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她口臭
魚小滿沒有法子了，深吸一口氣站定：「別鬧了，給我鑰匙。」
「鬧？」
對面的男人挑眉，鑰匙壓到舌頭下，單音節重複一個字。
魚小滿意識到這個字又拉低了他的心理年齡讓他不爽了，於是抿緊了唇，不說話了。
「道歉。」簡律辰說，川字型的眉頭都能夾死一隻蚊子。
道歉？
魚小滿再次斜睨他。
簡律辰什麼意思大概只有她懂了。只是她知道這歉不能道，因為他的意思非常明顯：他覺得在鬧的人一直是她。
「我沒有做錯，為什麼要道歉。」
魚小滿拗著脾氣鼓著咬肌，語氣很生硬。
不該對他那麼冷淡嗎，不該離開他嗎，不該分手嗎，她是在鬧嗎？她只是必須那麼做……她又沒有做錯，為什麼要道歉。
「你沒做錯。」簡律辰幽夜一樣的眸光射在她臉上，一字一頓，「你只是對不起我。」
你誰都對得起，你只是對不起我。
「……」魚小滿竟無法反駁。
誰的幸福舒坦她都能成全，單單傷害了他一個簡律辰。
她不該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不該肆意妄為胡攪蠻纏說風就是雨，不該為了成全自己的愧疚和良心就把把他作為代價犧牲掉，不該把他一個人丟在雨里讓他嘶吼得像個困獸……
她不該的事情太多了，可她沒法回頭。
現在連自己對他的愧疚，連自己對他的良心，都得收一收了。
「好啊，我對不起你。」
魚小滿於是就理直氣壯地笑：「我就是對不起了。」
對不起又怎樣？
豁出去了，魚小滿決定以「破罐子破摔」的方式來回應簡律辰所有的聲討譴責，圍追堵截。
「所以我在提醒你。」簡律辰說：「你沒良心。」
「……」
他說得慢條斯理的，像倒真的像是提醒。
——就像是和一個痞子對話，痞子很理直氣壯地說「我幹壞事，我就是沒節操」，然後他不慌不忙地說「我知道，所以我才在提醒你啊，你的節操掉了。」
問題是這樣的應答很讓那個痞子很奔潰好嘛？……他就是不站在她預想的頻道上，這樣溝通，是多麼的困難！
畢竟，簡律辰的回答也是如此微妙：聲討譴責倒是沒有，只是面對魚小滿的死臉痞子政策，他倒也沒把自己當成受害者，他只是把自己變成了一枚路人……
你沒良心。
嗯……說得再嬌嗔點，他就是受害者了。
魚小滿快抓狂了。「算了！你就是幼稚，就是在鬧。」
她有點沒轍火大地撇臉，吐了一口氣又重新看他：
「簡先生，我沒什麼對不起你的，簡單點來看，你就是被一個女人很沒面子地給耍了甩了……這種爛大街的情況，別的壞女人能做，我怎麼就不能做了？我、我有什麼好對不起？！」
問得好，這是要將流氓政策進行到底了。
「你沒有覺得對不起，為什麼要去九峰？」
似乎連她的思維模式都摸清楚了，簡律辰於是爽快地直擊主題。
「……」魚小滿猛然眼神一抖，隨即立刻裝佯，哼一聲，大聲道：「想去就去，那裡人傻金多錢好賺，美男如雲好勾搭。和簡大總裁你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一個從前是自己的員工跳到對手公司了，看起來之前在我公司的時候像是個間諜。」魚小滿扯犢子，簡律辰就陪她扯犢子，淡淡道，「這讓人心情欠佳。」
