律辰是個氣質內涵非常對他胃口的男人，博古通今姿態不卑不亢，看起來不像輕易展露情緒的人。他是真的好奇。
「不愉快？」
而簡律辰聽了他的話，挑挑眉，「是啊，非常地……讓人不愉快。」
再搭一支箭，正中靶心。
……
簡潯上課偏過臉望著窗外，有些出神。
他們數統專業，計算機課程非常的常見，簡潯經常翹課，唯獨上機的課程，一節課沒落下。這絕對不是魚小滿餘威尚在的原因。
教室講桌上，一個女教師正在講著表格中怎麼累加篩選統計操作，學生在下面認真地聽。
女教師很漂亮，可不是海瑟薇。
這原本是海瑟薇教的班級，但是海瑟薇一直沒來，代課老師漸漸也就變成常職老師了，應該不會再有變化。
但簡潯還是習慣性地每節課到，他偶爾想起他問海瑟薇的那一句：
「老師，你還會回來嗎？」
海瑟薇的回答是「不知道」，因為她說不知道，所以他一直隱隱期待她的歸來。
海瑟薇還說，下次回來，冰淇淋她請。
並非多麼刻骨的思念，簡潯不是個戀師情節很嚴重的奇怪少年。只是每個少年長大的時間裡，可能都會遇見讓他念念不忘的一朵花。
簡潯也只是一個空曠的少年，而海瑟薇就是一個空曠少年的風裡漫步成長里，不經意看到路邊的一朵花。
那花並非他最喜歡的最偏愛的顏色什麼的，品種都不是。
但真的和那些無關吧？
可能某個時間裡你心情正好晨光也正好，那朵花就變得很動人了。
簡潯拿著書本隨著下課嘈雜的人群走出教學樓，九月明晃晃的陽光照過來，嘈雜里又滿含一片寂靜。
學校的桂花開了，圍著蹄形的廣場和教學樓開了一圈——好像每個大學都種了很多桂花，好讓進來又離開的領導或者學生代表上台講話時，可以用上一句「正是金秋九月，丹桂飄香，我們相逢在這美麗的大學校園」之類的開場白。
相逢氣氛都給烘托爛了，前面兩句其實很多餘，簡潯心想。
他走得很慢，因為沒什麼事情用得著他掛心焦急。然而人群漸漸散去，正在糾結學校槽點的簡潯，突然在人來人往的行知廣場，看見了海瑟薇。
……
然後突然之間，所有的槽點都不槽了，桂花香氣籠罩的季節，果然適合相逢。
——海瑟薇正抱臂漫步在校園裡，剛剛在一棵桂樹下駐足。雪紡衫，牛仔褲，神情自得，和之前一樣散漫。那頭金髮披散而下，比金桂顏色好看，像是閃閃發光的的金沙。
她抬首吸了一口花香，微微抬起漂亮的下巴。光和風漏在她五官之間，比亞洲人要深邃動人。
她在遠處眨一眨眼睛，好像都能看到跟著撲下的明媚長睫毛，而她此時睜眼，也看見了他。
愣了一愣，海瑟薇似乎沒想到這麼巧能碰上簡潯。
然而幾秒后，她還是朝他招了招手，像是老熟人見面一樣地，朝他微笑。
簡潯跑了過來，離她三五步的時候，又慢了下來。臉上的表情可能是劃過驚喜又激動的光亮的，卻又在靠近的時候，努力地按壓下來。
「長高了。」海瑟薇在桂樹下歪著頭，笑著打量他說。
「……老師。」
簡潯聲音有點波動，連他自己聽著都不平。雀躍吧，掩飾不住的驚喜和雀躍，他手指捏緊了書，問：「……你真的回來了？」
海瑟薇垂著眼想了一下，然後抿著唇彎起，抬眼朝他點點頭：「嗯。」
簡潯太靦腆，很高興很高興卻有點手足無措，海瑟薇笑意蔓延開來，上前一步張開雙臂抱住他，打破了少年不安的局促，她朗聲笑道：
「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簡潯愣愣跟著說，臉頰溫度上升幾秒。然後在海瑟薇的坦率熱情中，有些青澀地彎起嘴角，也抬起雙手，輕輕地抱了抱。
胸腔里好像被什麼東西溢滿了，又暖又輕，像樹縫裡的陽光。
……
「老師你回來了，真好。」簡潯小聲說。
海瑟薇聞言微僵，碧色的眸子黯了黯，轉而又點亮，牽起笑意拍拍他，放開，眨眨眼從兜里掏出一張鈔票揚揚：
「是啊，還記得我欠你一頓冰淇淋。」
「你現在要吃？」簡潯有點驚訝。
「我一高興就想吃。」海瑟薇擠眉朝他眨眨眼，遞給他：「怎麼樣，去買兩個來？」
簡潯怔了怔，還是接過錢：「好，你等我一下！」
他拿著錢，轉過身就朝最近的校園超市跑去了。看著簡潯帶著微微興奮開心的背影，海瑟薇眸子徹底安靜下來，手重新插進牛仔褲兜，轉身離開。
還是不想親口對一個單純地少年說再見啊，所以，原諒她的不告而別吧。
……
誰知海瑟薇低著頭剛轉身，就抵上另一個人高大的身軀和下巴。
「你每次離開的方式，還真夠卑鄙的。」
她下一秒被人捏住了肩膀，而那個聲音的主人，咬牙切齒地朝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