「……」
「魚小姐勾搭完前一個公司老闆，又跑去勾搭對方公司的股東，這讓人心情更差。」
聲音不大，但某種莫名撩騷的威壓卻十足。
「……」
魚小滿敢斷定簡律辰今天就是來找碴的了。她不願意談之前，那就不談；她想要距離喊她簡先生，他就給她距離感。
但這意思，好像是從另一件事上抓包說，她惹上他了。
……
好讓人蛋疼。
「……所以，你到底想要怎樣？」
魚小滿無奈了。再次在簡律辰這裡，嘗到了無邊的挫敗與胳膊擰不過大腿的憋屈感。
鑰匙鑰匙也不給她，偏要這大庭廣眾下和她死磕，他倆的對話下面遠一點的人是聽不到，可那魔術師，和近處的人，早就全都聽呆了好嘛？
原來兩人，還是有著這麼內涵精彩的恩怨情仇的啊……
「離開那裡。」
「那不可能。」魚小滿很快斷然拒絕，語速快的，直接讓簡律辰的眉心又夾死幾隻蚊子。
簡律辰臉上的顏色終於不好看了，胸腔像憋著一團原本醞釀成酒，卻被魚小滿硬生生點燃的成災的火焰。
目光似劍似刀，冷颼颼地直直瞪著她：
「魚小姐還真愛口是心非，多管閑事。」
魚小滿聽到簡律辰又在冷冷地嘲諷了，心裡一顫，就聽見他又低聲冷笑著問了一句：
「魚小滿，你都和我沒關係了，有什麼資格再插手我的事？」
不覺得自己過分嗎？
既然插手了，現在遇見他，又擺出那種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拿個鑰匙吻他，還要擺出那種勉為其難的姿態來。
這真的很他媽讓人……火大。
那一剎那魚小滿知道他什麼都是知道的，心臟跳得險些有些潰不成軍。可她除了裝傻充愣似是而非之外，還能怎麼辦？
哪怕他這麼笑她，再次抱緊他，那真的，真的再不可能了。
魚小滿咬著唇瓣里側，垂著眸子極力去忽略他話里的刺激，抵擋著他每一次開口給她帶來的衝擊和動搖。
然後卻悲哀地發現，站在他面前和他對抗，本身就是一種煎熬，她一秒都不想待下去。
魚小滿跺腳，咬著牙抬頭看他：
「我不想和你廢話！你其實就是記仇，就是怨我傷害你把你丟在大雨里！被人甩了讓你又狼狽又沒面子，所以你要這麼生氣這麼刁難我！……可我不想陪你玩，簡律辰，簡先生，你清楚的，我不想陪你玩！」
「你愛怎麼理解都行。」簡律辰又垂眸，極其淡漠地望著她，「你發起的遊戲，你欠我的，要喊停，怎麼也輪不到你。」
「你是想和我吵架嗎？」
魚小滿問，然後也氣得冷笑地提醒他：「簡先生，你忘了。不管遊戲還是吵架還是愛情，一個巴掌拍不響。開始需要兩個人，結束，只要一個人就好了。」
「你離不開我的。」
「哈。」
她不欲多言，火大地動了動手臂，然後轉身去拾起地面那把被她吐出來的黃銅鑰匙。她何必在這裡陪他玩，那是她的鑰匙，她台下隨便找個人，就能幫她開鎖了。
她背著手蹲下去，手剛摸索著要拿起，一隻腳突然踩在上面。她抬頭怒視簡律辰，簡律辰朝她俯目一笑，腳尖發力——
「咻」地一聲，下一秒，鑰匙被他踢得老遠，飛出祭台的欄杆，轉眼沒入看不見的人群深處。
他笑得眼底有絲妖嬈的冷意，也不在意了。她不是要撕嗎，那就撕好了。
「你！」
魚小滿兩頰發紅，猛然站起來。
「你過來，我給你鑰匙。」簡律辰毫不在意她憤怒的目光，後退了幾步，朝她微微頷首，反倒和顏悅色了：
「不想陪我玩就算了，我給你鑰匙。你倒是提醒了我，你也可以不要鑰匙直接離開的，我不為難你了。」
他突然的覺悟讓魚小滿有點受寵若驚，剛剛氣得發白的嘴唇轉而微微張開——
這就想通了？……幸福要不要來得這麼突然！
是的，她最多撕了，不給他面子，直接跳下台。後面隨便找個開鎖師傅，分分鐘就給解了啊！
不過他思想覺悟還是挺高的，那就……等等！
「你現在給我鑰匙又有什麼用？開了你的鎖，我的鑰匙也被你踢飛了！」魚小滿異常憤怒。
「祭司那裡還有備用的。」簡律辰老謀深算地朝她笑，「你要是不按照遊戲規則來，你問問他給不給你鑰匙。」
「……」魚小滿望向那個聽呆了的魔術師，而那個魔術師眼神依舊有點流滯，而且欲言又止。
「好吧。」
魚小滿相信了，朝簡律辰走去，仰起頭微微張開嘴巴：「給我。」
簡律辰於是將舌頭下壓的小巧鑰匙擬到齒間，萬眾矚目里，朝她緩緩俯下頭。
廣場上的時間開始變得廣袤而深遠，每一秒都像跳動的一格永恆。那張炸裂蒼穹的俊臉轉眼就離她越來越近，呼吸越來越近，魚小滿心跳又控制不住地加快了，都有點受不了地閉上了眼——
然而鼻尖都碰到了，這幅畫面卻靜止了。
簡律辰盯著魚小滿，從她纖細的眉到薄薄的眼皮和卷翹的睫毛，再到小巧的鼻子，最後落在她的微微迎合的唇瓣上，柔軟，水潤，又動人。
剛剛和別人親吻過。
簡律辰突然站直了，身體又恢復得筆直，後退兩步，開始轉身。
「先生！」那位魔術師終於清醒過來，愕然喊著他：「您這是要走嗎？為什麼……不吻下去呢？」
所有人都愕然了，魚小滿也愕然睜眼，望著他的側臉——
他給了一個趨勢，卻突然心意陡轉，沒有給出一個結果。
然後……
魚小滿突然看見，他嘴角勾起的那一絲，有史以來最為詭秘又缺德的笑意。心中剛剛一跳，然後就聽見他聲音不大不小地丟了一句：
「她口臭。」
……再然後，他腿長手長地利落翻過那道欄杆，欄杆外面正好有個女人等在那裡。
他把鑰匙吐到她手中，她三秒不到給他開了鎖，兩人沒入人群，揚長而去。
……
剩下驀然石化的魚小滿和眾人，短暫詭異的寂靜。
然後哄然爆發的笑聲震蕩開去，一傳十十傳百，慢慢的，感覺整個廣場都像變得動蕩不堪。
魚小滿整個靈魂都晶化成了終極形態，在一圈群眾和魔術師神情幾番變化的詭異眼神里……完全風乾。
簡律辰……簡律辰果然就是對她惡意滿滿地，在記仇！
……
魚小滿不知道簡律辰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惡毒的，好像過了這麼久后再遇見，他就對自己再也沒了維護和客氣。
哪裡……似乎沒變，哪裡……又變得，太特么可恨可怕了！！T T
當然當晚最抓狂的，還是魚小滿臉色宛如紅燒的茄子一樣朝魔術師要鑰匙的時候，魔術師那呆愣又求饒的眼神：
「對、對不起，我沒說過，我這裡有、有備用鑰匙……我當時想和你說的，可那位先生的眼神太威脅人了……」
於是紅燒魚小滿變成了XO醬爆魚小滿。
……
當然，那也不是當晚的結局。
魚小滿最後，身心俱碎地出了煙火節出口的時候，狄庚霖不安地坐在車裡，眼神直勾勾地緊抓著方向盤。
「你又怎麼了？」魚小滿問得有氣無力的。
「小滿，我今晚……好像看見海瑟薇了。她和簡律辰在一起。」狄庚霖聲音有些不穩地說。